下坠

第39章 奔向你

“你在酒吧吗?”周儿敛下长睫, 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问。

“嗯。”那边的人还满是醉意,这个字是从鼻息中跳出来的,手机应该掉在了地上, 因此声音模糊到听不清。

“我去找你, 别喝酒了,别关灯。”周儿又说:“别乱走。”

原本需要花费一刻钟的时间, 周儿五分钟就到了酒吧门口。

老板被分手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虽说他们都觉得陈逆这人表面散漫但其实难以靠近, 也不妨碍他们喜欢私底下偷偷八卦,毕竟是老板的初恋, 没在一起还真有点可惜。

前台看到周儿走进来还有些震惊, 分手后见面什么的最尴尬了,她避着酒吧才是对的。

服务员咳嗦了一声, 眼眸盯着周儿看, 周儿径直上了二楼,走廊里有几个人站着抽烟,瞧见周儿纷纷愣怔了下, 随后见人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哥们几个面面相觑了好几眼。

随后就看到周儿朝着他们走过来, 嗓音一如之前清冷, 却有些哑, 大概是感冒了。

“这个房间的钥匙有人有吗?”

他们摇了摇头:“就阿逆自己有, 钥匙估计在他房间吧。”

他关着门, 不开门谁都进不去。

周儿想了想,从头发上取下来一个发卡, 走到休息室的门口, 捏着发卡在钥匙孔中转动了几下, 随后几秒钟,几个男生眼睁睁看着人轻而易举把门给打开了。

朋友差点惊掉下巴:“我靠,周儿姐还有这技能。”

一旁人勾着他肩膀,坏笑了声:“哎,这房间隔音怎么样啊?”

有人踹了他一脚,随后几个人打闹走下楼。

房间内很黑,周儿刚走进休息室,开了灯,看到他正坐在沙发旁边的地面上,脚边很多酒瓶跟烟蒂,红着脖子仰头,后脑勺抵在沙发上。

泛红的喉结滚动,呼吸声急重。

灯光有些刺眼,他微微偏过头,看到周儿。

周儿蹲在她旁边,手指抵在膝盖出,眼神认真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颊。

“陈逆。”

他眼底浮着几分空洞,漆黑的眸没什么情绪,应该还在泛醉。

轻飘飘看向她,一声没吭。

“别喝酒了。”周儿说。

陈逆偏过头不搭理人,周儿就把地上的酒瓶放在了一旁,蹲在他旁边,低着头,手指去握陈逆的手,被人闪躲开,周儿嘴角溢出一丝笑,又继续半强硬半放松地握住他的手,手腕处还戴着那条红绳,跟她的红绳排放在一起,有种莫名契合。

手指一根一根跟他交叉,指尖揉捻了下他指腹的粗糙,余光瞥见他耷拉着眼皮看她,黑仁似的瞳孔很亮,灯光下他的每个动作都很清晰可见,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映照下来的阴影跟着晃。

“陈逆。”

她叫了声,并不确定陈逆有没有睡着,或者是否是清醒状态。周儿手指抓紧人,唇线绷直,随后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试试。”

陈逆睁开眼,薄唇轻启:“什么?”

周儿心软了一下,嘴角挑起,眉宇间郁结的疲惫恍若忽然散去。

“我说我们认真谈个恋爱。”

“你最重要那种,除非你说结束,我怎么都陪着。”

“行吗?”

周儿动了动唇,又换了另一种方式,建议说:“或者你觉得不公平,我认真追你。”

“你要不开心就甩了我。”

“行吗?”

周儿低着头:“我那天,对不起。”

“林楠给我打电话,说我会害死别人,我有时候就觉得可能跟我牵扯上就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没有不心疼你,齐嘉拿了刀,我害怕他冲过去,所以叫了你的名字。”

“是我不好,我性子很别扭,也很奇怪,没办法像你那样坦**。”

“你想我追你吗?不过我身上的麻烦应该挺多的,但现在应该也不会波及到你。”

以后也保证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我知道我说了那样的话还来找你,挺不好的。”

周儿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一把捞过了腰部,她没设防,整个跌落在人怀抱里。

随后脖颈处传来撕裂的疼痛感,跟上次那个地方一模一样,他咬得比上次还要狠,似乎想要把人拆骨入腹。

周儿疼的脸都白了下,能感觉出那处被咬出了血,他还是像发疯一样没停下。

身子被紧紧禁锢,她也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软着身子被他半抱着。

反倒是他滚烫的胸膛让人心生退却。

一直到唇齿松动,周儿被松开跌坐在一旁。

灯光下,两排牙印很明显,在白皙的脖颈处血粼粼的,边缘泛着青紫,看起来有些惊人的可怕。

“疼吗?”陈逆双眼盯着那处看,擦了一下嘴角,笑意猖狂又肆意。

“周儿,你就是派来折腾我的。”

周儿看着牙印,又听到陈逆说:

“你身上有纹身吗?”

周儿恍然,看过去摇了摇头。

她的纹身店也从来不喜欢给人做情侣纹身,这东西就算是洗掉,也能落下烙印。

“纹吧。”陈逆轻挑起下巴,手掌撑着地面,睨着她。

像是一个属于他的烙印一样,狼犬占地标记最好的方式。

周儿点头:“好。”

他站起身坐在沙发上,醉意已然醒了大半,头痛欲裂,周儿记得外面有饮水机,不知道此时有热水没有。

“过来,你去哪?”

陈逆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眸沉了沉。

周儿回头说:“我给你倒杯水。”

陈逆一边摸烟一边说:“不喝。”

周儿就转身坐在他旁边。

空气中寂静了一秒,陈逆开腔,声线稍冷:“说话。”

周儿一顿:“说什么?”

陈逆捏着一根烟抽,在烟雾中扬了扬眉:“说喜欢我。”

周儿难得的乖巧:“喜欢你。”

陈逆给气笑了。

瞅着她,手指轻浮地刮了刮她的脸颊,整个人十分松散地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因为酒精,还有些微醺状态,他示意说:“你喜欢我什么?”

上一次周儿的回答是脸。

周儿想了想,说:“做噩梦时候安慰我,带我去海边,给我唱歌,给我做肉粥给我过生日,还有很多。”

“我都记得。”

客厅的窗户被吹开,窗帘被风吹的飘起。

“你不是说我给十分你接收到一分吗?”

陈逆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嗓音里溢出几分磁性的容忍:“周儿,一千一万我都能给得起。”

晚风凛凛,似乎还夹杂着小雨,心跳动的格外快了一下,却又好像空了一大块。

周儿忽然看到远处桌子上放着很多个星星条,被放置在阴影处,大概是染上了荧光粉,幸运星在夜里发着光。

周儿点了点头,凑过去想亲他的嘴角,又在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停下。

少年漆黑的眉眼**在水晶灯下,清晰到可以看清楚睫毛的晃动,眼底照入一点亮光,像是一枚漂亮的闪片。

她语气温和,带着沉沦:“老师教过,不耻下问。”

“陈老板教教我。”

陈逆捏着她的下颚,眼神散漫:“那你好好学。”

-

周儿出门给陈逆倒杯热茶,沉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路过台球室的扫了一眼里面一群人,自顾自下了楼去了前台,正常来说为了避免客人喝太多酒不舒服,前台都有准备醒酒药。

前台忙的递给她,她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T,领口处隐约能看到锁骨处的血,里面应该伤得不清。

她指了指她的脖颈,小心翼翼问:“你需要创可贴吗?我这儿也有。”

不仅仅给了创可贴,还拿了一瓶碘酒问她用不用。

周儿接过,点头轻笑:“谢谢。”

等人走了,前台才后怕地吞咽了下。

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老板这样,怪不得会分。

老板的特殊爱好,挺野。

周儿端着杯热水,他喝了药站起身。

“送你回去。”

周儿愣怔了下:“现在?”

他捏着外套:“不然呢?”

周儿:“你喝酒了应该不能开车。”

陈逆嗓音很沙:“走回去。”

周儿点头:“行。”

虽然不懂他一个醉醺醺的人送她什么。

刚出了门,几个人正在台球室门口探出头看,看到人出来猛地往里面躲。

一直到两人下楼,几个朋友趴在二楼走廊吹口哨调笑,被一楼歌声压着,不太明显,也能听到。

出了门,外面还挺冷,风吹着,陈逆脚步还算稳,酒醒了大半。

周儿揣着兜低着头,衣领很长,鼻尖顶着最上面拉链的地方,有些凉。

陈逆歪头看她,周儿也一直没意识到一旁的视线。

这个天气冷的像是瞬息回了冬天,且十一点多了,路上人不多,除了夜市,很多门店都没有夜班。

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着门,仍旧是上次那个打盹的小姑娘。

去了便利店,陈逆又买了两份关东煮,从店里出来走到前台结账,又从一旁架子上抽了盒软中华。

“多少钱?”陈逆眼梢还有些殷红,大概晕了一下,手掌无意识撑着前台。

小姑娘困乎乎的,算了算账说:“42。”

周儿笑了声,凑过去:“我付吧。”

陈逆捏着东西的手指一顿,皱紧眉看她:“你非要分这么清楚?”

“没。”周儿付了账,掀了掀眼皮:“我想给你花钱。”

“不可以吗?”

陈逆低头笑了下,勾着人的肩膀,姿态散漫,眼底的燥意瞬间拂去了:“成。”

两人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周儿其实有些困了,晚上她吃了晚餐,也不是很饿。空气中浮着细密小雨,如针一样落在手背上,有些冷。

一旁陈逆把手里东西放下,双手捏着周儿的手,又放在自己外套口袋里。

“冷吗?”

“陈逆,我不太会追人。”周儿转头看他:“之前没想跟你谈,说真的……”

“我之前说,喜欢你脸也是真的,如果之前在这儿是遇到了其他符合我长相的人,我也会试图跟他发展只做不爱的关系。”

她精神压力太大了,她不想死,不想真的抑郁症到觉得死了才是解脱,又偏执地把自己陷入了怪圈里。就觉得舒穗说得应该有点道理,况且成年人这种事情也并不代表什么,她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居。

陈逆扯了扯嘴角,睨她:“你非要现在说?”

周儿没忍住笑了:“嗯,对不起。”

“怎么忽然后悔了?”陈逆自嘲了声:“还以为你真打算跟我断了直接走了。”

周儿咬了口丸子,吃了一半,过了会儿又慢吞吞把另一半吃完。

“舍不得。”

她学着陈逆对她的直白,认真说:“我以后再也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周儿歪着头,直直对准他的眼眸,像是准许了一个承诺一样。

“陈逆,你以后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陈逆心跳快了一下,悸动感使得头皮发麻,他站起身,买的关东煮没吃几个,提着准备回去喂给小狗。

“走吧。”

周儿站起身,少年忽然歪过头,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浮在人耳畔,夹杂着阴森的危险:

“周儿,这次是你主动的,你敢走,我不会放过你。”

周儿顺从道:“嗯,不会。”

当天回去之后已经凌晨了,周儿开了门,刚走进去,身后的人就环着她的腰紧紧抱住她,下巴贴着肩膀,忽然一声喟叹:“周儿,我们算是和好了吧?”

“嗯,是不是头晕?”

周儿站在原地,任由着被人紧紧困在怀里:“那你再抱会儿。”

“不晕,不想走了。”

陈逆低笑了下,眼角上挑着,唇瓣跟她脖颈缠得很紧:“你准备安排我睡哪?”

周儿想了想,说:“侍寝。”

陈逆意味不明的哼笑:“成啊,准了。”

“要开着灯吗?”

周儿不太清楚他怕黑的程度有多严重:“开个小台灯?”

“不用。”少年人高腿长地坐在沙发上,抽出根烟抛了句:“行了,自己去睡,我睡沙发。”

周儿去了房间给他找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走到沙发旁边又瞧见他在抽烟,薄冷的烟雾模糊了眉眼。

“真不一起睡吗?”

陈逆:“昂,这次我说了算。”

“谈个恋爱吧,单纯点。”

周儿点了点头:“好。”

-

前几天连续两天手指被刀子割伤了三次,周儿放弃了浪费食材、浪费时间且折磨自己的煮饭战役。

她只吃过一次,所以不太记得陈逆那次做的粥用了什么食材了,很香又不腻,里面有好多杂粮,周儿凭着印象做了一次,差点把厨房炸掉,也就没再敢碰了。

一早,周儿去纹身店陈逆还没醒。一上午有两个纹身要做,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周儿才结束忙碌。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她一边扎着长发,一边想一会儿要去哪里解决午餐。高马尾擦过脸颊,周儿弯腰捏过手机,才看到陈逆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其他的都是语音电话。

倒是没打来电话,所以手机没响,周儿也没注意到。

她寥寥看了一眼,一边往外面走,盯着逐渐变大的雨势,低头敲着回:没看见。

陈逆站在二楼过道,倚靠着墙壁回了句:过来。

周儿:酒吧吗?

陈逆:嗯

不吃饭吗?

周儿还是回:好。

收到消息,陈逆回了包间,过两天贺义要离开,这几天都在收拾东西,一直到国庆才有时间回来。

包间里放了不少酒瓶,陈逆坐在沙发最旁边,看着乌烟瘴气的一片,开了手机看到天气预警的推送,皱了皱眉给周儿回了消息。

“下雨了?”

“嗯。”

“不早说。”

周儿站在门口打了好一会儿车才等到空车来,平潭不像京市,随处可见的出租车,这地方都是上班坐公交的,又或者是在附近居住的,不算中心繁华地带,平常打车要等半个小时左右,更别说雨天了。

她还以为陈逆是故意的。

周儿回:“不大,我打了车,去吃饭吗?”

陈逆:“来了再说。”

嫌包间里烟酒味太重,他去了一楼找了卡座,开了一局游戏等人,没几分钟贺义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一旁跟过来的还有几个男生拿了一把牌。

几个女孩的面孔有些生疏,大概是谁的女朋友。

陈逆刚坐下没多久,旁边便坐下来了个陌生的女孩,陈逆扫了一眼,有点陌生。

手机铃声响了几下。

陈逆接听:“喂?怎么了?”

李殷问:“你有认识什么医生吗?”

陈逆不认识,唐霖大概会有些关系人脉,外公年纪大了经常生病,唐霖对他的身体关照的比自己公司还要慎重。

“怎么,给你妹?”

李殷低低操了声,笑得顽劣:“没,女朋友成吗?”

陈逆挑了挑眉:“禽兽啊,那不是你妹?”

“妹个屁,我压根不认识她。”李殷:“正经的,找找有没有治疗心脏病那一类的,她先天性心脏病。”

陈逆嗯了声,余光注意到一旁女孩在看他。

淡淡收回视线:“等着吧。”

李殷勉强关心一下兄弟的私生活:“你跟周儿在一块了?”

陈逆故意问:“你怎么知道?”

“你他妈发了个朋友圈,不就是通知我们呢吗?装什么。”

“哦忘了。”陈逆抬眼,看到远处周儿往这边走,头发有些湿了,衣服看着也淋湿了肩,估计是刚等车或者下车的时候淋了雨。

整张脸没表情时清冷的不可方物,难以靠近,她自带这种让人仰慕的气质。

那边李殷深吟了声,咔啪一声打火机响了:“她身上有一种,挺正的感觉。阿逆,你驾驭不住,可别栽了。”

已经栽了。

陈逆闲散地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挂了电话,周儿忽然站在远处不动了,旁边几个人瞧见人,集体又开始起哄,能让陈逆发朋友圈的人出现了。

还发了一张女孩趴在桌子上休憩的图片,配了两个字,周儿。

这下看来是真和好了。

陈逆往后靠了靠,见人跟他对视也没个动静,拧眉叫了声:“过来,你愣什么。”

听言,周儿往这边走:“逆爷身边美女多,不太好过去。”

陈逆含混地哼笑了声:

“怎么我就只能看到你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