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认领

第二章

第二章

我原路返回车上,右转开到海湾路,再左转上了阿尔瓦尼尔,在离家不远处找到一个车位。我推开吱嘎作响的大门,走过后院和石板地露台,打开家门,把皮包扔到厨房凳子上。

这间小屋是我88岁高龄的房东亨利·皮茨的杰作。那一年他建了一间相当宽敞的双车位车库,便把旧的单车位车库改造成出租屋。那时我正想找一处靠海边的房子,整天在那里转悠,希望能看到“出租”招牌,结果就看到他贴在附近自助洗衣店的广告。我们见面后简单聊了两句,同意以3个月作为试租期,以便双方观察。

他高大清瘦,明亮的蓝眼睛,满头银发,神采奕奕。开始我觉得他讨人喜欢,后来发觉我们俩简直是绝配,不是男女朋友那种,而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好友。我的工作要求经常外出,回家之后,我更愿意安静地待着。亨利和我一样崇尚自主。我干净整洁,喜欢独处:他干净整洁,喜欢社交。但他举止得体,进退有度,不到万不得已(这样的时候也是有的),绝不过问我的事情。他是退休的面点师,最高兴有人吃光他现烤的肉桂卷和巧克力布朗尼。很快我俩就结伴去附近的酒吧吃晚餐,一周两晚。有时他烧了炖牛肉或是一大锅蔬菜汤,也会临时发出用餐邀请。

刚搬进来的时候,我32岁,他82岁。年龄差距我认为可以忽略。朋友之间相差50年算什么?如今我已经做了他7年房客,根本无法想象搬去别的地方住。目前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被一只炸弹把屋顶炸飞。在重建和整修的过程中,亨利自觉担当起总承建商的重任,别出心裁地仿造轮船内部结构,在前门上开了一扇舷窗。

傍晚温度骤降,我只想赶紧回到自己温馨的住所,那里虽小却紧凑,许多嵌入式柜子和架子将空间利用到了极致。楼下的空间不大,却承担了起居室、办公区和卫生间的职责,另有一点小空间做成迷你厨房。小小的旋转楼梯通往阁楼卧室,**方是一扇树脂玻璃天窗。从楼上卫生间低矮的小窗望出去便是葱翠的树木。

在现代化的生活设施方面,我买了带烘干的洗衣机、微波炉以及轻便吸尘器,用于清理我几米见方的粗羊毛地毯。我很少做饭,除非热一罐西红柿汤也算下厨。像我们这样不做饭的人很少担心水槽里会堆满碗碟,因此洗碗机也省了。吃过早饭,我洗干净麦片碗、勺子、果汁杯和咖啡杯,全部放到碗碟架上沥干待用。午饭在外面吃,有时在办公室吃三明治、苹果加小甜饼。难得在家吃晚饭时,我会在餐巾纸上做一块三明治,吃完了直接扔垃圾箱。插一句,这是另一条单身的理由:随心所欲。

那天晚上亨利要担任邻居莫扎·洛温斯坦小型宴会的主厨。罗西的酒馆本周关门,因为前天罗西和威廉飞去了密歇根州的弗林特,帮忙照顾亨利和威廉的姐姐内尔。继春天摔伤后,她动了第二次股骨手术,刚刚完成康复治疗。罗西和威廉答应在她出院后帮忙到下周五。威廉是亨利的哥哥,比他长1岁。他俩的姐姐内尔,今年99,是皮茨家“五小孩”中的老大,中间是96岁的刘易斯和91岁的查理。

罗西打算在离城期间将房屋彻底消毒。为配合这一目标,酒馆的厨房和储藏间已经清空。亨利家里的两间客卧如今塞满了各种食材。我没有细问原因。罗西独树一帜的匈牙利菜式以动物器官为特色,切成细茸,酱汁浇头里都是黑乎乎、嚼不烂的东西。我尽量不去想老鼠、象鼻虫、鼻烟虫什么的。

我了解亨利,期间有什么好玩的事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汇报,我估计这几天就能听到。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对我这种个性不讨喜的人而言,是最好的状态。我换上运动衫,做了一个豪华煎蛋三明治,再给自己倒一杯夏敦埃葡萄酒。吃过晚餐,我缩在沙发里看推理小说,直到睡意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