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破例
有些凌乱的发；有些红肿的双眼；有些红晕的双颊；有道血印的红唇。
缩回手，梅卉转身要向卫生间走去，垂落的左手却被苏朗一把抓住。
梅卉的目光，落到两个人的手上。
苏朗空着的左手，轻轻抬起。
温热的食指指肚，温柔的擦去梅卉眼角未干的泪痕。
“梅子，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流泪。从这一刻开始，我再也不要你……哭。”
梅卉的手轻轻一颤，甩开了苏朗抓着她的手，低着头径自向卫生间走去。
苏朗立刻跟了进去，帮着梅卉把洗衣机里的床罩、床单拿出来，在阳台上晾好。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如此默契。
“苏朗，我没有答应你什么。”阳光照在她的眼上，梅卉微微眯起眼。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梅卉突然说。
“我知道。”一步之外，苏朗静静地站着，“我说了，我会等你长大。哪怕……你长大以后选择的人，并不是我也没有关系。只要现在我可以照顾你。”
“苏朗……”
“嘘——”苏朗做出噤声的动作，“这是我做的决定，与你无关。”
二月二十号。
b市。
b大教师宿舍区。
a座19楼。
“爸，成绩出来了吗？”成城一见到老爸，就迫不及待的问。
“成绩？什么成绩？”成教授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数学竞赛的成绩啊。”
“哈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个来啦？”
“苏朗，您还记得吗？他托我问一个人的成绩。梅冰秋。他的学妹。”
“梅冰秋？”成教授嘴里念叨着，目光一闪，“是不是h市二中的？”
“有戏哦。”成城听见老爸一口说出梅冰秋的学校，顿时心安下来，拿起电话就要给苏朗打电话。
“等会!”
“怎么了？老爸？”成城的手握着电话。
成教授摇了摇头。
“这次竞赛的题目由三部分组成：基础、提高、综合。”
看着爸爸一脸严肃的样子，成城放下了手中的电话，静静地听老爸说。
“这个梅冰秋……唉。”
“怎么了？考得不好？”考得不好也不能让老爸在那么多人里记得她啊！
“基础部分满分一百分，提高部分满分一般分，综合部分满分一百分。她考了231分。”
“那……是高还是低？”
“他们省，一个235分的，还有一个232分，她是第三名。”
“不会吧？”成城有点无语了。
“其他很多省最高分都没有过230分的。”
“这不公平啊！”成城有些激动，他突然想起苏朗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的自己还耐心的为他解释，可是现在……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她还不足以让我记住她的名字。”
“您的意思？”
“她卷面上做出的题目总分就是231分。剩下的，全是空白。”成教授喝了口水，接着说，“也就是说，她做了多少题得了多少分。剩下的题，不知道为什么她都没有做。”
“一个字都没有写。”成教授强调。
“怎么会这样啊？”
“所以我们大家才会觉得奇怪啊。”
成城思索了一会，还是拨起了号码：“不管怎样，我都要把结果告诉苏朗的。”
“喂？”
“您好。请问苏朗在吗？”
“请等一下。”一阵脚步声之后，电话再次被人拿起：
“喂？您好，我是苏朗。”
“苏朗，我是成城。”电话用的是免提，所以父子俩人两人很清晰地听到苏朗好听的声音。
“是你啊，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了？放心，二十四号我绝对到学校的。”苏朗笑着说。
成城翻了个白眼：“是谁让我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竞赛成绩的？”
“这件事啊，”苏朗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其实知不知道都已经无所谓了。”
“为什么？”成城反而怔住了。
“我回来后才知道，在竞赛前一周，她发生了一场意外，煤气中毒。虽然很幸运的逃脱了，但是也打了整整两周的点滴。那场竞赛，她也只坚持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就晕倒在考场上。这样的她，不可能进入全国大赛的。”
“你说梅冰秋只在考场待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就晕倒了？”成教授忍不住询问。
“成伯伯？您好。”苏朗听出了成教授的声音，连忙打招呼，“是的。考试的前一天，在去省城的路上，她就已经晕倒过一次送进了医院。本来医生是要她休息的，可是她说……”
“说什么？”成教授比儿子更迫不及待的问。
“她说：‘即使晕倒在考场上，我也不要做逃兵。’最后，她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话，考试还未结束就被送进了医院。”
“你们老师也同意了？真是乱来！”成教授有些生气，这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啊！
“她……是一个很固执的孩子。而且，她很喜欢数学的。这样的考试，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错过。”
“唉，可惜了。”成教授叹了口气，这一次却是因为可惜，“她平时成绩如何？”他随口问到。
“寒假前的期末考是全省统考，她考了735分，全省第一。”
砰砰！
成教授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起电话，声音有些颤抖：“她……会考哪所学校？”
苏朗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不过……我希望是我们学校。”
“苏朗，回学校之前，你能把梅冰秋的学习成绩和病历复印一份带回来吗？”
“成伯伯您的意思？”
“爸？”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成城也有些疑惑。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成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么，她绝对有资格保送进我们学校。”
估计是被成教授的话吓着了，因为过了好大一会电话那头才传来苏朗惊喜的声音：“成伯伯，真的？是真的吗，成伯伯？”
“傻孩子，这种天才儿童，我们学校怎么也没有放过的理由啊……”
“谢谢，谢谢您，成伯伯！我一定把您要的资料全都带过去！”听得出，苏朗很激动。
“呵呵，你这么放在心上，是不是喜欢人家啊？”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很有可能又一位数学奇才的诞生，让成教授也有了心情开起了苏朗的玩笑。
“是啊。”苏朗大方的承认反而让成教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的孩子……”成教授笑着摇了摇头，把电话让给了儿子。
虽然学校的历史上没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但是……
历史不也是人创造的吗？更何况，对人才的发现、培养，绝对是不拘一格才行啊。
二月二十六号。b大理学院会议室。
“这一次的全国大赛在我们学校举行，不仅是对我们工作的一种肯定，同时，也是我们的机遇。”主持会议的院长侃侃而谈。
“肯定我明白，但是机遇……从何说起啊？”有人在下面小声的嘀咕。
“小王，成绩都通知到学校和个人了？”院长转身问自己的助理。
“是。在学习部的帮助下，成绩单都已经发出去了。”
“那就好。接下来，我们有两个任务。”
“第一，当然是努力把这次大赛做好。给所有的参赛学校、其他兄弟学校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二嘛，就是我刚才说的机遇了。”院长老谋深算的笑了，“大家把眼睛放亮点，成绩最好的不一定是最有天赋的，我们占了地利之便，当然要先挑了。”
“哈哈！”
会议室里笑声四起，原来院长是这个意思。
“院长。”成教授没有笑，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在了院长面前。
“这是什么？成教授。”院长有些奇怪的拿起袋子，沉甸甸的。
“您刚才说的机遇我很认同，所以，我给您带来了一名学生的资料。您看一下。”
成钢是谁？文革后第一代数学教授。20年来真正的桃李满天下。他看人的眼光，那绝对是一流。
院长打开了档案袋，抽出里面的资料。
“她不在这次全国大赛的名单上。”成钢补充道。
第一页，是这名学生的个人资料。
“梅冰秋，女，出生ri期，1982年10月26号。目前就读于h市二中高三二班？”读到最后一句，院长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截！他疑惑的看向成钢，成钢点头示意他继续读下去。
“她可以去上z大少年班了。”院长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看下去。
“连续两年班级前五名，多次获得奖学金及数学单科奖学金……”
“也不是很优秀啊……”大家议论纷纷。
“继续看下去。”成钢微微笑着。
“在省数学竞赛中取得231分全省第三名的好成绩……”
“是不错，但是像她这样的成绩不能参加全国大赛的人也不少吧？”有人提出了疑问。
“难道你要我给她一个破例参加大赛的机会？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权力的。”院长摇头。
“您再继续看下去。”
院长已经开始疑惑了。
“在98/99年度学期末考试中，以735的总成绩成为全省第一？”院长的声音有够jing彩。
“啊，我想起来了。”有位老师恍然大悟，“她就是那个做了231的题得了231分其余全是空白的那名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