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之道

第二卷 初为娴妃第十九章 杏花春馆的午后

如霜拿着件轻薄的寝衣进了内寝殿,蹑手蹑脚地只怕惊醒了午睡中的娴雅。撩开一侧绣帏,却看见双目炯炯的娴雅盯着帐顶发愣。

“主子,您没睡着啊?”如霜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热么?”

娴雅摇头:“什么时辰了?”

“主子歇下还没有半个时辰,一直没有睡着?”如霜看她毫无睡意:“主子要不起来吃点什么?”

“你不说还罢了,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

。”娴雅披着外衣起来:“好热,比宫里还要燥些。口渴的利害。”

“主子先喝点酸梅汤,这就去给您拿点新鲜点心来。”如霜端来一盏用凉水镇着的酸梅汤:“主子有心事?”

“等会儿只怕皇上过来,我这样子怎么见人?”娴雅有些心烦:“你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自从娴雅有孕以来还没见过她这么心烦意乱的样子。如霜有点惴惴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弄得她心神不定,从皇太后的长春仙馆回来都一直是在笑吟吟地。怎么在**一阵翻腾就变得这样子烦躁易怒起来,别是什么事儿又惊扰到她了。

“主子,瞧您说的。你这时候可是比那时候皇后有喜或是别的妃嫔可是好看多了。”如霜给她披上一件淡绿色的氅衣:“您瞧瞧,这可是别人没有颜色。谁穿上也没有您穿的好看。”

娴雅脑后梳着的燕尾很是精神,如霜蹲下身给她穿上平底绣花鞋。脚面有点肿,穿进去的时候如霜都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涩:“主子,脚疼么?”

“还好,只是觉得浑身没力气。”娴雅靠在床架上:“高贵妃来了不曾?”

“主子,您真信贵主儿会来?只怕也是面子上的话,奴婢小时候常听奴婢的额娘说起一句话。”如霜想说又怕出言不逊,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怎么,这话就这么不好听?”娴雅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定然是刁钻古怪的话。”

如霜答应了一声,先自笑起来。望着娴雅半晌:“奴婢的额娘说,那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娴雅闻言顿时不可遏制地笑起来:“这话有意思,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可比常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象形多了。”

如霜也是捂着嘴笑起来:“奴婢方才想起这话就想说,只是觉着大不敬才没敢说出来。”

“倒也是像她。”娴雅扶着如霜的手起身:“皇太后和我说皇后身边的二阿哥身子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如霜迟疑了一下:“主子可知道太医都不怎么开方子了,皇后主子每日在慈航普渡那儿的佛堂诵经念佛,宁可用自己的阳寿换取二阿哥多活一纪

。别说是二阿哥瘦得没了样子,就是皇后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娴雅慢慢倒了窗下的紫檀交椅上坐下:“什么病,这么厉害。太医不肯开方子,难道皇上就没下旨叫外省官员推荐名医进京?”

“奴婢听人说,确实有人推荐过名医。而且不止是一个,连皇后的弟弟傅恒傅六爷也荐了两个。一点用都没有。”如霜压低了声音:“高贵妃的哥哥高恒也荐了一个进来,开了两剂药才开始吃就是不好。”

娴雅心猛地跳了一下,永琏真的活不长了。高恒是什么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就算是自己在深宫都偶有耳闻,皇上怎么会相信他能给永琏荐来的大夫有用。

高恒除了倚仗妹妹是皇帝的宠妃,靠着这条柔软有力的裙带几乎要盖过皇帝嫡亲内弟傅恒的风头。再加上老父高斌在河督任上多年,靠着敛财有道积下的家私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这样子权势喧天,难怪有人将他比作当初的年羹尧。

“主子,桂花莲子汤。”杏儿端着一盏汤放到娴雅手边:“您腻味冰糖,奴婢只用糖腌的桂花做引子。还好是当年的莲子,香糯得紧。听说是福海里面结的。”

娴雅接过来喝了一口:“是不错,香甜可口又不腻味。等会儿没事的时候,你们三个人和嬷嬷一起到后面吃。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许多。”

“方才如霜说什么,主子笑得那么好?”杏儿铺陈好被褥,正好如霜叠了一摞衣裳进来。

“是她说了一句俚语,虽然粗俗却是像得紧。”娴雅几乎将一盏莲子汤吃完,这东西很开胃好像心头的烦闷也随之减了不少。

“如霜这些话最多,上次还说了句什么把我和雨芯笑得肚子都痛了。”杏儿抿嘴笑道:“主子要是多听她说上几回,只怕会笑坏的。”

“那可不成,皇太后常说我是油嘴滑舌。这要是听了你们的,以后还被人说成是贫嘴贱舌了去。”娴雅将空碗推到一旁:“杏花春馆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来得迟了看不到那成片的杏花来着。从前看书的时候记得一句诗,那种风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奴婢们不识字,不过主子每次都会说的很浅显易懂

。”杏儿想想:“奴婢那时候跟着孝敬皇后的时候,是主子把奴婢要到身边的。还给奴婢改了名字。”

“谁叫你说自己是六月生的。”娴雅起身踱步:“杏子熟在六月里。不过那花还是三月最好,日边红杏倚云栽呢”

“你还知道日边红杏倚云栽?”门外传来弘历不加掩饰的笑声:“看来是曹霑的那本《石头记》把你带坏了,好像这句诗是书里形容贾探春的。”一面说笑,已经大步进来:“嚯,这才多久不见肚子都这么大了。”

“皇上吉祥。”娴雅带着几个宫女给皇帝请安:“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皇额娘都是见不得你行礼,朕这儿就越发不用了。”皇帝在娴雅方才坐的紫檀交椅上坐下:“这么好胃口,吃的什么好东西?”

“桂花莲子汤,给皇上端一盏来消消暑。”娴雅亲手拿过一块滚烫的帕子给皇上拭汗:“皇上这是打哪儿来,瞧身上这件衣裳都有些汗意了。”

“朕到皇后那儿看了看永琏,顺道就到你这边来坐坐。”弘历看她虽然肚腹渐大,只是身量并不蠢笨,说话依旧是言语可人:“宫里面都宁静?贵妃总是说你在那儿怕是受了暑,这会儿来了就好。”

“早间奴才遇见贵主儿,还说要到这儿来坐坐。特特叫人煮了桂花莲子汤,怎么都没见贵主儿过来。”娴雅接过杏儿端来的莲子汤放到皇帝手边:“万岁爷试试,可算能够解暑的?”

“嗯。”弘历想起那天高芸嫣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皇太后跟自己用膳的时候说起那件事又是怒不可遏地形容。而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永璜在宫里住了两天,回来就说起这件事。

高芸嫣有意无意间说起这件事,仿佛是因为永璜在娴雅宫里吃了一顿饭就变了个人一样。回来说话行事就跟从前在她身边不一样,难道是娴雅跟他说了什么?

“奴才到园子里来的时候,纯嫔让奴才给皇上带来两双新做的锦袜。说是好些日子没做过,有些手生。万岁爷别嫌弃。”娴雅叫人拿过一个小小的包裹:“奴才可是没有纯嫔这么好的手艺,要不也该孝敬孝敬皇太后和皇上了。”

“她那次做了一次,朕夸了几次就被她记住了

。”弘历放到一边:“你从前不是也做过不少,那次朕还看见弘昼家的大格格掖在襟上的帕子看着像是你的手艺。”

“那还是上次大格格住在承乾宫,她的手帕子掉了就拿着奴才的用了。”娴雅抿嘴一笑:“五爷府里那么多针线嬷嬷,奴才的手艺哪敢拿出去见人。”

“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为了别的什么事儿呢。”弘历笑笑:“朕看老五家大格格跟你挺投缘的,也跟皇额娘说起这件事。封个和硕公主还是不错的,这可是朕嫡亲的侄女儿。”

“皇上喜欢大格格也是应该的,奴才记得从前先帝的时候。不也是认了怡王爷家的二格格为和硕公主的,那可是先帝爷的嫡亲侄女儿。”娴雅依稀记得旧年间跟和惠公主言笑无忌的事情,转眼间过去了好多年,只怕和惠公主已经是棺木早拱了。

“朕倒是忘了,你从前是在额娘身边长大的。”弘历笑得有些言不由衷,那时候好像自己不如和惠公主吃香更不及八阿哥福慧得宠,只是为着圣祖爷对自己的眷顾才是让皇父对自己另眼相看。

“皇上,难不成这莲子汤真这么好喝?”娴雅瞧他怔怔的,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想来是跟自己和高芸嫣有关,说不定是在想着永璜那件事。

弘历的手摸上娴雅隆起的腹部:“朕看啊,你肚子里这一个说不定是个阿哥。永璜大了,永琏又是病病歪歪的,你也该给朕添个一男半女了。要是你这不是怀孕的话,朕原本是打算让你把弘昼的大格格养在身边的。”

“皇上说的奴才都不知道该怎么处了。”在自己能够当家做主以前,是不会跟皇帝说出婉儿的真实身份的。婉儿在和亲王府住着绝对是一件好事,至少安安和弘昼对婉儿视若己出。比在这布满陷阱的深宫要好得多。

“就在你这儿传膳。”皇帝淡淡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预备。”娴雅没想到皇帝会要在自己这儿吃饭,很少有皇帝留在有孕的妃嫔身边用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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