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之道

第二卷 初为娴妃第十八章 侍膳

皇太后钮钴禄氏还是住在自己先朝做贵妃时候的长春仙馆里,只是铺宫等各项陈设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掐丝珐琅的仙鹤香炉中泛起阵阵香雾,眼瞧着太监宫女来回穿梭预备传膳未免想起当初在孝敬皇后身边伺候用膳的情形。那一天可曾想到自己也有这以天下养的尊荣。

“启禀太后,娴妃乌拉那拉氏来给您请安。已经到了宫外。”首领太监弓着腰进来磕了个头。

“这会儿来,赶着来侍膳了。”皇太后笑起来:“叫她进来,挺着个大肚子从宫里进来怪累人的。”

“嗻。”首领太监赶紧下去传旨,须臾之后就看见他引着一干人从外面进来。

“奴才给皇太后请安,太后吉祥。”娴雅带着人到了皇太后跟前盈盈下拜,虽然是有孕在身依旧照规矩行了全礼:“奴才少事膝下,太后恕罪。”

“罢了罢了,这么大肚子你跪着不累我看着都累了。”皇太后笑着叫她起身:“坐下说话,怎么这时候才来。我盘算着早该来了,宫里多热啊。你也受得住。”

“回皇太后的话,原是早些日子来的。只是害喜害得利害,只是在宫里走走都是难受得利害,哪里还敢一路颠簸从宫里出来。奴才伺候皇太后都不行,反倒害得太后惦记,真真是奴才的不是了。”

“这时候来,别是来赶着侍膳的?”皇太后打量着她,倒是比先时长好些了。尤其是脸上的颜色越发好了,看来在宫里没有烦心的事儿还真是能够养人。

“太后料事如神,奴才这些时候没能伺候皇太后。想尽尽自己的心,没别的能孝敬您的。只是侍膳已经失礼至极。”娴雅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皇太后笑得眼睛像月牙一样:“我就说数你这张嘴最能说话,今儿这顿饭要是不多吃一些都是假的。“

“皇太后能进得香,就是奴才的孝心到了。”娴雅起身看着太监们将肴馔放到膳桌上,打开明黄绣金龙的包袱,顿时各色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宫中。

眼瞧着皇太后每顿的一百二十样菜色全都齐备,这才回身到了皇太后身前:“皇太后,午膳齐全可以用膳了。”

钮钴禄氏伸手搭在娴雅手上,慢慢到了膳桌前:“嗯,今儿倒是有几样新鲜物件

。怪道昨儿皇帝跟我说这几日的贡菜都到了园子里,正好你来了能吃个新鲜劲儿。要是送回宫里去,只怕路上一耽搁就不够味儿了。”

“在宫里皇太后和皇上也是隔三差五都叫人送新鲜菜色去,多亏您记挂着。”娴雅时时看着皇太后的眼睛瞄向那个膳盘,便顺手将膳盘挪到皇太后面前。只要是钮钴禄氏一点头,接着便用手里的牙箸夹起一筷子放到皇太后膳盘中。

“本来就该有你的份例。”钮钴禄氏抿了一口御田胭脂米粥:“说起这个份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永璜是皇帝身边的大阿哥,份例自然是跟皇后生的永琏一样。永琏是自己个身子不好,瘦弱也是预料之中的。怎么壮实的大阿哥也是那样子,先时我还当做是自己吃得少。那儿在我这儿用饭,我瞧他吃得也是不赖这瘦弱就是叫人想不明白了。后来问起来才知道,是为着高氏跟他说,他的份例居然及不上高氏的。不能跟高氏一个桌子吃饭,这是哪一家的规矩。”

娴雅闻言顺势退到一旁,低头不语。皇太后吃了一筷子娴雅夹过来的肴肉,依旧是忿忿不已:“我还真没见识过有这样子的事,难道皇帝的儿子还及不上一个包衣奴才。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被人笑掉大牙。本来为了这事儿我都是要贬了她的妃位,要不是看在皇帝素日宠她的份上能饶了她去。”

娴雅不声不响给她挪着膳盘,只是不失偷觑皇太后盛怒地颜色不敢答言。

“这事啊要是换在先帝的时候,只怕别说是妃位就是她的性命也未必保得住。那日老五进来给我请安,听说他兼着宗人府的差事我就顺嘴问问他一般人家出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皇太后端起粥喝了一口,直待咽尽:“老五问我是谁这么大胆子,这在咱们旗人家是要休出门的。我碍着皇帝面上没好说是她,只是随口问问这才作罢。”

“皇太后疼爱顾惜皇上和五爷,满朝上下谁不说是。家和万事兴,您说是不是?”娴雅笑着又给钮钴禄氏面前挪了一盘冬菇面筋。

“正是你这话,先帝爷比不得康熙爷有二十四个皇子。只有皇帝跟老五这两个儿子成人,小阿哥小呢外加又跟着他亲娘,我管不到那儿去。不盼着他们好难不成还想着别的。”钮钴禄氏茹素,娴雅挪来的这一样香菇面筋很是对了她的口味:“将来见了先帝,总不能落埋怨。”

娴雅面带微笑地听着,并不插话。只是眼瞧皇太后心仪那道菜又不能说出来,便将那道菜挪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几乎是笑着用完这顿饭:“你也别回去吃了,要是不嫌我吃过的就在这儿吃。”

娴雅笑着福了一福:“奴才谢皇太后恩典,算是借老太后的寿。”

一边站着的杏儿赶紧拿过娴雅的碗箸,放到娴雅手边。娴雅没敢坐,站着一面陪着皇太后说话一面用完这顿饭。

皇太后眼瞧她吃完,复又顺势打量着她隆起的腹部:“问过太医不曾,这次是个什么?”

“没敢问,怕。”娴雅抿嘴一笑:“总是皇太后的孙儿孙女。”

皇太后笑起来:“这话虽说矫情却也不假,皇帝膝下阿哥格格都有。你也看见了,到底是不尽人意。不管你生的什么都好,只要是壮壮实实的。别跟个药罐子似的叫人不省心,别说你心疼。就是我看了也不舒坦。”

“奴才时时处处小心着,不敢丝毫懈怠。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怕怠慢了他。”娴雅指着肚子:“皇太后知道的,上次就是特别能吃。这次又是这样子,简直是闲不住一会儿。过会儿就饿了,非要吃饱了才睡得着。”

“这是好事,你养好了身子才能让肚子里的这个养好了。你看二阿哥,每日病病歪歪的。皇后急得跟什么似地,皇帝心里也是不舒服。早间看到皇后眼圈都是黑的,想来又是昨晚上没歇好看顾着永琏。她身子弱,养的孩子又是这样子。哎,不叫人省心。”

“皇太后宽心,有您和皇上福荫庇佑,二阿哥一定是勿用沾药,不日康复的。”娴雅坐在皇太后手边的椅子上:“奴才从自己宫里带了些新做的蜜饯点心来,他们用心巴结差使做得还算干净可口。请您尝尝,这是今年新下的果子做的。”

“这个好,正想吃这个。”钮钴禄氏看她打开蜜饯盒子,顺手拈起一块蜜樱桃尝了一口:“只怕这樱桃还是宫里结的,酸甜正好。”

娴雅起身笑道:“到底是皇太后,一吃就知道。奴才那天吃过一个,愣是没觉出这是宫里园子里结的,还问他们哪儿来的这么正的味儿。”

“我吃这个吃了好多年,才算是品出来。”皇太后复又拈起一粒海棠果:“等你住久了就和我一样了

。”

“是。”娴雅看看一边滴答作响的西洋宝石钟,估摸着皇太后该歇晌了:“奴才扰了皇太后半日神,可是该打?”

“瞧瞧,我都说话说忘了时辰。该歇晌了,你也回去歇着。园子里虽说凉快,到底是六月天。你从宫里过来只怕也是累了,好好回去歇着。明儿再来,要么是太阳还没出来时候过来,要么是等着太阳落山再来。那时候凉快,可别跟今儿一样这时候过来。倘或受了暑,可是怎么好。记下了?”钮钴禄氏微笑着看她。

“皇太后体谅奴才,奴才不知怎么报答皇太后天高地厚之恩。”娴雅几乎又要行礼,皇太后一把拦住她:“要是再行礼的话,我就不许你到我这儿来了。哪有这么多礼数讲,好生养好自己是正经。这比日日给我磕头请安要好得多。”

“是,奴才记下了。”娴雅笑着一福:“奴才告退。”

“嗯,带着丫头们先走。”钮钴禄氏点头:“回去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你那儿没有的就要人来和我说。”

“是,奴才记下了。”娴雅点头后,带着宫女们退出了皇太后寝宫。

娴雅扶着如霜的肩慢慢走着,心里却在不住忖度皇太后方才说过的话。如果依着皇太后的心思,怕是永璜在皇太后面前或者说是皇帝面前说的话没有牵涉到自己。那么午后见了皇帝自然是问心无愧的样子,即便是皇帝会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个心思的话只要自己小心应付就好。

只是皇帝若是当着面袒护高芸嫣,而高芸嫣在皇帝面前叫下撞天屈,以自己的本事未必能够让皇帝相信自己如同相信高芸嫣一样。这就是自己必须要提防的事情,毕竟高芸嫣在皇帝面前有着皇后都没有的特例。这恰恰是自己跟富察氏都不具备的。只是皇帝看不到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高芸嫣是怎样一副嘴脸。不过也不再奢求如此,自己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

很多人都告诉自己,在宫里要想抬头做人就要有儿子而且是能够平安长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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