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罪与罚
“神语？那是什么？”苏立愕然应答道。比起李维吟颂的神秘字符，苏立更加讶异的是菲尔的态度。在临敌对阵方面，比起现在更要凶险的状况苏立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可菲尔却始终都是充当一个看客，从未曾像现在一样直接建言。
“不要问了，快！不然来不及了！”菲尔急急催促道。
苏立还没有来得及应答，李维便先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说：“你的同伴说得没错，你应该马上逃的。”
李维的话语让苏立惊骇异常。菲尔的存在是苏立最为重大的秘密，他们之间的精神联系极为隐蔽，从来都未曾被发现过，想不到这个男人却轻易的看破了。
“我倒是小看你了，竟然连这也被看出来了。”苏立其中一只眼瞳颜色也发生转变，被渲染上了淡淡的银色，这是菲尔人格具现的表现。他暂时取代了苏立的意志，锐利的眼神在李维身上略略一扫描，道：“同样是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躯体，你是外来的寄居者把？明明是个神语者，使用的却是黑暗属性的力量，真有意思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慧眼如炬啊。不过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吗？”“李维”轻笑了一声，手腕微微扬起，低吟道：“温普利菲！（禁锢）”
又是一阵莫名的力量悸动随着声音扩散开来，这次力量的聚拢目标却是指向了菲尔身上。
尽管身体主导权都交付到了菲尔手上，但苏立仍然有着清晰的意识感知。在这瞬间，他感觉到了好像万千无形枷锁束缚到了自己身上一样，不管力量、气息、乃至于生命的脉动，同一时间内全部被封锁住了。外界的所有一切都如平常，可偏偏苏立却感觉到了自己仿佛遗世独立一般，被这时间空间完全排斥，成了绝对静止的存在！
神术？似曾相识的感觉，苏立立刻涌起了这个念头了。
“这可不是神术那种低级玩意，而是‘神语’。神术，充其量只是借用神明的小部分威能而已。而神语，则是使用神祗的力量！两者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菲尔急急解释道。
“正解。不过我很好奇的是，这可是连魔王级别存在的魔族也不知道的渊源秘密，为什么你区区一个精神寄生体会知道？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魔物？”李维又一次接话道。很显然，苏立和菲尔的精神对话根本逃脱不过他的感知。
“我没有告诉你的义务。”菲尔傲然一笑，声音中带着些微的不屑：“虽说是神语，但使用者毕竟不是神明，威力也仅此而已。”
“温达鲁夫！（解放）”
同样带有莫名力量悸动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的从菲尔口中蹦了出来。那万千束缚仿佛在一瞬间完全迸裂，苏立只感周身一轻，又重新恢复了与时间空间的联系。
“你也会神语？！！”“李维”的碧色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孔般大小，显然对菲尔同样能使用这只属于神明的力量感到极为震惊。
“你猜？”菲尔没有和“李维”纠缠下去的意思，意随心发，剑胆琴心印记激发，想也不想便立马回头逃窜。在飞燕凌波曲的速度加成之下，苏立这具肉身所能发挥的极致速度几乎在瞬间便被他给发挥了出来，转眼间，便完全消失在了“李维”视线的极目处。
“不去追吗？”李维任由苏立远去，站在原地仿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和什么人倾谈着一样。
很快，“李维”便自问自答道：“不追了，没有任何的意义。再说了，放他一马，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微微叹了口气，李维又道：“毕竟是黄颉那家伙的朋友……哎，你真觉得为难的话，干掉他也没关系的。马上就要亲手去了断黄颉了，假惺惺的放过这小子，好像显得太虚伪了。”
“李维”微微一笑，随即一声道：“那我们还是快点去处理黄颉的事情好了。毕竟那个小子逃脱了，要是他警觉一点的话带着黄颉马上离去，对你来说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嗯，那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你的灵魂并不稳定，使用了神语的力量，需要好好沉睡才能稳固下来。”说到这里，李维用力晃了晃脑袋，再次定睛时，眼瞳内的碧色已经褪去。
“那么，是时候要清算一下这笔血债了。为什么要回来呢？黄颉你这个蠢货啊……”
言语间李维面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只是他很快便强行消褪了，换上了一脸的冰霜，缓步踱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从李卓龙手上得到李维所在地的信息以后，苏立谢绝了黄颉的同行，并要求黄颉先一步送荆家姐妹回老巢。苏立是抱着善意而来的，他不认为这次会惹上什么麻烦，因此黄颉的护卫大可不必。当然，他更担心在意的却是李卓龙所说的话语，为了避免黄颉可能遇到的麻烦，先一步离开这里也会是一个上策。
只是黄颉并未如苏立所吩咐的去做。他此刻正站在其中一栋高楼的顶层天台之上，远远的注视着街道上挽手笑闹的荆飞燕和荆叶青。居高临下外加上夜幕的掩护，荆家姐妹并未发现在暗处注视她们的黄颉，而黄颉则可以把他们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
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眷恋和不舍，特别是目光流连到了荆叶青身上时，心底更是一阵阵的抽痛。
（尽管只是并不精彩亮丽的一生，但今生有你，足以。青儿，寄托着我的思念，好好活下去吧。再会了，我的爱人。）
荆叶青仿佛有所感应，忽然抬头朝黄颉隐藏地点看过来。当然，在黄颉的巧妙掩藏之下她看到的仅仅只是模糊的一片漆黑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发现。她视线迟疑的停留着和黑暗中的黄颉对视，直到荆飞燕不耐烦的拉着她的手前行，她才不得不放弃了对黑暗处搜索的念头。
两女的倩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黄颉终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要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只是想不到，你们的动作竟然那么的快。”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而近，不过自然没有能逃过黄颉的感知。他回过头来，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三张熟悉的老面孔。
两男一女，三人都是一身贴身黑衣劲装打扮。为首的正正是刚刚从苏立手上吃瘪的美女风轻绫。此刻她柳眉倒竖，脸上挂着无尽的恨意，冰冷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脸回到中华街来。是嫌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
黄颉对三人身上散发的敌意视而不见，微微一笑道：“只是回来看看伙伴们而已。怎么了，不欢迎我吗？”
“不准你再说出‘伙伴’这两个字！你没有这个资格！”风轻绫尖声叫喊道，反应极为激烈道：“我们都已经以刺客的荣耀起誓，再次见到你时，一定替死去的同伴把你手刃！”
“是啊，这两个字已经不配从我口中说出来了……从我亲手把一十二位兄弟手刃那一刻起，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和你们并肩作战的资格了。”说到这里，黄颉苦涩一笑，说：“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们。只要你们能答应下来，我也就再没有牵挂，这条命随便你们拿去好了。”
风轻绫情绪几近失控，竭斯底里道：“我们没有答应叛徒要求的义务！你只要乖乖去死就好，你这混蛋……”
“轻绫，你已经失去冷静了。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好吗？”一人从她身后站了出来，伸手拦了拦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风轻绫。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他们曾经的骄傲，内心翻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有痛心，有遗憾，但惟独就是没有怨恨。
“看得出来，你已经深得‘宠辱不惊’四字的神髓。你的养心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钟华睿。”黄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对于伙伴的突破，他是真心高兴的。
“谬赞了。比起你和李维，还是差得太远了。有这样的进境，这还得拜你当日的那一刀所赐。”名为钟华睿的男人酸酸道，并非怨恨，仅仅只是对黄颉天资的艳羡而已。顿了顿，他缓缓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了。那时荆叶青小姐被那鬼东西附体，属于自己的神智几乎完全泯灭，所以责任根本就不在于她，我们不会去找她麻烦的，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黄颉最后一丝担忧放下，开怀一笑，道：“谢谢。”
另外一人也上前一步，缓声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荆叶青身不由己，你也身不由己？我们一行十四人围捕失去理性的荆叶青，其中十二人被你毫不留情的斩杀，唯独我和睿两人活下来了。那时你有没有念及过我们是同伴？我们早已经立下了血誓，今天，就在这里，我们要实践对死者的承诺了！”
黄颉留意到，他双目充血，殷红的血泪斑斑点点落了下来了。他知道，死者当中有着眼前人的亲弟弟。黄颉闭上眼睛，痛苦道：“那就来吧，廖非凡。用我的血，用我的命去平息死去一众兄弟的怨气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带上你的罪孽，到另外一个世界再去向同伴们好好忏悔吧！”廖非凡说完，迅猛的一脚朝黄颉蹬了过去。
以黄颉的速度和应变，要躲过这一脚轻而易举，只是他却主动张开怀抱，迎着这致命一击的到来，满脸的解脱。
势大力沉的一脚，把他整个踢离了天台之上。黄颉快速下坠，只感觉一身的沉重如烟尘消散，只剩下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