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娇养日常

第166章 殊途

这次再回来, 两人便暂先搬回了后殿寝阁。

床榻柔软,寝房温暖,和着外间细细的风雨之声, 倒有一种温温的沉谧之感。

陆钺抱着苏绵倚在床头,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背。苏绵眯着眼将睡未睡,过了好一会儿才积攒了些力气,低低地开了口。

“你还没和我说宫中生变的前后因由。”

“困了就先睡,明日再说不迟。”陆钺低眉看着她满面胭脂绯红,适才浴殿之中的种种情形仿佛与现下短暂重叠,他心中生燥, 便抬手重重在她颈间红痕上摩挲了一下。

苏绵瞪圆了眼,还抬手揪了揪自己的脸保持清醒:“我在你心里是不是除了吃就知道睡了?”

“那有什么不好?”陆钺起身, 将她横抱在膝上, 珍惜地搂在怀里:“万事都有我在, 莫非绵绵不肯信我?”

“你少激我。”苏绵被他糊弄多了, 这会儿脑袋倒是格外灵光:“说嘛说嘛,说一说。”

她自知陆钺的心意,但她的心意与他相同。

同愿自身挡风雨, 可风急雨骤时,苏绵绝不愿仅仅躲在他怀中独自安稳, 她也是可以伸展枝叶, 护他安好的。

“此番宫中之变,是一些太监宫女自发而来。”陆钺看着她, 想了想,还是将事说透:“宫女之中多有近年被强选入宫, 侍奉服药起居, 太监之内, 也有不满自身处境,或与宫女互生情愫,只是说到底,他们都是一心存念,而后为人所引,所导,成了,自有渔翁得利,败了,背后之人也不过是失了一些无甚价值的棋子。”

蚁多咬死象,宫内侍从虽然位卑,可一旦起了反心,那便是生死之患。

而他那位好父皇,正好用其荒唐无道为这场宫变添了一个堂皇的理由。

君无敬,臣无忠,蝼蚁虽死,诛心之利犹在。

如今内宫之乱既平,剩下的方是这场变动的要紧之处。

如何处置,如何安顿,这些问题,哪一个都比宫变当夜要艰,要险。

“你真的没有历经丝毫危险吗?”苏绵最关心的还是这一桩事。

陆钺抬眉一笑,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适才浴殿之内,绵绵还没有瞧清?”

他的眉眼清冷而锋利,这么刻意与她调笑时便带出了一点颇为不羁桀骜的邪气。到了这会儿,苏绵觉着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些颜控属性的。

只是他们二人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已经这么些时候了,偏偏她每每见着他,心里都会有一点慌乱无措的悸动。

在有些事上,苏绵格外地认真精细。

她噘着嘴看了他一眼,抬手就要去解他的衣带。

“好了好了。”陆钺不敢再逗下去,这会儿帐暖人安,若被她这么引一引,他只怕自己没那么好的自制力:“没事,半点事都没有,我岂敢让自己伤着?”

衣裳解了一半儿,苏绵一眼便瞧着他身上的一点抓痕。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故作镇定地帮他把衣裳掩好:“那些作乱的宫女和太监如今怎么样了,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除了身亡当场的,其余人尽被关在内牢,由内宫差人看管,至于如何处置......”陆钺摇摇头,先将这里头的难处与她分析过:“若说错,除了真正包藏祸心的,也不过都是随水漂流,心无成算。但这桩事终究牵涉宫中之变,轻易放过,便会酿成大患。”

陆钺捏了捏她的下巴,不欲她再为此事烦忧:“这几日有没有再做梦?”

苏绵心思一乱,就没再忖着方才的事,而是认认真真地思量了一番,很是肯定地摇头:“没有了,咱们在一处的时候,我就算是做梦,也......”也几乎从未与梦中的另外一个人有何交流。

陆钺若有所思,抱着她轻轻地给她哄着觉。

那梦境错综纷乱,前由不清,后果不明。陆钺分辨不出其间根底,但也已经差人去寻云鹤仙师。

前世今生,生死别离,他总要寻一个明确的结果,求一个生生世世的相守。

等怀中人彻底地安睡过去,陆钺也阖目静休了一阵,待得外间叩门声起,他便睁了眼,小心翼翼地离了床帐。

这是近日来苏绵做得最为清醒的一个梦。

她在这小小的屋室中四处转了一圈,也彻底确定了这里为何处。

这就是她在现代世界的家,只是此时家中冷清幽寂,整洁如昔,却也荒芜如野。

苏绵试着触碰了家中物事,可她仿佛是误闯此间的一抹幽魂,纵然能看到,能听到,也与此世相隔阴阳,无所连接。

直到屋中闹钟响起,这间荒冷小屋便似忽地活了过来,接着,苏绵便循着响动走到了自己的卧房前。

卧房中就是从前的自己,她正挣扎着和响个不停的闹钟作斗争。

这样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而让苏绵惊讶不已的是自己的床前站了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见到这样一个人,其实本该是心存惊疑害怕的,可不知为何,苏绵看着那团朦胧黑雾,心里只有一点淡淡的酸楚,而并无丝毫的惧怕情绪,就像是已经确定了这个“人”不会有丝毫地伤害到自己。

眼前的一切渐渐开始模糊,苏绵知道这个梦境即将崩塌。她咬着牙硬是走到了那团黑雾身边,隔着重重雾影想要看到他的面容。

直到某一刻,梦境崩塌,将醒未醒,苏绵方才看到了梦中人的那一双眼眸。

就与她眼下清醒过来时所见的这一双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里多了些说不出的暗沉和温柔。

“绵绵不怕,梦已经醒了,我在这里。”陆钺将人抱在怀里,温声地轻轻拍哄。

他想到自己适才回房所见,整颗心都有一种吊在半空的惶然无措。

方才她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牙也咬得颇紧,整个人都在细细发抖。

那时候的她,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烟消云散。

苏绵好一会儿才从那场梦中缓和过来,她抬眼仔仔细细地看进陆钺的眼里,良久,眼泪便顺着脸落到了他的手心。

“绵绵......”

苏绵咬着牙望向他,许久许久,方才猛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若非方才那场似真非真的梦境,她也难以想得起自己从前所觉到、所经历过的一些异常和惊奇。

原来那么长的岁月里,她都活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和心中。

她自有一片霓虹灯影,热闹世俗,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虽在咫尺,远隔天涯。

苏绵不认为自己梦中之境只是一个梦而已,在她现代的那么多日日夜夜里,她也曾在某些时刻有过一种疑惑的心酸和莫名的安心。

就好像始终有一个人在守着她,护着她,为她生,为她死。

这一回苏绵没有与他说起梦中之境。

那是还未得证实的一场幻梦,是她心里酸楚不宁的一种猜测,也是前世今生,天机莫测。

外间天色未明,苏绵缓缓从他怀中坐起,而后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了过去。

陆钺先时都由着她,只是满腹的担忧在她抬手来解他的衣带时都化作了无奈:“绵绵,不闹。”

她年岁尚小,陆钺不欲让她眼下就做了母亲。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在服用汤药,避免她身怀有孕。

只是这段时日谢元另开了调理身子的药汤,陆钺也就未再服用那些避子的药汤,

他十分清楚自己对她的念望,昨夜浴殿中他还存了一颗人心,仍能克制着不真的与她温存,可若此时她再来相引,他也难保证自己还能在她面前做个君子正人。

见他挡着不教她解,苏绵便回手来解自己的衣带。

陆钺侧首沉沉呼了口气,抬手欲拦,嘴上便被她软乎乎的唇贴了上来。

她是他心上最柔软的一块肉,陆钺舍不得,耐不住,心念难止,一切的顾虑也都在她的撒娇耍赖中化作了烟云。

这一场闹得过分荒唐,以至于第二天醒来,苏绵从早到晚都躲着陆钺走。

她越是这样,陆钺就越是要逗她,两人玩了一天的捉迷藏,到了夜里抱在一处,陆钺就忍不住地要亲她疼她。

“我明天要到母后那儿去帮她理事。”苏绵趴在陆钺肩头,忍不住和他蹭了蹭脸:“你中午要好好吃饭,不许一办起事来就不管不顾,我会让人看着你的。”

“好。”陆钺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目中含情,水汪汪地引着他去抱去亲,便觉心头软得不成样子,也越发没了自制,想要这么和她日夜相守,片时不离。

陆钺抱着她,嗅着她身上清蜜的气息,一时之间,简直就想将人化在骨头里:“母后那里事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我也会好好照顾母后。”苏绵自回来还没见了皇后几面,可也不妨碍她觉着皇后憔悴瘦弱了很多。

陆钺面上冷,可心里不是不担忧的,只是这么短短两日,就不知有多少名医名药进了皇后的正阳宫。

前头的事纷繁复杂,皇后那里也需要人手,她在皇后身边,陆钺既能放心老妈,也能放心媳妇,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