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娇养日常

第165章 情之所至

宫中生变, 哪怕皇后心中有数,也还没心大到能安然入眠。所以苏绵见到赵云舒时,首先看到的便是她满脸遮掩不住的疲惫神色。

还没等她心中生出些类似心疼的情绪, 便先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

到底还是在宫中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瞧着皇后面上过于外露的疲累,她只能先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身为国母,不仅得心思沉,手段活,还得左右权衡,上下周旋, 更得是一个出色的唱戏人。

这内宫之中,无处不是戏台, 但凡想要在此处据一息之地, 就得粉墨饰面, 倾情登场。

想来昨夜皇后一定是没能安然休息, 但赵云舒这样心志坚定的女人,在心中早有分数的情形下,不会让自己如此狼狈难制。

所以眼下这般疲累, 有一半是真的,而另一半就是演戏所需了。

苏绵也很快地出演了这场戏码。婆媳两个一唱一和, 将憔悴狼狈, 担忧不已演绎得淋漓尽致。

宫嫔散,宫人退, 赵云舒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招呼着苏绵坐下休息。

“昨晚在外头也不好过吧。”她往苏绵脸上看了看, 摇摇头, 想说什么到底也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罢, 这宫里的清醒人,凉薄人也够多了,既然儿子决意把人搁在心头上供起来,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去拆他的台。

这宫里头,人情味还是太薄了,儿子冷漠了这么些年,好容易遇着这么一个,就让他顺心而为吧。

皇后并非寻常女子,很多事,苏绵也就不瞒着她。

将昨晚官驿中的事细细说了,看着皇后沉思的模样,苏绵只默默喝茶吃点心,一时没有开口打扰。

“这桩事你倒是不必自责。”皇后摇摇头:“这是被人攥住了弱点,哪怕你能狠得下心,只怕回头也会伤了与谢先生之间的情分。一石二鸟,倒真是狠毒。”

苏绵苦笑,敛眉没有应声。

其实还能更加谨慎一些,她该狠心一点,也该让人事先就将那产妇手脚捆缚,而后差婆子仔细搜身。

到底还是疏忽。

“玥儿,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是。”苏绵点点头,坦然道:“如此作为,让儿臣想到了明王之流。”她又将当日长姐与聂麟之间的事仔细说了,最后道:“他总爱拿捏人心,往弱点处安置探子,或情或爱,或钱财美色,都让人难以抗拒,不过这只是儿臣一心之念,究竟如何,还待查证。”

这之后就没有再说公事,皇后安排着苏绵在此间休息,又差人去瞧了东宫中的情形,等快用晚饭时,见着儿子一身风尘,匆匆而来,她方含笑让人带着他去寻人。

一夜未眠,心惊难安,苏绵当真是累得狠了。只是虽然一直在睡,她仍旧是觉着疲累,觉浅而梦繁,等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她恍惚了一阵,才发觉自己是被陆钺揽在怀中的。

陆钺也正阖目浅眠,苏绵看了看他搂在自己肩头的手,一时连呼吸也都放轻了。

昨夜她累,他只会比她更累。这重重宫闱,亲非亲,仇难仇,生杀之祸,一息之间。在此间周旋缠绕,若无坚如钢铁的心志,只怕早已步步踏错,事事煎熬。

太子之位,说来贵重,实则置于刀山火海,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么一时的工夫,苏绵觉着自己想了很多,可望着他的脸,她又记不起自己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也许万物皆空,生死转瞬,这一时,她的心里眼中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陆钺醒来后苏绵便没有再与他同枕共眠。

眼见怀中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慢慢地踏鞋整装,陆钺也便起身挨近,自后将她拢在怀中。

“你今天吃过东西了吗?”苏绵握了握腰间的手,笑着挣扎起身:“你若累了就再歇一阵,我去瞧瞧母后,看看饭菜。”

“乖。”陆钺在她而后亲了亲:“母后不会介意。这寝殿还是我小时偶尔一居之处,好好歇一歇,过会儿用了饭咱们一道回家。”

听说陆钺小时候偶尔住在此地,苏绵便静了心,向后靠在他怀中四面望了一望:“倒还真是你的风格。”眼见屋中一切简素利落,苏绵按了按床褥,笑道:“你自小就习惯了睡这么·硬·的床吗?”

她还记得头一回相见,她与他一通躲在被子里时的所见所感,那时候他睡的床褥就是这般硬邦邦得利落。

还是后来二人一同起居,他什么都顺着她,才慢慢地习惯了睡铺得软乎乎的床。

“嗯。”陆钺想起彼时心绪,那时候他急于长大,急于保护母后,保护亲族,整日习文练武,基本上沾着地儿就能睡着,至于日常享受,他根本从无沉溺,也没有时间去一一观览。

说来这么些年了,他真正享受的日子也就是与她朝夕相对的时日。

“当日我头一回见到你,只觉这丫头傻乎乎,灰扑扑的,也就只有这双眼,格外明亮,好看。”

苏绵笑了笑:“那我要是......”她眼珠儿一转,没有将嘴边这话说完。

这话虽是调侃,她却不愿拿来浑说。

陆钺待她的心意至珍至贵,她不想拿这个来与他玩笑。

“我的绵绵的确是貌美无双。”陆钺却明白她未曾出口的言语心思:“当日我第一次见你,对你好不好?”

那时候陆钺待她的态度自然是不能与现在相比的,但客观来说,那时候他对她已经算是很好了。

他这样的性子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能那般的纵容维护,便已是最大的善意和呵护了。

情之所至,生死无悔,也许现在他这么说仿佛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他心里当真不计较她是否貌美。

他贪恋于她,想要与她时时相守,日日·缠·绵,但那与皮相无关。

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人是鬼,仿佛都无有什么所谓。

就像他当日头一回见着那灰扑扑的小丫头,心里便已为她先软了三分。

“若当日重现,若我彼时稍能挪动,你以为你还能跑得了?”陆钺在她耳边刻意相逗:“头一回相见,太子妃娘娘便投怀送抱,与孤同床共枕,那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苏绵托着下巴很是认真地回身看着他的眼,对他笑得极为动人。在他恍神的工夫,苏绵一下子从他怀里溜了开来:“我在想殿下应当用饭了,我去外头等你,快点过来。”

昨夜的艰险苏绵未曾亲历,一同用饭时皇后和陆钺也都避着这事说,到了回到东宫的时候,苏绵已经憋了满肚子的担忧和疑虑。

时已近晚,这会儿再叙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绵与孙嬷嬷等人匆匆说了会儿话,便挪到浴殿里去痛痛快快地泡了个澡。

池中香雾弥漫,兼有洗浴之物的清新气息,苏绵深深吸了一口气,昏昏欲醉地趴在了池边。

她正捧着几瓣花随水晃漾,便听屋外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苏绵来不及多想,立时拿了池边备好的衣物匆匆穿戴了起来。

这干咳声是她事先与木槿对的暗号,一旦陆钺理罢了事往这边来,木槿就得给她传递消息,让她能及时出浴。

倒不是她不愿与陆钺亲近,只是如今他正在服谢先生新开的药,她着实不敢再来惹他。

陆钺进到殿中时,苏绵堪堪将外衫披起。

她新浴而出,肌肤如玉,桃花凝露,一头青丝垂腰而下,更衬腰肢一束,身形婀娜。

苏绵顶着陆钺沉灼的目光勉强笑了笑,而后将衣衫一拢,指指池子道:“该你泡了,要不让宫人进来换个水,我先回去了。”

“回去?”陆钺蓦地笑开,步步向她而来。

苏绵怕他发疯,可心里不知怎的,一时跳得极快,脸上也一并烧了起来。

时间太紧,苏绵身上也只着了一件水绿纱衫,这衣衫略沾了水,便将她的身形整个显露了出来。

陆钺在她身前止了步,到底没有一径地将这个心肝宝贝逼得跳脚。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转身到榻前拿了一件给他备着的衫袍顺手披到了她的肩上。

“不想让我动念,就好好穿衣裳。”陆钺在她颈侧一吻,便径直走到池旁。他也不教人换水,也不避着更衣,就这么当着苏绵的面宽衣解带,准备沐浴。

在脑袋被烧得晕晕乎乎,又短暂地恢复了清醒之后,苏绵几乎是跳着脚地想要冲过去咬他一口。

他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着她这样穿衣裳是故意来引他的吗!

太过分了!

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人家要给她看,苏绵也就咬牙大大方方地看,只是在他宽罢了上衣之后,她便回身避过,捏着手不再多瞧。

等确定了他已经踏踏实实泡在池子里,苏绵方才故作镇定地回过了身,而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袍系好,又拿了这里放置的果酒来一面看他一面下酒。

也不是她故意,往时他就这么做过,故意来看她洗澡,然后当着她的面显露出他心中的存念。

可苏绵乍着胆子学了他,却没料到人家的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的地步,在看到他拿过一条浅蓝浴巾在鼻尖一嗅后,苏绵便咬着唇匆匆避到了屏风之后。

那是她方才沐浴时擦身的浴巾,这人真是......脸皮太厚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