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娇养日常

第78章 公主

郝允升的这些神鬼伎俩倒也当真唬住了一些人。

只可惜对于他这场所谓法事的真正目标, 基本是半点作用也没有。

在生死中历练过的人,心性坚韧非同寻常,莫说今日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所耍的猴戏, 便是真正的鬼神临前, 陆钺也不过视之等闲。

他悠然后倚,神情闲适地把玩着手中一叶精致飞刀。

这是营中新进上来的式样,适用于精锐之营,以便胶着之下,一击必杀。

“殿下,娘娘过来了。”承文躬身低声禀过, 便侧身垂首微作示意。

陆钺面上的冷傲疏寂都一刹化为了煦暖春风。他反手收了刀,将其没入轮椅的机关之中。回首之际, 他下意识拈了拈指尖, 仿佛要将其间尚存的凶戾之气一抹而空。

陆钺对今日这场把戏也觉得十分失望。他原本以为能在宫中搅风搅雨, 闹得山河惶惶之人, 好歹也该是个聪明人。

谁知道这一场会面,从头到尾都只让他觉得无聊。

陆钺没有停在原地等着苏绵靠近,他驱动轮椅迎了上前, 直接将人带入了临近屋房中。

“他们还在演呢......”等两人进了屋,苏绵疑惑地向外指了指:“你不必到外头接受郝国师的赐福之法吗?”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笑:“观众都走了, 这耍把戏的人岂不是十分尴尬?”

小东西。

陆钺疼爱地笑笑, 伸手示意她坐过来。

苏绵先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屋门合的严严实实, 方才故作无谓地侧身坐在他的膝上。

“母后差人来叫我过去说话,像是有什么急事要与我商议, 我这会儿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苏绵说着话, 低眉便看到他的手轻轻触上了自己的脸颊。

这力道轻柔而缠·绵, 苏绵饶是面上装得再镇定,一张脸也几乎是转瞬晕红如霞。

“嗯。”陆钺应了一声,凑上来吻了吻她的嘴角:“天气热,传轿子去。”

“我不......”

“听话。”陆钺将她往怀中抱了抱,等她全然窝在自己怀里了,才道:“有什么事不要着急,慢慢想,慢慢理,绵绵这么聪明,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

“虽然他们现在的行为是挺可笑的,但是这些人阴险得很,我怕我不在......”

“不怕。”陆钺低笑着反手慢慢摩挲着她的面颊:“我向你保证,这里半点事也不会有。”

苏绵虽然仍旧担心,可皇后那边也不能就这么耽搁着,只好有些不舍道:“那我要走了,母后还等着我呢。”

怀中的小姑娘软绵绵地依赖着自己,陆钺看着她满目纯澈的情意,一时间有些动了念。

但到底此处不便,他也不想让她觉着自己对她的情意全都是为着如此声色之·欲。

“好。”陆钺应了一声,却到底忍不住在她唇畔几番辗转,最后被她“呜呜”地推拒,方才压着眉,咬牙缓缓退了开来。

“会被看出来的。”苏绵捂住嘴,眼尾全是一片娇丽的薄红。

陆钺沉沉笑了笑,心口激**得微微发颤,最后也只是在她耳上轻轻咬了一口,方才将人缓缓送到了门边。

“不会是什么太急的事,母后叫你去,也是不想太过惹眼的缘故,有什么事,你心里如何想,便可如何对母后说,你的话就是我的话。”

门外空****的,人已经走了许久。

陆钺阖目后倚,良久,口中发出沉沉一叹。

他没有理会自己身上此刻的些许异样。那个能牵魂动念的人不在这里,他也就全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陆钺很清楚自己对她生了什么样的心思,也明白有些事一旦踏出一步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他从来不觉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很多事上,他都不介意不择手段。

但惟有这个人,这桩事,他迟迟难定,左右摇摆。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在这之间寻一个平衡之道,但时日越久,他就越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贪念一动,沉沦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一路上苏绵都在想皇后急急唤她究竟是有何急事,等到了皇后宫中,见到了形容憔悴的德妃傅锦屏,苏绵心里便疑惑更甚了。

“坐吧,一家人,无须多礼。”

苏绵心里亲近赵云舒,自然也不想以规矩彼此生疏,闻言便满腹忧虑地坐了下来。

德妃就坐在她的对面,仍旧是那副温婉秀美的模样,只是她面上的神情颇有些七零八落的痛苦颓然,仿佛经历了什么锥心刺骨之痛,将她的魂魄也几乎吞噬一空。

赵云舒没有卖关子,见苏绵来了,直接道:“德妃得了消息,皇上有意将寿安公主许予国师郝允升。”

这话将苏绵心头震得一空,她反应了一下才勉强理清了赵云舒的意思,接下来便更是觉得荒谬残忍。

寿安公主陆婉是德妃唯一的女儿,据说其人颇通诗书,最是个温雅良善之人。

“那是什么国师,就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可怜我的婉儿,她今年才17岁啊,且不说婉儿是金枝玉叶,皇家公主,只说这年貌家世就没有一处相合的!皇后娘娘,不是臣妾轻狂,婉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您也都晓得,这样的旨意下了,我的婉儿还能有活路吗?”德妃这样一个温柔有礼之人,今日却连泪也顾不得擦上一擦,更是半点脸面都不再顾惜。

她起身向赵云舒行了叩拜大礼,一侧身,便兀自跌跪在了地上:“求娘娘给婉儿一条活路吧,求娘娘救救婉儿......”

这事闹成这样,苏绵一个小辈也不好干看着,她刚想起身去扶,却被赵云舒一个眼神定在了座位上。

好吧......

苏绵低眉顺眼地坐了回去,觉着自己还是别瞎掺和了,宫中的女人大多都不是蠢货,哪里轮得到她在这里胡乱地同情。

这大约又是一场戏,只是唱得是哪一出儿还有待考量。

“先起来,小辈面前,也不怕丢了脸面。”赵云舒摇摇头,声音仍旧温柔,却已不觉带了几分威严的命令之意:“今日是来想法子的,哭哭啼啼若是顶事,明日本宫便召六宫同来,一人哭一场,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德妃没有再敢拿乔。她撑地咬牙勉力起身,面色仍旧苍白,双目却已见了几分精神。

“我这儿媳,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你求到我跟前儿,但你真正想托的也不是本宫,所以本宫教了我这儿媳妇来,咱们有什么话都光光正正地说了,如此,才能好好地解决了这些问题。”

皇后的话说得明白,德妃面上微有一丝尴尬羞愧,但很快都被焦忧思虑所代。

哦,这下子明白了。苏绵垂目暗笑自己同情心泛滥,也暗暗警醒,告诫自己今后遇事别再像今日这般莽撞无觉。

德妃的确是个慈母,今日来也是诚心求教,但她还是有所保留,有所试探的。

苏绵对宫中情形究竟不明,此刻便竖着耳朵仔细听过,心里暗暗作着计较。

但不论如何,陆婉都不能落到姓郝的手里。就不说这位公主与陆钺有亲,只说一个年岁如花的姑娘,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到污泥地里去。

想法是这样一个想法,真正做起来却不能傻乎乎一手全包。

这毕竟不是小事,也不是一家之事,她想救人,却不愿让自家人落到为难的境地里。

那边赵云舒与德妃算是互相试探完了。

德妃转脸看向苏绵,方要开口,苏绵先道:“寿安公主对德妃娘娘来说是否十分要紧?”

“自然。”德妃怔了一下才点头道:“不瞒太子妃说,我这一辈子大约只能得这一个闺女了,她就是我后半生的指望,我怎能不看重她?”

“德妃娘娘为了公主,是否可以不顾一切?包括生死和荣辱?”

这回德妃沉默了一阵,而后起身向苏绵行了一礼道:“请太子妃教我。”

苏绵起身避了德妃的礼,抬目与赵云舒对了个眼神:“德妃娘娘不必多礼,你坐下,咱们好好说话。”

方才苏绵一言已经让德妃心里生出了希望。对于一个绝望的母亲的来说,此刻什么都不甚要紧,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女儿,即便是死,也总是甘之如饴。

“这件事生得突然,我心里有了些打算,但是现下也不能说,但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这与寿安公主十分相关。”

德妃满心焦灼,却绝不敢出言催·逼,听了苏绵的话,她也只得沉住气,勉强笑了笑:“太子妃尽管问。”

“娘娘是寿安公主的生身之母,待她的情意自不必说,但我还是想问,娘娘能为公主做到哪一步,娘娘的家人又能为公主做到哪一步呢?我得知道底线,才知道公主在这场博弈中的分量几何。”

苏绵的话音方落,德妃的面色便有了些变化,似怒却非怒,似忧又似喜。

她在掂量着苏绵这一番话的分量和用意。

苏绵今日直来直往也是学着赵云舒行事,和聪明人说敞亮话,这对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