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集 无言的沉默
第一百二十四集
寰灵向她看去，但见着紫玉面上虽然有欢喜之色，但总也掩不去那丝憔悴，想来这些日子，必定是因为担忧自己而致。突然之间，他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道：“我还能担心什么，难道我还能更糟吗？”
紫玉一怔，看了他一眼，寰灵微微苦笑，道：“没关系的，现在不会有人来，你陪我说说话吧！”
紫玉笑颜逐开，点头道：“好。”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彼此注视，却居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隐隐有些尴尬。
半晌，紫玉嗔道：“傻瓜，你说话啊！怎么了？”
寰灵抓了抓脑袋，但脑海中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对着这个美丽女子，该说什么才好。正好眼角余光向旁边看去，见不远处地面倒着一根粗大的黑节竹，多半年月太久腐朽而落，便走了过去，呐呐道：“你坐吧！”
紫玉噗哧一笑，如鲜花绽放，清丽无双。
她走了过去，正要坐下，寰灵忽然拉住了她，道：“你等等。”
紫玉一怔，道：“怎么了？”
寰灵仆下身子，用袖子在黑节竹上用力擦了擦，擦出一片干净的地方，然后起身，也不看紫玉，低着头道：“你现在坐吧！”
紫玉收起了笑容，嘴角动了动，一双明眸只望着寰灵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下，随即拉了寰灵一下，道：“你也坐吧！”
寰灵脸上一红，道：“我，我坐地上就可以……”
不料紫玉用力一拉，把他拉过来一起坐在竹子上，嗔道：“叫你坐就坐呀！坐地上干什么？”
寰灵尴尬一笑，只觉得身边隐隐幽香，淡淡传来，从鼻端处飘了进去，到了自己的深心。忍不住转头向她看去，只见紫玉也正注视着他，眼波如水，说不出的温柔之意。
从来不曾发觉，甚至连当初他们二人被困在生死渊下岩血洞中的时候，寰灵也没有觉得自己与她这般的接近。半晌，他忽然道：“紫玉。”
紫玉微笑道：“怎么了？”
寰灵凝视着她，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紫玉怔了一下，慢慢把目光移到自己身前的土地上，脸上仿佛也飘起了淡淡迷惘，道：“是啊！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呢？”
他们二人的头顶之上，竹叶在山风中轻轻摆动着，仿佛也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我的身世，还有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半晌，紫玉幽幽地道。
寰灵轻轻点头，道：“是。”
紫玉缓缓道：“我自小娘亲就不在了，父亲又忙于圣界的大事，很少有时间管我，周围人看着我父亲的脸面，从来都是对我笑脸相迎、曲意奉承。”
寰灵沉默了片刻，道：“你父亲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
紫玉点了点头，道：“是。可是我以前都不明白，直到遇到了你之后才知道的。”
她凝视着寰灵，静静地道：“灵儿，在岩血洞中的那段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的声音，此刻听来，仿佛也有些幽远：“原来在黑暗里，就算在快死的时候，我也可以找到个人依靠的。”
寰灵心中感动，却不知该说怎么才好。
一只如玉般的手伸了过来，紫玉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从她柔软的肌肤上，传来淡淡的温柔。
她从怀里拿出一片手帕，轻轻擦拭着刚才寰灵为她擦竹子时，袖口上留下的污渍。
“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讨好我，送了多少奇珍异宝，可是……”她抬起头，凝视着寰灵的眼睛，轻轻道，“就算全天下的珍宝都放在我的眼前，也比不上你为我擦拭竹子的这只袖子。”
这一刻，全世界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只有这美丽女子温柔的眼波，簇拥着他。
不知什么开始，在那一片温柔的静谧之中，他张开双臂，与身边的美丽女子，紧紧相拥。
竹影婆娑，点点碎阳照了下来，落在竹林中的空地上。
寰灵望着远处竹林，低声道：“要是你不是·······”
紫玉靠在他的身边，忽然道：“如果是我碰到了危险，你会救我这个魔界小妖女吗？”
寰灵尴尬一笑，抓了抓头，半晌才道：“我、我也不知道，”但顿了一下之后，又仔细想了想，道：“应该会吧！”
紫玉微笑，嗔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向远处看去，静静地道：“如果是你遇到了危险，就算拿我的命去换你，我也心甘情愿！”
寰灵吃了一惊，转头向她看去，只见紫玉样子沉静，却似乎不像开玩笑，呐呐道：“你说什么？”
紫玉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寰灵道：“灵儿，你跟我走吧！”
寰灵皱了皱眉，道：“去哪里？”
紫玉道：“随便，天下之大，我们随便去哪里都行。你不愿入我们圣界与正道敌，那我们就不入，一起走遍天涯海角，不然你若是留在这里，以那些老古板的脾气，只怕你凶多吉少了。”
寰灵沉默了下去，紫玉担心地望着他，等待着。
终于，寰灵向她看了过来，紫玉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紫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吗？”
寰灵沉默了片刻，道：“几个月以前，魔王带着众妖魔杀了我全家以及我们全镇父老，从此我便流离失所，过着一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幸得有道恒师兄将我收留，我才·····这里便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紫玉怒道：“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宰了杀了？”
寰灵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紫玉，也许我在别人眼里会有些笨，但这些事，我还是看的出来的。他们虽然一向严峻，但对我却是真好，我知道的，他们是真心待我。”他低声地道：“现在这些事，其实都是我的不是，是我瞒骗了他们，所以我受什么责罚，也是应当的，我绝不会离弃他们。”
紫玉怔了半晌，忽地叹息一声，道：“你哪里会笨了？你聪明的紧！难怪我父亲老是对我说，你这个人看似木讷，其实内秀的很！”
寰灵一呆，脸上一红，道：“他，你父亲他这样说我？”
紫玉笑而不答，走到他的身边，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能勉强你走，不过你现在身怀我们圣界异宝，真的非常危险。你想好了怎么做了吗？”
寰灵苦笑一声，道：“听天由命吧！”
紫玉凝视着他，轻轻道：“你可不要有事啊！”
寰灵笑了笑，抬头看看天色，道：“你来这里很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我们以后有缘的话……再见吧！”
紫玉身子抖了抖，寰灵心中不觉也有些苦涩，明日大殿之行，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他心中实在是没有把握。
当下他转过身子，慢慢向竹林外头走去。
就在他走出了数丈之后，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紫玉的声音：“灵儿，我问你一件事。”
寰灵转过身来，讶道：“什么？”
紫玉仿佛也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道：“当初在那个树林里，你曾经在满月之夜看过一面镜子，我想知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寰灵一呆，奇道：“你怎么也想知道这个？”
紫玉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嗔道：“你说嘛！”
寰灵皱眉道：“镜子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们都这么感兴趣？”
紫玉笑而不答。
寰灵张口欲言，但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又红了一下，居然没说出口，半晌才道：“我，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告诉你。”
紫玉怔了一下，随即微笑，毕竟听着寰灵的意思，还没有什么甘心受其他人摆布的意思，当下微笑道：“好啊！你要记得哦！”
寰灵呵呵一笑，与紫玉这一番相遇谈心，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整个人也轻松不少，伸出手向紫玉挥了挥，转过身走出了竹林。
竹林深处，紫玉怔怔望著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一动不动。
隔日，清晨。
山间带著湿润的空气还在蓬莱山上飘荡的时候，道童们却都已经起来了。
道恒整束停当，与道清一起缓步走到寰灵居所的空地上，只见众人都已经在此等候，寰灵站在众人中最后的位置。
道恒淡淡道：“道清，你带着众人，前去，我随后就到。”
道清点头应了一声，其他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木愣神色，唯独柳叶飞却站了出来，向着道恒说道：“道士、你······”
道恒皱眉道：“我不碍事！”
其他人走了之后，道恒满脸愁苦，袖袍一甩，驭起了仙剑，朝着三清圣殿飞走了。留在身后的柳叶飞随即一愣，也跟着道恒朝着大殿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