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化鬼谈

第11章烈火

第11章烈火

依克唐阿朗声道:“免了,多格达拉我来问你,现在牢内关押了多少疑犯?”

多格达拉起身站到一旁,道:“回将军话,牢内共关押了一百二十二名疑犯。”

依克唐阿颇感意料之外,道:“两、三天的时间怎么抓起这么多人,都有作案动机吗?”

多格达拉有些紧张,低头道:“遵照将军的意思,当晚看守赈灾银失职的二十四名衙役,和永胜镖局的总镖头王子章都被收监。其余的九十七名疑犯是卑职在市面上看着只要有些行迹可疑,当时就抓将进来的,来不及细问,按咱们军方抓奸细的习惯,都编上了号码。人是多了点,但卑职想,宁可错抓,也不可放过一丝机会。”

依克唐阿面沉似水,喝道:“简直是胡闹,抓贼不等于打仗,两军交战时抓探子是宁可错抓,那是因为战事一打响,百姓们早已退避唯恐不及,战场上所遇百姓,多半有问题,自当抓起来审问一番,。此时咱们干的是捕快的活,在城内查贼问案,这城中百姓成千上万,你如何抓的过来。我说这两天怎么审来审去,问的都是些百姓的小事,原来是你们在外面胡乱抓人所致,你这般藐视军规,欺压百姓,我岂能饶你,来啊,摘下他的顶戴花翎。”想了一下,又道:“念你也颇有战功,也是为早日破案着想,就不再深究你了,饶你一命,回乡种田去吧。”

多格达拉浑身直打颤,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任凭士兵上前将他的顶戴花翎摘下,伏身磕了两个响头,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卑职告退。”他知道依克唐阿言出如山,求饶也是白费力气,弄不好还要将性命丢在这里,起身出衙去了。

这一番变故,更加弄得堂上空气紧张。我万没料到自已的一番大义陈词,竟将绥化旗营长官的官位弄丢了,还好险要了他的性命,虽看到了依克唐阿治军之严谨,心中却暗暗内疚,多格达拉能干到旗营的正七品长官,一定也是几经历练,沙场建功而来,没想到大好仕途会毁在我的这一番话内,真为他有些惋惜。

依克唐阿回头召呼志子,道:“这几日绥化旗营的事务由你和旗营的步兵、马队两位队长共同负责,先将牢内关押的百姓释放,再祥细调查赈灾银的去向,若事情办的成功,我上报朝廷,升你们的职。”志子忙单膝跪下谢恩。他在军营内也有一阵子了,军营的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

此时赵师爷起身抱拳道:“将军处事英明果断,是非分明,实乃卑职们今后为官做人的楷模,佩服之至。”

依克唐阿面色一如往常,谈谈道:“赵师爷客气了。”

赵师爷本想奉承几句,以博得依克唐阿的好感,见他并未理会,脸上现出几分尴尬。重新坐下,看到我和小汐还在公堂上站着,又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对依克唐阿道:“将军,此人留有一头短发,有乱党嫌疑,须严加烤问,且不可被他蒙混过关。”

在清光绪年间,人们经过两百多年的满清文化薰陶,已经习惯了蓄发留辫。像我留着这么短平头的人确实罕见。依克唐阿仔细着着我,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

志子见状,站起身来向依克唐阿行了一礼道:“义父莫要奇怪,此人姓孙,乃是我的远房亲属,只因自幼外出到江西龙虎山学艺,修得奇功,头顶上的头发每年都要落下一回,然后重新再长。只因到了这公堂之上,我们不便相认,既然义父看着奇怪,我这才出来如实鼎告。”

志子突然出来为我们解围,告诉大家我们是亲属关系。不但让赵师爷感到吃惊,连依克唐阿也感到意料之外。只有我知道,志子是时候出来说话了,只是听他说我到龙虎山修得什么奇功,不由的暗暗叫苦,心想龙虎山你随朱大哥倒是去过,我连去都没去过,更不会什么奇功啊,万一要我当场演示一下,岂不露馅。

果然在我意料之内,依克唐阿听说我会什么奇功,马上来了兴趣,道:“不知你家这位亲属会什么奇功,能否让大家见识一下。”

志子道:“我的这位堂哥,修得乃是龙虎山天师府的道家神通,不但能识妖断鬼,还不惧水火。不知义父想看他什么本事?”

在一旁的赵师爷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堂下的这留平头的小子竟然是修道之人,难怪昨晚派去附身的两个小煞神鬼不但没得逞,还吃了苦头回来。都怪我这次太大意,看走了眼。

依克唐阿沉吟了一下,道:“现在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怪让他看,就算他看到了,咱们还是看不到,再者说我对鬼神之说还真有点不信,算了,既然是你的堂哥,就让他随你到后衙休息去吧,不可怠慢了亲属。”

志子正要谢恩,一旁的赵师爷站了起来,道:“杨千总莫急,你说你的这位堂哥不但能识妖断鬼,还可以不惧水火。咱们这里妖魔鬼怪是没有的,但水火这两样东西岂不是很方便,左右闲着无事,就让将军和诸位军爷见识一下如何。”

志子压住心中怒火,道:“只怕不是将军和诸位同僚要见,是你赵师爷想见识一下吧。”

赵师爷强颜欢笑,道:“绥化厅乃是一个小地方,城内方圆不过十里,这里的人见识浅薄,难得有高人到此,让大家开拓一下眼界又有何妨。”

志子忍不住就要用粗口回敬他一句,依克唐阿见状忙道:“既然你的堂哥有这方面的本事,就让大家开一下眼界也好,但且不可逞强,做到见好就收才是。”他虽官职较赵师爷大了许多,但毕竟赵师爷代表的是绥化厅衙门,不好太卷他的面子。

志子见依克唐阿说话,不便再推辞,于是道:“如此便遵照义父之命,让大家开开眼界。”说完走到我身边小声道:“东哥,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玉真子老道长的手段,你在烈火里面走一趟,出来后我向将军举荐你进军营,便于咱们查案。”

我张大双眼看了看志子,不知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个大活人在烈火中走一趟,岂不变成烤全羊了吗。尽管事有蹊跷,但我还是深信我们之间的友谊,他绝对不会害我。只是暂时我猜不透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为什么如此安排。

志子见我惊疑不定,才知道有些事我还不知道,靠近我耳边道:“原来你还蒙在鼓里,还记不记得咱们临出发前所吃的‘老君珠’,这东西有个最大的好处,便是水火不侵,,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再大的烈火在身边燃烧,也伤不到自身,前几天军营失火,我才发现这其中的奥秘,所以你尽管去试,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早知道‘老君珠’有避邪驱鬼的作用,自己也试过,果真灵验。也陆续听朱大哥和牛头马面们说过,这‘老君珠’有什么水火不侵的功效,当时自已只是听听而已,从没有往心里去,曾想一个常人在水里会游泳很正常,但生就一副血肉之躯怎会不怕火,这种试验危险性过大,自己想都没想过要去亲身试验一下。可这时志子忽然对我说他曾经亲身试验过,而且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操练一下。事情太过突然,心理上虽然难以接受,但出于对志子的高度信任,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一试身手。

志子见我同意,很是高兴,转头对着依克唐阿道:“义父,我这位堂哥愿意为您献丑,这里没有大江大河,水不方便,咱们就在衙门院中燃起一堆烈火,让您老人家和众位同僚见识一下他的神仙法力,请义父移驾院内观看。”

依克唐阿见我居然答应下来,也感到稀奇,他从军数十年,大江南北走了个遍,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在烈火中自由进出,还真想见识一下。他是行武出身,生性爽直,于是道:“你的这位堂哥若真有这本事,我赏他十两金子,如不嫌弃军营艰苦,可随你在我帐下听令。”志子大喜,抱拳谢恩。于是吩咐士兵在衙门院内拾柴点火,准备让我在此事上扬威树信,为进军营做一下铺垫。

消息一传出,整个绥化理事通判厅都轰动了,无论是衙内的杂役、马夫还是镇边军的将士,本来宽敞的衙门大院内围观了数百人。大家开始均表示不信,但后来有人听说我是杨千总的堂哥,因为志子在许多士兵的心目中乃是神人一般的人物,他的堂哥想必也有非凡的本领,于是有一部分人便相信事情一定会是真的,说若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弄这危险的游戏。于是产生了相信的,不相信的,还有半信半疑的几个派别,意见既然一时无法统一,自然出现了不少议论声。将本来肃静庄重的衙门大院弄得热热闹闹。出现了通判厅衙门建成后这一年来少有的场景。真不知死去刚刚数日,尚未入士安葬的通判老爷如何能安息而去。

吵闹声里,我与众人走到院中,看见院中央已经用木柴堆成了两丈左右的圈子。有士兵正在点燃这个干柴堆。我心中忽然有种悲壮的感觉,若是志子上次的试验有误,我今天岂不是要在这里当众自焚,一个二十九岁的生命就要因此画上句号了,我死倒没什么,我的父母怎么办,将来谁为他们养老送终。但是此时形势所逼,只有拼死一试了,我想志子应该不会骗我。

正当我犹豫时,一抬头,看见朱大哥站在人群中向我张望。他的身份是衙门中的临时笔帖,这种不入流的小官是进不了衙门大堂与将军问案的,但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挤在人群中观看着事情的发展。见我向他看过来,冲着我点了点头,脸上神情自若,多少有点鼓励的意思,意没露出一点焦急的神态。

看见朱大哥这副表情,我倒是将心放下一大半。他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对我说的话从来没有失信过,在我的内心深处他比志子办事还要牢靠得多,有他的支持,我似乎立刻有了精神支柱。眼见一大堆干柴被火点起,不一会工夫便火光冲天,熊熊燃烧起来。于是大踏步地向火场走去,其果断之处,让我事后想起来,都不由的不佩服自已。

临近火场,竟没感觉到热浪袭人,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已经看到火焰在身边缭绕,奇怪的是连身上穿的长衫都没被点燃,胆气不由的一壮,迈开大步直接走进了火场,耳边听到的都是众人们的惊呼声。

我几大步走到了火堆中火焰燃烧最凶猛的中间位置,看着红色的火焰在身前身后不停的吞吐着,全身被紧紧的包围住,可无论它怎么燃烧,竟一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知道这是‘老君珠’在发挥作用,不由的心神大定,于是悠然自得地在烈火中来回走了两圈,只听得火场外面的掌声、喝采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有点地动山摇的味道。那场面丝毫不亚于天王巨星在开一场盛大的演唱会的盛况,这一刻,我就是他们心中的巨星,心中的英雄!

在火场中转了好一会儿,吸引够了足够多的眼光,我才在里面走了出来,低头查看身上的衣衫,竟然没有一点破损。众百姓又是一顿击掌鼓励声传了出来。

依克唐阿微笑着走上几步,拉住我的手道:“小兄弟的神技让人佩服,今日得见高贤,实乃幸至,来来来,我们共同喝上几杯,庆祝一下。”回头对志子道:“在后衙摆上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与你的这位堂兄一醉方休。”志子立刻朗声答应,安排酒席去了。

转眼间,从阶下囚变成了英雄,速度转变之快,连我自已都有点无法接受。当我和小汐与依克唐阿闲聊一阵后,来到后衙时发现志子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堂堂绥化理事通判厅的酒席确实较孙德忠家酒席奢华了许多。各种佳肴在精细程度上绝非一个土财主的家宴所能比拟。

酒宴上,依克唐阿将军坐在了主位,赵师爷、志子,还有绥化镇边军旗营的步兵、马队两名队长坐下了下首,我和小汐在依克唐阿身边客人的位置上坐下。这时的赵师爷见将军如此欣赏我,也一改常态。笑容满面,意欲结纳。考虑到事情才刚刚开始,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而且这里毕意是人家的地盘,若是过早让他看出我们是针对他而来,会为我们接下去的调查增加许多难度。只好与他扯上一些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的闲话。对适才执意要打我们杀威棒的过节只字不提,其老辣世故的地步,连我自已都怀疑这是那个率真爽直的我吗。

依克唐阿是朝廷从一品的大员,为朝廷发现、选拨栋梁之材是其习惯。自从发现志子这个神力无穷的人才后心情一直不错,今天又遇到了我这个不惧水火的奇人,而且听说我和志子是堂兄弟,显得格外高兴。劝我留在军营,为朝廷出力。正好我与小汐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客气了两句,便答应了下来。依克唐阿见我们同意留下,更是高兴,吩咐我们二人暂时在志子帐下候命,待将来有了战功,再升我们的官职。

酒喝到兴时,我忽然想起一事,于是对依克唐阿道,我们被抓时,小汐的弓箭被官兵收缴去了,那是他祖传的物件,丢失不祥。希望将军帮忙找回来。依克唐阿满口答应,吩咐桌上的步兵队长马上去办。那队长领命而去,一盏茶的工夫便转了回来,手里拿着小汐的“罗汉弓”,交给了将军查看。

依克唐阿用手测了一下弓箭的份量,感觉十分沉重,不由的赞了一句:“好弓。”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拉。弓弦微弯,只拉开一点。

依克唐阿是满族人,自幼便与骏马良弓打交道,从军后更是修得一身的好武艺,虽年过半百,功力却丝毫未减。这双臂用力一拉,至少也有两、三百斤的力量。却只将弓拉开一点,不由的有些难堪。于是双膝微弯,气沉丹田,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到双臂上,再次强拉。

这罗汉弓乃是佛门至宝,据说乃盘古开天时的神物,与后羿射日神弓并称阴阳双弓。后羿神弓是阳弓,可用作射天射日。罗汉弓为阴弓,专射鬼神。若没有通天神力绝不可能拉开。只是年代久远,其中奥秘世人知之甚少。当年陈家的先人臂力超乎常人,在少林寺得此弓也只拉的开十之六、七。既便如此,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一般武人绝对不可能随便拉的开。依克唐阿虽然有一定功力,终究没达到这个高度,弓弦只拉开一半,便力竭而止。

依克唐阿生性豪迈,不怒反喜,赞道:“果然是把好弓。”看了看小汐道:“小兄弟这张弓太过硬朗,不知你可拉的动?”小汐起身抱拳行礼道:“将军勿怪,此弓虽是小人家传之物,但历代先辈拉到一半者都极少,小人六岁习武,用石锁等物来锻炼力气,目前也只刚刚能拉动一半。”

依克唐阿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我还以为老夫老了,不中用了。”伸手将弓递给志子道:“你是我镇边军第一力士,来,拉拉看。”

志子起身将弓接过,打量了一番,也赞道:“好弓。”说罢,轻展猿身,双臂用力一拉,只听弓身“喀喀”作响,罗汉弓竟被他拉得满了。

志子曾得龙虎山玉真子老道长传授“五丁开山”的神术。那五丁指得是古蜀国五位神奇的大力士,力能开山劈岳。而此法术的神奇就是将五位大力士的神灵招附在自身为已用。志子自来到清光绪年间,所做出一切的惊人事迹,皆是因为有了这门神术相助。

席上众人无不惊叹志子神力惊人。连赵师爷也竖起眼晴仔细观看,他虽然也是修道之人,五丁开山的法术却从未学过,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还以为依克唐阿与志子等人串通好了,来演场双簧,故意装得拉不开弓箭,让志子来拉,好博得众人对志子的赞叹。

志子将弓箭还给小汐。小汐接过后,感慨万千,道:“我从小时候就开始练习拉这张弓,以为这天下人最多只能拉开一半,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志子客气几句,两人双双坐下。

依克唐阿笑着看了看小汐,道:“小兄弟家传神弓,不知箭法如何?能否让老夫见识一下。”小汐忙道:“马马虎虎,不敢在将军面前献丑。”我听到这心里一动,接口道:“你太客气了,既然将军要看,献献丑又何妨。”说完在桌下轻轻的踢了一下他,示意要他在将军面前演示一下箭法。

小汐本来对自已的箭法颇有些自信,见我如此说,复又站起身来,对着依克唐阿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今天就献一次丑。”说完后,走出房门,来到后衙院内。众人也都起身跟了出来。

小汐在院内寻找了一下目标,见到一株十几米高的榆树上刚刚停下一只麻雀。小汐不容它再度飞起,扬手便是一箭,登时将麻雀射落了下来。树高叶密,麻雀身形又小,发现它已经极为不易。更别说这一箭将其射落,其中难度之大,连镇边军中擅于骑射的众官兵都钦佩不已。

依克唐阿亲自走到树下,将麻雀和箭拾起,见那铁制的长箭正中麻雀头部,不禁对小汐的箭法更看重一层。见众人走到身边,对着小汐道:“好箭法,学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你就在我镇边军内不要走了。”又看了看我和志子,道:“你们几个年轻人个个身怀绝技,实乃国家之福,我大清王朝现在内忧外患,朝

纲不振,确定需要你们这样的栋梁之材出来平定乱世。”

众人回到后衙屋内,依克唐阿吩咐官兵取十两黄金,做为赏金交给我。我推辞了一下,见志子一个劲的对我使眼色,想必他了解依克唐阿爽直慷慨的性格,若是过份推辞,恐令将军不喜。于是大方的收下,坐下后与众人开怀畅饮,这一顿午宴直吃到晚上挑灯时分方散。依克唐阿最后有些不胜酒力,被志子等人扶到卧室休息。我和小汐则告辞回到了“宝香居”客栈。

刚回到客栈一会儿工夫,志子与朱大哥先后到访。三人见面格外高兴,我们三人调查小分队终于在分手半个月后重新聚首了。我告诉小汐到其它客房暂时回避一下,说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商议。小汐十分听话,出门招呼伙计为他单开一个房间,我在这里花费的五两现银让伙计对我们的话不敢有什么怠慢。更何况有衙门笔帖和镇边军的千总在此,都不是这小小客栈能得罪不起的主。尽管还在少爷办丧事期间,还是十分痛快地为小汐找了一间空房休息。

对于小汐,我们的交情也十分厚重,并非想对他隐瞒什么,只不过我们的来历对他来说就好比外星人光临地球一样神奇,只怕就算是对他说破大天,恐怕也只能是一知半解,所以尽量背着他一点,等到案情有了结果再对他全盘托出。

历经了半个月的磨难,朱大哥、我还有志子都是一腔的感慨。将自身的经历都讲了出来,由于我和朱大哥事先己经见过面,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经历,只对志子当上“千总”一事感到惊奇。听他如何讲述自已的“发迹史。”

志子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和你们经历的一样,时空轮转后被抛到中直南四路与南五路中间的南小五路(我们哥仨在一起谈话时,喜欢用现在的称呼)附近,醒来后发现有一座大宅子,正面房檐上写着‘永胜镖局’几个字,位置大概就在邮电工厂一左一右。”说到这看了一眼朱大哥,道:“记得在龙虎山时,玉真子老道长因无法在卦上算出赈灾银的去向,叫咱们到这里后,可以先从运送银子的永胜镖局开始调查,我心想既然到了这里,怎么才能混进去呢,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身上也没有这里能花的钱,没法找个客栈休息,只好在镖局外面闲逛了两天,晚上睡觉没地方去,就在老百姓家柴堆上将就一下。这些都能忍受,最难熬的是饥饿,没饭吃的滋味太难受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整整两、三天的时间水米未进,饿的我眼晴直发花,想到去要饭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在街里到处走,看看有没有打短工的机会,工钱无所谓,能给口吃的就行。”

朱大哥听到这感叹道:“你们小哥俩为了我的事,真是吃了不少苦,真不知让我如何感谢你们才好。”我忙道:“自家哥们一场,说到感谢岂不是见外了。”志子也道:“你太客气了,都是我们自愿来的,为大哥赴汤导火,在所不惜,挨两天饿算什么,能到这一百多年前的绥化看一下,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你还没收我们观光费呢。”说到这,我们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志子继续道:“当时确实饿的难受,知道自已一定手软脚软,什么东西也拿不起来,试了一下,果真如此。心想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到哪打工人家会用我呀。这时想起了玉真子老道长所传授‘五丁开山’的法术,也不知在饥饿时管不管用,于是心里默念了一下咒语,念完后身上也没什么感觉,和平常一样。当时我想,完了,什么厉害的法术在饿后都不好使。可终究得试试,于是伸手捏住在路边从临街院内长出的一棵小树的树杆,手指刚刚开始用力,鸡蛋粗细的树杆竟然被我像捏海绵一样轻轻松松的捏了进去。也没怎么感觉使力气,树杆就折了下来。”

我和朱大哥明知道志子的这门法术威力惊人,还是不由的“哦”了一声。

志子看了我们一眼,接着道:“当时我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心想这‘五丁开山’的法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人虽然已经饿的剩下半条命了,可神力却丝毫不见衰竭。于是又试了试别的物件,无论什么青砖铁器、树木岩石,在我手中竟然都有如豆腐纸张一样,全无抵抗的能力,禁不住欣喜异常,有了这本事,看来是挨不了饿了。于是我信心满满地去找工作,走到镇边军旗营门前时,发现门前贴了一张大红的布告,一群人围在前面现看,我挤过去一瞧,是招募新兵的告示。心想当兵可以混口饭吃,将来有机会找到你们,也就当把‘逃兵’跑掉了,先吃上几顿饱饭再说。想到这,我便到门里面去报名。因为据逃荒过来的百姓说,南方要打大仗了,镇边军有部分士兵要奉命到南方参战,所以众百姓应征入伍的极少,那招兵的头目正犯愁召不上来新兵,我一去报名,立刻显得十分热情,问起我的籍贯,我便胡说八道一番,说自己是从山海关逃荒过来的,因为想找口饭吃,就来当兵了。”

朱大哥想了一下,道:“现在是清光绪一十九年,算起来也就是公元1893年,那‘中日甲午战争’是在公元1894年打响的,也就是明年,老百姓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也是有一定根据的。”

志子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我顺利地进入了军营后,终于在食堂饱餐了一顿,晚上也有了住的地方。第二天,见有士兵起早在军营大院中摆起一座一丈多高的擂台,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依克唐阿部下军营十几年的老规距了,年年都要选拨出绥化的擂主到卜奎去参加比赛。今天正是绥化旗营初赛的日子。”

说到这,怕我们不懂,又解释了一下道:“卜奎原来就是今天的齐齐哈尔,镇边军的总部设在那里。赢得比赛的人不但能授以官职,最后还有和镇边大将军依克唐阿比武,获得百两赏银的机会。一想到自已有‘五丁开山’的神力,真想上去试试,可毕竟初来乍到,什么规矩能不懂,还是少出风头为妙,只好挤在台下看热闹,看别人打擂。过了一会儿,上去一名壮汉,连续将几个人摔了下来,一打听才知道台上那人是去年绥化的擂主,虽然此人到卜奎擂台赛上表现一般,但在绥化旗营的几百名官兵当中却无人是他的对手。那擂主接连获胜几场,众人都知道他的实力,无人再敢上台挑战,便是台下发起起哄来,由于我是最后一个进军营的,大家估计我还不知道擂主的厉害,于是就有人起哄让我上台比试一下,其实无非就是想看看我被人摔的狼狈样。起哄的人一多,弄的我十分尴尬,后来一想,自己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可力气方面还是十分自信,上去比试一下又何妨。于是顺着梯子上到擂台上。那擂主丝毫没将我放在眼里,以为他只要轻轻一推,我就会像风筝一样飞下台去,于是上前抓住我刚穿上身不到一天的军衣,想来个‘过顶扛摔’,让我飞出去好看一些。谁成想刚抓住我的衣服,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我抓住了,我们一同用力,我尚未使出全力,他已经飞上了半空,幸好台下人挤人一点空隙都没人,硬生生的被人群托住了,才不致于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