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十四年

第96章 21.5

机场的广播在叮咚一声后响起:“乘坐飞往无锡的3U8988的杜思人……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杜思人拔腿狂奔。

助理小九跟在她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跑慢一点,跑慢一点,小心你的腿!”她们终于望见了登机口,“晚上8点的飞机,中午就跟你说订了票,到底磨蹭什么能磨蹭那么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们验过票,快步走过廊桥。“要飞三个小时,你包里带剧本了吗?没带的话我这儿还有。要不你还是先睡一下,十一点才能到无锡,然后开车去苏州,到酒店估计要十二点往后了。明天一早三水姐帮你约了跟导演碰面。对了,三水姐说她在硕放机场等我们。”

她们在飞机上分头走,公司只允许艺人报销头等舱机票,杜思人与小九道别:“一会儿见。”她气定神闲,这样一段快跑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

还不如昨日夜里被搅乱呼吸时来得急促。

她落座,空姐端来一杯苹果汁,问她需不需要点餐或是读报,她确实觉得饿了,便要了一份菜单。菜单上有几样套餐,几样酒水,几样甜点,她一边看一边走神,心里只想着家里的某人不知吃饭了没有。

她打电话去。没有人接。飞机广播在播送起飞前的问候语。

于是她改发短信:尊敬的旅客林小姐,我的飞机就要起飞了,请记得起床吃饭。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关机。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阖上眼睛,不知怎的,轻叹了一口气。头等舱宽敞的软垫座椅并无不适,只是不比质地柔滑的真丝床品,明明已燥热到极限,仍为赤*裸的肌肤带来一丝丝凉。

她的思绪与轰然离地的飞机一同起飞,在脑海中飞掠过无数个片段,触感,声音,气味,心跳与呼吸的频率,还有更多,比如渴的感觉。比如光是四目相对便忍不住要述说爱意,像个懵懂的未成年。另还有一些……被礼尚往来时的感觉。

到底磨蹭什么,能磨蹭那么久?

说来也没什么。

她们睡着了,从凌晨两点,一直睡到早上九点。睡着睡着,林知鹊在她怀中翻过身去,她从背后拥抱了她一整夜。

九点,门铃响,是助理送剧本来。于是她倚在床头读了半小时剧本,然后林知鹊醒来,依偎在她身边,又陪她读了半个小时。也可能没有半个小时,只读了十五分钟,她再没有耐性读下去了,转而去逐字逐句、一寸一缕地读些别的。

她们睡回笼觉,从上午十一点,睡到中午一点半,林知鹊抱着她,抱着抱着嫌热又翻身走了,她只好自己蹭过去挨着林知鹊的肩膀睡。

两点钟,她起床,煮了两碗面,她在网上找的菜谱,葱白汤清。吃完,与李淼淼通过电话定下行程,简单收拾行李,断断续续,分了三次才收完。

晚上差一刻七点,她终于出门,幸好助理已经代她办理过值机了。

余下的时间,她们拢共只做了一件事。这样算来时间也没有多长。

也可能是她行事太拖沓。第一次之后,就越来越拖沓。

林知鹊在楼梯上问她话时,她只干脆回答了一个字:“是。”

林知鹊答她:“好呀。”尾音很轻地下落,她用吻去接。

杜思人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剧本来看。

读一行。什么都没看懂。只好回过头再从第一个字读起。

还是看不懂。她敲敲脑袋,责令自己拿出职业素养来。

但她的脑袋无疑是堵塞住了,满脑子只有些别的东西。

她喝一口饮料,唇与舌尖一被润湿,便再一次回味起刚刚过去的日夜中触碰过的一切地方,以及因触碰而发生的某些令人沉迷的变化。

抚摸时与亲吻时,亲吻时与舔舐时,触感是不一样的。

她回忆肌肤上的温度,某个时刻难以察觉的一点点瑟缩,与好似情动的微微颤栗。

她又找iPod出来听歌,结果发现自己的听感亦被占领了,耳机里的旋律压根盖不过记忆中的声音,就连床榻轻微晃动的声音她都记得很清,另还有,交织萦绕在她的身下、侧边、头顶……

轻柔的,或是低哑的说话声。

伴随着起伏,自胸前缓慢滚动到鼻腔的喘息。她连那起伏也感知得到。

以及自唇边走漏的、如萤火一般忽而闪烁、忽明忽暗的一声一声……

她不知道人在那个时刻感官会变得那么灵敏,她笑,想来肾上腺素应该对记忆力很有帮助,否则她不会对这短暂日夜的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晰,她再次尝试读剧本,结果忽然想起林知鹊深呼吸,然后伸手自床头柜摸出一盒什么东西甩在她身上。

当时,她十分艰难地反复几遍才看清了盒上的说明。指套。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

杜思人觉得脸上发烫,头等舱的座位有格挡,并没有人看见她这副脸红的模样,但她仍难为情地用剧本捂住自己的脸。

她甩甩脑袋,用手腕上的皮筋束起头发。皮筋是林知鹊的。是下午,在厨房的水池边,她吻她时,伸手自她的头发上取下来,不知觉间便戴在自己的腕上。

她终于定下神来,开始仔细地读剧本,她并不觉得困,毕竟昨晚到现在,也睡了有近十个小时。

临出门时,林知鹊还窝在被子里睡着,她倚在她身边,亲一下她额边的发沿,说:“我走了。”

林知鹊连眼睛都不睁,“嗯。”

她试图挤进她的被子里,结果她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她只好隔着被子抚摸她。

“你不累吗?”她有气无力。

杜思人困惑地问:“累什么?”

“……滚。”

她笑着与她吻别:“拜拜,我每天都会认真想你。”

她似在睡梦中答她:“你每天都会认真赚钱。赶紧走。再不走咬死你。”

杜思人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

一个半小时后,林知鹊才在真丝被褥中醒过来。真丝质地包裹着她不着片缕的身体,舒适温暖,只是不及拥抱令人安心。

她睁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未读短信。

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服务个屁!

她猛地将手机屏幕向下摔在**。

浑身发软,无力起身,只好重新闭上眼睛。

她再也不想招惹这种精力旺盛到高压工作了一整天还能神采奕奕的唱跳女歌手了。

尽管她向来自诩直视欲望,从不以某些想被讨好的身体欲念为耻,还在不知什么动力驱使之下从2019年带来了真丝床品、性感睡衣,甚至还有一盒指套,但人生27年以来,她从未像这次一样,在这种事情上感受到什么叫“体力压制”。

要说前夜她还算尚有余力变换身份,今天白日一整天,她几乎是任人摆布。

她气得捏紧拳头。结果并没有力气捏紧拳头。

此事给她长了经验教训,锻炼身体何其重要,她应该像简玲一样每天早起去健身房,而不是天天加班到腰肌劳损。

可恶。早知就偷偷找个机会踹杜思人的腿。

她在心里骂她一百遍,结果拿起手机,短信回复道:有点想你。杜机长。

几分是恶趣味的挑弄,几分是情难自禁的真心。

诚实地说,杜思人确实是一位极具服务精神的伴侣。

她还是很受用的。

她喜欢杜思人热衷于看她的眼睛,亲吻之余,总在动作的时候,很温柔地看她。

杜思人会问,有足够的耐心,亦不是踌躇不前令人不耐的类型,心思**的人,好像在这方面也颇有掌握节奏的天赋。

林知鹊终于挣扎着起身,扯来一件衬衫披上,有点凉,她瑟缩着环抱自己,走出房间去找水喝。腿居然软得打颤。她清清嗓子,连声音都是哑的。

她恨得咬牙切齿。结果并没有力气咬牙切齿。

凉水灌过喉咙,令她的倦意褪去一些,身体的每一寸都还留有余韵,残存着十足的珍惜与渴望,让她回忆起日夜以来自己被爱意漫过全身时的快感。

中午的时候,杜思人在楼上收拾行李,她在厨房,漫不经心地洗碗。因此杜思人忽然从身后吻她的耳廓时,她竟难以自持地抖了一下。

都已经日上三竿,仍不能放松警惕。

她的手自她的腰腹向上试探,却始终停在过于有分寸的地方。林知鹊关掉了水龙头。然后,她将她翻过身来,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伸手到她的脑后,摘下了她扎头发的皮筋。

林知鹊问:“……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杜思人满脸真挚地答:“你可以选,在楼上,在楼下,还是在沙发。”

她本来是要坚决拒绝她的,但,她居然提议要在沙发。

她不堪**,又没出息地妥协了。

杜思人的眼睛过于清澈柔和,简直是另种意义上的当代妲己,善于用爱意来魅惑人心。

这下好了,妲己去出差了。

林知鹊喝了水,才发现冰箱里多了不少东西,甜牛奶、蛋糕西点、新鲜的水果蔬菜、鸡蛋、新鲜包的抄手,还有分切好的卤味等简易肉食。大概是今早杜思人托人随剧本一起带来的。

她随便找了些即食的来果腹,一边吃,一边走回房间去上网,走半路,面包的渣子便掉了半路。

她低头去看,然后不以为意地接着走。

反正杜思人不在,她与蚂蚁都对此没有意见。

唯一不同的是,蚂蚁是不会想念杜思人的。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没事干成天在家一心盼人归的望妻石。

林知鹊在电脑前坐下,翻出她妈妈的身份证,边喝着甜牛奶,边上网订了一张前往华东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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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更除开头结尾的承启剧情之外毫无意义,仅供大家假日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