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风云再起（三）
并州属于战略要冲，向北防内迁的*五部，向东为幽州的后方屏障。
新任并州都督的子道真在百余名亲从护卫下，经蒲州，晋州、潞州，纵马急弛，一路晓行夜赶，这天接近了并州地界。
“前面有个茶棚，大家下马休息一会，用不到断中就能进并州地界了。照规矩应有官员迎接咱们，不用太着急了。”子道真指着前面的茶棚对手下们说道。
亲从们赶了十几天路也很疲劳，见都督发了话，自然乐意，到了茶棚前纷纷下马。
“各位军爷坐、坐、坐！”老汉给所有亲从分着碗，村妇拎着壶跟在身后挨排倒水。
“水就不喝了，把马喂一下，我们坐下来歇歇脚就行。”校尉对茶棚里那位老汉和其丑陋的女儿说道。他转过身来请示子道真：“都督，这的水就不要喝了，那有眼儿井，兄弟们自己打点水灌水囊就好了。”
子道真自然明白校尉担心什么，也不点破，笑着点点头，嘴上自嘲道：“多虑，多虑，这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歹人！”
“老哥，现在并州一带治安怎么样？”子道真坐到凳子上问着老汉。
“这些年还可以，丰州那边突厥人多，这边少，也都老实本分。就是契丹人渐多了，经常喝多了闹事。”老汉应着。
坐了半个时辰，再上路后，大家也不急，慢慢遛着。那马儿却来事了，开始拉肚子，竟似传染似的，把几个亲从也从马上甩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十几骑迎面过来。对面一个大汉笑着道：“你这狗官，还挺惜命的，水都不敢喝，井边的桶里就不能有蒙汗药？马料里不能有巴豆？等你几天了，还能让你跑了不成？把金银财宝留下，或许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朝廷命官你们也敢抢？”
那人不予理睬，抓起胸前的胡哨吹了起来。
随着哨声，四野里传出阵阵马蹄声。“子道真，抢的就是你！”应声的是从后面赶上来的老汉和丑女。
子道真大惊，想要拔出腰刀，可是一阵眩晕袭上头顶，他强撑着没有摔下马，却见身边的亲从不断有人栽倒在地。
“你们…你们……我与尔等无冤无仇！”他费力地呵道。
“或许吧，各为其主。”那老汉说着擦干净了脸上的伪装，胡秀香俊美的脸庞露了出来。
“李……林……”他没有说完，身体便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那丑女见所有人都已经横躺在地，也撕下了脸上的伪装，却是灵儿。周围上百骑黑衣大汉都围了上来。
“大坑挖好没有？”秀香问着大汉。
“回大档头，都挖好了！”大汉们应答。
“把这些人全都抬到大坑里埋了吧！”秀香命令道。
“是！”大汉们诺了一声，跳下马，俩人一组抬走了熟睡的众人。
“哥说过，有时候是分不清楚好与坏，对与错的……”灵儿心中有些不安，不断地安慰自己，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样活埋他们是不是很残忍？”
“那怎么办？要不就让你哥老死在东平岛上？让他们补一刀，别跑了活口。”秀香无奈地应道。
……
程务挺自从见了李昭德的女儿杜鹃，便有些魂不守魄，闲下来就想起她，尤其是夜间一个人的时候。这天，他突然接到李昭德的请柬，请他过府一聚。一想也许能见到杜鹃，他欣然答应，换了身便装，带着几名亲从，前去李府吃宴。
李昭德在大堂中设宴款待，热情迎接。
俩人先是假模假样地聊了一些家常话，子道真笑着说道：“我家小女上次冒犯了程将军，实在是罪过！我训斥了她，但请将军谅解。”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务挺也连忙自责道：“上次是我出言不妥当，失礼、失礼！”
李昭德言道：“这样吧，我家小女琴棋书画、针绣舞技，样样不错，不如让小女表演舞技，一是给将军赔礼；二是助助酒兴如何？”
程务挺本是世家子弟，从小也颇受各类文化熏陶，对于样样精通女技的女子，心里一向非常欣赏。自从有了灵儿，他一直再没有机会接触别的女子，现在眼前有这样好的机会，既可以看到美女，还可以欣赏才女风情，他焉能不同意，便点头应道：“没想到李大将军千金才貌双绝，看样今天我可以一饱眼福了！”
“请乐师、小姐上来吧！”李昭德见他同意，对旁边服侍的丫鬟说道。
“是。”丫鬟应答。
乐师就坐，优美的曲调悠扬响起，随着音乐声，一身薄薄彩纱的杜鹃轻轻走上大堂，窈窕的身体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勾魂的眼睛却不时瞄向程务挺。
看着眼前的杜鹃如精灵般在舞场上飞旋，程务挺眼睛痴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音乐停止，他才醒转过来。
“好舞！好舞，杜鹃姑娘晃若仙子也！”他脱口赞道。
“大将军，家父奉旨进宫了，小女来陪将军饮酒，将军欢迎否？”杜鹃笑盈盈走了过来。
程务挺这才注意到李昭德的座位已经空了。
“有杜鹃姑娘相陪，本将军荣幸之至！”他心里很是窃喜。
杜鹃紧挨着他坐了下来，阵阵香气直扑他的鼻孔，而那些乐师和丫鬟则识趣地退了出去。
“将军请。”杜鹃纤纤小手倒了杯酒，双手捧着酒樽敬道。
程务挺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杜鹃又满了一杯，莺声燕语道：“将军豪爽，再饮一杯。”双手又端樽递上。
灵儿性格刚烈，程务挺和她在一起经常口角，眼前的杜鹃却看起来百般温柔，大凡血性男儿，就怕女人这般，他的心不禁被柔情融化了。
两个人互相注视，杜鹃倒一杯，他喝一杯，一壶酒很快见了底，几分酒意袭来，色心也跟着泛滥，他不自卷紧紧抓住了她的小手，杜鹃则趁势软绵绵躺在了他的怀里。
恰在此时，李昭德走了进来，大喝道：“好你个程务挺，本人好心好意款待你，你却轻薄我的女儿。你如此作为，我女儿以后如何嫁人，你如此欺辱我，我要上金銮殿告你去！”
程务挺的酒意被惊醒了，心中理亏，急忙应声道：“在下失礼了、失礼了！如果李将军乐意成全，我愿娶令千金，只不过在下已有贱内，只能委屈她了！”
“放屁！我堂堂右卫大将军的女儿，怎么能去给人家当小妾！你立刻休了原配，名媒正娶我家女儿。”李昭德怒气冲冲。
程务挺慌忙摆手：“这不可以，灵儿是我患难妻子，大帅对我有提拔再造之恩，我怎么可以忘恩负义！”见话说破了，站起想要离开。
杜鹃见状哭泣起来，而李昭德吼道：“李林龙等于流放边地，你还如此愚忠。哼，看我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杜鹃哭诉道：“将军，妾身真的喜欢你，妾身愿意做妾，只要与你终身在一起。”
程务挺见她泪水涟涟，心又软下来，轻声说道：“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家夫人比你早与我相知，我不敢忘情！你要愿意跟我，我也需和她商议，假若她同意了，也只能委屈你为妾，你要觉得不愿意，但可不用跟我！”
李昭德愤怒地应道：“我女儿绝对不会当妾的！男人三妻四妾，她进门晚，当平夫人总可以吧？地位同等。我当请皇后做媒，还不能换个平夫人？不然，我宁可杀掉自己女儿，再与你一较高下，也不受此侮辱！”
程务挺见他话已说绝，转念一想，觉得也是个解决办法，点头同意了。
……
正是用人只时，武皇后岂能不给李昭德这个面子？当下颁了懿旨赐婚。杜鹃与灵儿地位相同，并赐换府邸一座，内院分东西两处，分别给杜鹃与灵儿居住。
程务挺因找不到灵儿，也不好与她协商，既然有了圣旨，不能不接，先是搬进新府邸，整装一新，选了良辰吉日迎娶杜鹃。
灵儿处理完子道真的事情，按照原定计划，带着几个亲随回京找程务挺协商争取并州都督一职。她回到旧府，见大门紧锁，正在诧异，有过路者认识她的说道：“程夫人，皇上赐给你家新府邸了，这个旧府已经交还了。新府就在拐过这条街不远，比这个大多了！”
灵儿一听心里高兴，暗想：“早就觉得这个府邸破旧，这回好了，有新家，定然非常好！”她直奔新府邸。
人还没到新府邸，就听见唢呐声声，吹的是迎亲曲。拐过街夹，看见一溜长长的迎亲队伍停在一个气派的府门跟前。
“又是哪个大户人家娶亲。“她笑着想。
正要穿府门而过，她身后亲随有人突然说道：“站在门口的那些牙兵和仆役不是咱府的人吗？”
灵儿闻声一看，果然都是自己府内的人，抬头一瞧门上府匾，只见写着“程府”二字。
“怎么回事。”一种不祥感觉袭上她的心头，她勒住马，翻身下马，走向府门口，问着站在府门口的几名侍卫。
“夫人，你…你回来了！”侍卫们看见她结巴起来，神情慌张。
“这些送亲的是怎么回事？”灵儿喝问道。
“夫人，这…这……”侍卫和仆役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侍卫和仆役们都不敢做答，灵儿的脸色变了，她隐隐感到不妙，抬腿就要进府。
“夫人，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先进去通禀一声。”几个侍卫向前想要拦住她，而有仆役反身向府内跑去。
“混帐东西，我回自己家用什么通禀，滚开。”灵儿大怒，用脚踢倒挡路的人。
侍卫们都知道灵儿厉害，吓的慌忙闪开。
灵儿气冲冲走了进去，一瞧府内到处摆放着喜宴，京师达观显贵们都聚集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程务挺娶亲吗？”灵儿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心中一阵酸楚。
“灵儿，你回来了，我陪你出去走走。”狄仁杰等几人见状迎了过来。
灵儿问道：“狄大人，怎么回事？”
其实，狄仁杰早就把程务挺迎娶杜鹃的事情告诉了秀香，秀香几次想告诉灵儿，但怕她伤心，一直没敢明言，所以周围人都知道了，只有灵儿蒙在鼓里。
狄仁杰知道瞒不下去，直言道：“皇后为务挺赐了婚，迎娶右卫大将军李昭德的女儿李杜鹃。不过，你俩是并列夫人，不分尊次。”
灵儿脑袋轰地一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灵儿回来了？”程务挺得到通禀跑了出来。
灵儿听到他的声音，清醒过来，大怒道：“程务挺你个负心郎，我几天不在家，你竟敢背弃我！”说着抽出佩剑。
身后跟随的几名亲随急忙拽住她，狄仁杰也劝道：“皇后赐婚，事以至此，灵儿妹妹不要伤心了！”
“当初皇后也让我哥迎娶杨雪，我哥不同意，皇后也只好作罢。这次分明是他同意的结果，如此忘情之人，我灵儿岂能饶他。都闪开。”灵儿甩开周围的人拽扯，飞身而起，直扑程务挺，而就在这时身穿新娘装的杜鹃也跑了出来，从一名侍卫身上取过一把腰刀，挥刀挡住了她。
“你就是灵儿，如此蛮不讲理，还想谋害亲夫，这样的人就早该休掉！”杜鹃边下重手直击灵儿要害，便呵斥道。
灵儿恼怒异常，手中长剑舞动起来，几下子将杜鹃逼的手忙脚乱。
“蠢货们，见主子遇险还不帮忙！”杜鹃见对手武功高强，自己不是对手，着急喊着那些自己带来站着发愣的家将们。
家将们醒过味来，纷纷抽刀扑向灵儿，灵儿带的亲随都是白虎堂的人，加上一些原府邸的侍卫见他们群起攻击自己家夫人，也都大怒，纷纷抽刀战在一起，整个府内立刻打成了一锅粥，那些前来喝喜酒的宾客们吓的四散奔逃，而数张酒桌也被拥挤的人给掀得一片狼籍。
灵儿接连砍倒几名想要保护杜鹃的几名家将，正要击杀杜鹃，程务挺手持一把大刀挡住了她，嘴上说道：“灵儿不得胡闹，不尊皇后之话是抗旨，更何况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是平常，这次皇后因我求情，特意答应你和杜鹃以后不分尊卑，可以平起平坐，我只有你两个妻子，也没过分，你为何还如此这样？”
灵儿听到此处气的满脸泪水，愤然道：“你我是因相爱而结为连理，与那些媒人介绍怎能相同，你对我的海誓之盟难道不算数了吗？你我多年的感情难道如此不经消磨？”
“谁说不经消磨，我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男人多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吗？大帅重感情，不也有胡秀香和孙雅婷嘛！看看你哥，你就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了！”程务挺驳斥道。
“你也配与我哥比，我哥南征北战，才华横溢。你除了好色还有什么！”灵儿没好气地骂道。
程务挺自尊心倍受打击，他愤然应道：“我也是靠战功一步步当的大将军，没有皇上恩典，你哥就能提拔我吗？”这时他已经口不择言。
“你竟敢忘恩负义，我杀了你！”灵儿愤怒万分，手中长剑直取程务挺。
程务挺慌乱地与她交手，而此时门口马嘶人喊，参加婚宴的的杨雪带着一些亲从冲了进来，巡街的右金吾卫兵将也来了不少。
“将抗旨的孙灵儿及乱匪统统拿下！”杨雪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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