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

第79章 濡烫

浴室里氲满热汽,水珠在隔间的玻璃板上铺开又滑落。这个水温对萧过来说很高,他手撑在花洒下面的墙壁上,低着头,后颈被直接淋着,就这么站了很久。

门被打开的时候萧过整个人还是放空的,但任何细小的声音和空气里的变化都能引起他的战斗本能。直起身看过去不过一秒都不到的时间,萧过的目光犀利地透过蒸汽,看到了靠在洗手间门边的滕错。

萧过愣着神色,一只手还撑在墙上。

“小......”他觉出了不好意思,用很低的声音说,“小灼。”

这两个字几乎要被哗哗的水声淹没,但滕错听见了。他走近了,就站在关着的淋浴间门外,又瘦又媚的身体曲线成为被映出的深色。萧过隔着一扇玻璃看他,在升腾的热气里开始读懂雾里看花的乐趣。

为什么是一种乐趣,因为这初现于小腹的酥麻感觉源于一种对面前人最原始的欣赏和喜爱,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而只能隔靴搔痒,让这喜爱里也带上了无奈。那感觉倏地蹿上来,游走在四肢和背脊。想要而不得,近在咫尺又相隔分寸,食髓知味的渴望,再加上一种莫名的确信,仿佛下一刻就能占有这个人,这些都加到一起,就是缓慢征服的乐趣。

其实萧过一直在这样看滕错。

哪怕是少年时在一起的时候,他最想要做的就是软了滕错的刺,看到滕错的心。也许魅惑的人都这样,太过精致的外表让他们就算是在真诚时也看起来是在招人,反正萧过有这个感觉,何况他和滕错之间还横着那十年。他明明已经得到了滕错的亲密,但还是觉得不够。

依赖,只给彼此看的脆弱,还有只给对方的忠诚,他还想要这些。这是来自萧过为数不多的贪心时刻,但他清楚自己的渴求。

萧过呼吸沉重,他打开了淋浴间的门。

白汽瞬间向外扑散,滕错被包裹其中。他在这一刻抬起手,脱掉了衣服。

面部和脖颈的苍白延伸向下,轻薄到看得见底下青筋和血管的肌肤滑腻光泽,被再下面的骨骼抵出驰魂夺魄的弧度。

这是一副美人皮。

滕错和萧过对视,那双眼也在湿雾里变得漉漉含芒。长睫末端挂上了晶亮的水滴,但他没有眨眼。

他赤坦地迈向萧过,说:“萧哥。”

萧过能感到面颊上的热度,可他没有后退。两个人的胸膛就差几厘米就可以相贴,然而滕错就停在这里,仰着脸看他的萧哥。

水从侧边喷洒过来,被萧过宽硕的肩挡掉了一半。剩下的都变成四散的水珠,沾到了滕错的面颊和身体,到处都是濡湿的。再顺着他的脖颈和胸口淌下去,颗颗晶莹落到本来就没干的长发上,那里是水雾纯白里的唯一墨色。

“萧哥,”滕错呵气轻柔,挑衅般地问,“你是在害羞吗?”

他很成功,因为萧过真的被挑衅到了。

水声似乎都变成了喧沸,雾气不减,但萧过只看得见滕错,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滕错非常惊诧。

萧过沉默地前进了一步,让两个人胸膛紧贴。

他不说话,但他没有害羞。

这是萧过第一次如此直接,滕错当然感觉得出这人的不同,明明出去买吃的前还好好的。他想提问,于是打算往后退一步,却被萧过准确而且强硬地扣住了腰。

白肤浸了水,稍微回暖,握在手里的时候滑得要命,还软,像是失去了冷血特征的蛇。

萧过前倾身体,和滕错碰了碰唇,触感也是一样的。

和十年前一样,当年的萧过就有这种感觉,他抚摸和亲吻小灼,就像是在抚摸和亲吻一条蛇。

他想捂热这个人。

“小灼。”他不满地低声叫着滕错。

滕错扶住了萧过的手臂,回应说:“萧哥。”

他稍微有点颤抖,萧过拉着他换了个位置。滕错的背部贴到了墙,和萧过一起站在花洒底下。

水直冲下来,像是场暖雨,淋得人剩不下什么理智。滕错的头发被彻底浸湿了,层叠地缠裹着萧过拦在他后腰的手臂。

“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他松垮地掐住萧过的脖子,“告诉我,说话。”

萧过的眼底酝出了红,喉结滑动猛烈。他和滕错抵着额头,被水冲得不断眨眼,很低沉地“嗯”了一声,嘴张开又合上,还是没说话。

滕错看着这明显掖着心事的闷葫芦,笑出了声,侧头亲到了他的喉结。

滕错说:“喜欢吗?”

萧过胸膛起伏,又忍了一小会儿,然后点点头,诚实地说:“喜欢。”

“那就说话。”滕错说。

萧过很重地呼吸,说:“别勾我了。”

滕错轻轻地挑眉,并不听话。

“可以闷,”他说,“但我不喜欢心里藏东西的人。萧哥,说话。”

萧过稍微仰了仰颈,说:“我......确实想问你点事。”

“问。”滕错一只手按在萧过胸前,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又强又快的心跳。

他的睫毛接着水,映着双瞳里狎昵的光,像是在水底潜生千年的妖。他在美人皮下肆意勾诱,用双手搂住萧过的脖子,说:“萧哥。”

他自诩拿捏着萧过的要害,晾一晾捏一捏,就能让人说话,他是想听听看萧过怎么了。然而他的算盘头一回落了空,因为萧过猛地抬起他的下巴,吻上去,又凶又狠。

在这一刻之前,萧过始终分不清谁才是被制获的那一方。

但他现在知道了。他即将捂热这个人。

这个反应是滕错这么也没想到的,可他已经被堵了唇,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几秒的功夫里就麻了舌尖。他还没来得及闭眼睛,看得见萧过也是睁着眼的,而且那牢牢盯视过来的目光是他见过的。昨晚最后的时刻,萧过似乎就是带着这样的专注和隐忍来瞧他。

滕错忽然有点儿慌。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过捉住了双腕,挂了手臂在萧过后颈。滕错被挤在墙角,唇间挡不住攻击。

“小灼,”萧过在接吻结束时叼了一下他的喉结,说,“我想问你的事,是有关......”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他的话停顿了一下。滕错鬓边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在萧过肩头撑着手肘,指尖插在他的发间,被短短的发茬儿扎得发痒。

当滕错就要忍无可忍时,萧过简短地说:“陈崎。”

就这两个字,滕错就知道萧过要问什么了。

坏了。

这人别扭了一晚上,结果是要为了情敌的事。

萧过在滕错耳边低声说:“他喜欢你。”

滕错顾不上回答。

萧过亲他,问:“是不是?”

滕错埋头在他颈窝,小声地“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别的。

萧过说:“是,还是不是?”

“嗯,”滕错蹭着他点头,飞快地说,“是。”

嫉妒是魔鬼,萧过扳正滕错的脸,毫不犹豫地亲上去。

泪无奈地溢出了眼角,滕错的胸膛还在猛烈地起伏,萧过的指就已经滑进了他半张的唇。

滕错眼都红了,站不稳,攀着萧过。他的神情在诉说受不了也在诉说好愉悦,他用氤弥着濡雾的眼看向萧过,说:“陈崎......”

他这话说不完,萧过猛地又吻过来。

萧过用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地罩住了滕错,就连从天而降的水花也挨不着小灼。热水冲打在萧过的后背,迸出细珠。

萧过吻完了,还和滕错抵着额头,说:“不准说他的名字。”

“你,”滕错的眼睛湿了,他仓促地说,“是,你,你问......的。”

“那你答,”萧过今天不打算收着,问,“他喜欢你,你呢?”

小灼不敢答错,主动去亲萧过的嘴唇。他不吝啬情话,也清楚自己的魅力,所以他挑起的眼尾里藏着泪也藏着波儿,对萧过深情款款地说:“我喜欢你。”

淋浴就没断过,萧过却觉得口干舌燥。

他关掉花洒,到**滚一圈热水就干了,肌肤还烫着,剩下的潮湿就是消不掉的热汗。萧过捞着滕错的长发,滕错本来是趴着的,跟着他的动作半撑身,还想要亲,却被萧过用食指拦住了。

“你和他,”萧过俯身,问,“是怎么认识的?”

滕错躺在他投下的阴影里,听着他低沉带感的声音,月光斜进来,落在滕错深陷的腰间。

“在国外的时候。”滕错稍微侧身,声音还是哑的。他说:“他......被,被毒\贩,胁迫......做,人体运输。我,我......找人,给他做了,手术,让他......”

萧过侧身压着他散开的湿发,让他跑也跑不了。

萧过到底心疼小灼,舍不得。他把热气都哈在滕错后颈,又说:“你救了他。”

滕错不回答,萧过吻舔在他的耳边。

滕错明白了。

这是场来自萧过的审讯,他是被捉住了的妖,被锁在这里,没有任何逃脱或者翻身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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