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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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鸣州感觉浑身发烫,终于一鼓作气,用臂力推开宇衡一路往下亲吻的动作。

宇衡脚下趔趄地退了几步,用一种情欲满满的眼神迷惑委屈地看着他,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断。

而鸣州的表情却立刻变得警惕而疏离:「好了,我们来谈谈条件。」

宇衡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一时不明白对方要同他谈什么,但方才没头没脑的热情瞬间被冷冻。

「你应该清楚,除了师生关系,我们不会再有别的了。」鸣州低低喘着气,「你要我走还是要我留?只要一句说明。」

宇衡这下听懂了,当下非常非常懊恼,却没办法对这个男人发脾气,所以只敢无力地回答:「老实说,我真讨厌这样的对方。」

看宇衡丧气的样子,鸣州态度也不由软化:「我们走不到那一步的,所以,为什么要走下去?」

「我没想逼你,我只是想你给我个机会接受我。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不会相信这种话的。」

鸣州不相信任何未能印证的事,包括爱情。有些事情有人反复说,你就难免会信以为真,鸣州不想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可以叫我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叫我放你走。」宇衡神态紧了紧。

「小钟,今日我征求你的意见,是想尊重你的选择,但并不表示我的行动最终取决于你的许可。」

「呵,要跟你这种有学问的家伙沟通还真是辛苦呢。」宇衡重新走上去拉他的手。

鸣州突然像触电似地一震,却未能躲开,而这一次,宇衡握得他手腕生疼。

「我知道用说的,都无效,可是身体,身体不是可以说明一切么?」宇衡像突然实施催眠一样,用邪门的歪理蛊惑他一贯比他人清醒的头颅。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会追过去的,不论你逃到哪里,你不要以为我又在开玩笑,我从不通比尔开这种玩笑。」

鸣州不光手腕疼,现在连头和心脏都被疼起来:「你要我怎样做才肯罢休?」

「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宇衡这下爆发了,「好!那对于我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你不情愿也只好配合我一下不是么?我只是要求你留着我身边,至少在我完成升学考之前。如果那时候,你还没能喜欢上我,我就放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第七章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拷问和诱导了,明明以为的、自己的言辞够决绝了,却每每忘记钟宇衡是个更强韧蛮横、天不怕地不怕的危险分子。

用落荒而逃四个字来形容鸣州当时的窘态,还真的不夸张。

一向敢为人先、磊落大方的他,快步走出光影工作室时的表情,相信认识他的人都没有见过,他脸上还火辣辣地烧着。像是完成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他全部的意志力集中到一处用来对峙和抵抗,一旦独处,精神城防就整个瘫痪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鸣州看也不看,双眼只是怔怔盯着前方的路。他茫然了,问题青年的表白示爱,下破他的胆,差点就此逃回加国都有可能。

钟宇衡带他去最喜欢的餐厅,去参观他的神秘休息室。接下来呢?会换什么花样?又会领他去哪里?能肯定的是,做这些,绝对不只是为了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鸣州意识到,刚才自己不合时宜的沉着,像是默认了由钟宇衡定了的新规则。

回到钟宅,勤姐迎出来问他要不要盛碗夜宵,有新做的甜羹。

鸣州当时食不知味,婉言谢绝,等回到房间,就一头栽进床单。他的头脑至此一片空白。

五分钟后,他翻身仰躺着,随手翻出途中的未接来电,发现是俞曼贞的号码,大概有迟疑了十几秒钟,才拨回去。

鸣州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常:「抱歉曼贞,刚刚不方便接。有急事找我?」

「没什么事情。」曼贞温柔地解释,「想问你到家了没……是我突然想起,我哥托人自牙买加带了些咖啡豆回来,我听说后台你要来行知见系里的金主任,我想顺道把咖啡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山?谢谢你----」他想了想,又立即补充一句,「后天晚上,你有时间么?有位理事推荐我一家新餐厅,听说那里的粤菜特别有名,想约你一道去。」

如果之前的交往都只是试探性质的,那这句邀请就促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隔着电话,鸣州无法看到曼贞的表情,但在片刻静默后,他得到了肯定答案。

「好,不见不散。」

人总有迷惘的间歇,该敲响自己时不能太软弱。鸣州给自己画好了圈,以确保情感被划定在一个常规的范畴,这样才能稳定立场,令自己做对的事。

之后数日,鸣州几乎都是最早出门,最晚回住处。如果存心,他可以轻易做到不被钟宇衡追踪,甚至是到行知出力公务,偌大的学院也很难让两人撞上。

可意外的结果发生在一周后的那个晚上,当鸣州回到钟宅时已经快午夜,发现客厅仍亮着一盏灯,顿时眼皮一跳,抬头一看,发现并不是钟宇衡,心又放下。

勤姐一见他就上前来,本以为她又是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夜宵,结果对方却主动与他说:「梁先生,我家老爷让我同你说件事。」

钟炳麟因公去旧金山考察半个月,临行时还同他提起过要他照看下宇衡,但事与愿违,他俩目前的关系,已恶化到不能再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话的地步。

辜负了老友重托,鸣州心生愧疚,又碍于宇衡单方面的口头协议投鼠忌器,没敢实时搬出去直避是非,怕真激化了矛盾,更不好收拾眼下已然失控的局面。

鸣州看勤姐刻意守在客厅等他,就料到事情不妙,还没待她说出口,他的心已经自动提到嗓子眼:「是关于小钟么?」

「您知道啦?老爷说这几天都联络不上少爷,不知道他上哪里去了,手机明明没关机却又不接。我在家里侯了几天,确实也没见到少爷回来过,真怕他出事。老爷说您有时会约少爷在书房学习,要是联络得到他,想麻烦梁先生您同他谈一谈。」

「小钟以前有失踪过么?」

「以前也有过,不过没有连续这么多天的。」

鸣州任命地接受现实:「我知道了,我会找到他。」

他转身出去,勤姐拦住他:「梁先生,这么晚了,您是要……」

「没事,我出去下。」

他重新启动车引擎,往他记忆中的路线开过去,结果十五分钟后,他发现自己迷了路,他甚至不知道那间「光影」工作室在哪条街哪条路了。

尝到人生地不熟的麻烦,于是靠路边停下,摸出手机拨出那个已经很熟悉的号码,就在按键时,鸣州头皮阵阵发麻。

像有预感似的,电话响了几下就被人接起来,那一头的声音有些冷漠:「怎么又想到我了?」

「为什么不回家?」

「你是在替我爸管教我,还是看我流落在外,你心疼?」

「是我不好。有什么事情,我愿意同你面对面讲。」

「你有什么错!是我钟宇衡犯傻,跟个冷血的男人讲什么感情,你不稀罕是正常的,换作是我,我可能做得比你还绝。所以我现在不来烦你,自己出去冷静几天,那总可以吧!」

「你回家来,我们可以做回以前的朋友。」

宇衡酸酸地回应:「我不想当你的学生,也请教授你别再对我示好,小心我心存幻想,继续纠缠。」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为何,鸣州到现在为止仍有把握对方会接听自己的电话,这种把握往往令他表现更失常。

当鸣州意识到,宇衡可以躲过全世界,却唯独可以被他找到时,类似的不安全感便成全了另一层不单纯的寓意。

其实在这通电话之前,他根本连回忆与宇衡的对话都不愿意,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够鲜明,意志够坚定,所以当有所动摇的可能性时,明智如梁鸣州,也会得过且过。

如果他想,他可以在三分钟内搜索到光影的确切地址,但眨眼间,他又改变了主意,选择原路折回钟宅。

就像明知今晚会失眠,还是要认真躺回**,还身体一个放松的假象。有地事情已提前知晓结果不尽如人意,还是要按着常规步调操作。

第二天,鸣州在钟氏集团的季报会议上,亲自阐述了公司新项目的灵感来源和大环境下的根基,然后就实施过程中遭遇的技术难题展开探讨,一直忙到下午才收工。

鸣州在临时办公室整合数据时,想起傍晚约了曼贞去中心广场,为某所希望小学组织捐书活动的事,所以就提前结束手头的案卷,积极联络各方公益集团做现场援助。

经过两个半小时奋战,收到新旧图书超过万册,曼贞很受鼓舞,一脸欣喜地看着身边这个卷起袖子放下架子,随时随地干劲十足的英俊男人,当时的她真的觉得自己太幸运。

活动结束的收尾工作更显繁琐,但鸣州不厌其烦地亲力亲为,最后换来一身的汗湿。

「接下来只需要把图书送回仓库,司机五分钟后就到,搬运工也已经到位,我有事需要先走一步,曼贞,这里你多费心。」鸣州抽空叮嘱。

曼贞点头,他总是这样行色匆匆,有忙不完的事,但眼神却永远充满能量,可能这就是别人抗拒不了他的原因。

晚上八点,凭着从网上查询到的关于光影摄影工作室的介绍,鸣州重新循着旧路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