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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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啰嗦。」宇衡一连成熟地摇摇头,拖着这个大男人入场。

那天上映的是部爱情史剧,有惊天动地的政治阴谋,也不乏火辣辣的**,好莱坞的套路,但大抵是太久没有看过电影,放映到一半时,鸣州也有些投入起来。

小型剧院是紫光的配套设施,要事先预约或贵宾卡客户才可以安排入场,全场只有五排座位,零散作着几对情人,宇衡他们做倒数第二排。虽然觉得难堪,但借着漆黑的布景,也忍耐下来。

可鸣州没有注意到的是,邻座早已是心猿意马。

当时鸣州的表情很专注,跟任何时候都不同,宇衡在暗光中观察他,越看越觉得有趣,可就在那时,脑子里又很不协调地闯进了刚刚他跟女人吃烛光晚餐的场景,于是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喂,梁鸣州。」

鸣州稍一撇头作聆听状,眼睛却仍盯着银幕,宇衡稍有些不爽的探出一只手臂,在对方不明所以被打断视线后,猛地揽紧他脖子,直接将嘴唇贴了上去。

那个吻来的猝不及防,让全无准备的鸣州差点惊跳起来,却被宇衡的上身生生镇压住了。

鸣州慌忙地张唇,想要喝止他,却反而令他更进一步趁虚而入,那个本是试探性的吻突然霸道猛烈了起来,缠卷的力度好像要吸走他浑身氧气。欲让他魂不附体。

僵硬的背脊,唇齿间炽热的挑逗,呼吸相融时那近乎狂躁的慌乱,颤抖的指尖深深掐入对方的皮肉中,伴着浆糊一般的思想,将整个灵魂都震得脱壳了。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鸣州一定会大声地喊出来,但是居于心中的那一丝存疑与怯懦,他竟然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再没有声张的勇气。

鸣州觉得有什么一开始就走味了,从他斗胆闯入钟宇衡的房间开始。

咚咚咚……心脏剧烈地跳动,气息紊乱的同时,有那么一刹那,鸣州以为自己会酥麻休克。

这辈子经历过很多风浪和大场面,亦曾为重大课题奋战数日不眠不休,成功后也难免会被外界的质疑和流言追逐困扰,鸣州都可以置之度外,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被重重迷雾包围,无力挣扎。

「她叫你「鸣州」,是你给的特权么?」一吻下来,宇衡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追问,「你喜欢她?」

过了几秒钟,鸣州才消化以上一系列反常的境遇,等能够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却发现语调高了八度:「你是疯了吗?!」

宇衡不作声,只是侧转身,又拉开一尺的安全距离,重新面无表情地继续目视电影银幕。

此时的鸣州向被人打了一闷拳,黑暗中,呆呆地注视着那张俊逸莫测的脸,如坐针毡,口唇残余的男性气味仍在挥发,心率尚处于失常的状态,如果就这样在电影台词中沉默地过渡,他大约会就地爆毙而亡。

等鸣州回过身,身体已经比脑子动得更快,他唰地站起,快速退场。

座位上十指相扣看似气定神闲的钟宇衡,在鸣州离席后,神情一冷咬住了下唇,像是在压抑着动乱的情绪,接着便慢吞吞地起立,脚跟却迟迟停顿着。

几秒钟后,身后的情侣开口抗议:「到底看不看了?前面的坐下行不行!」

话音方落,前面炯炯的眼神凶狠地横扫过来,那逼人的气势,令后座生生闭了嘴。

当宇衡终于移步往出口处追去,鸣州已经站在明晃晃的走廊尽头,手指焦灼地按压着电梯门按钮。

当余光瞥见钟宇衡的身影,鸣州蹙眉盯着电梯指示灯不断变换,心情愈加浮躁。

就在两人之间还剩五米距离时,宇衡的脚步停下来,他冲着对方拽拽地说:「喂,明天你可别再爽约。」

鸣州承认自己有些后悔接下这个活,为人师长的自觉令他深感现在的自己无颜面对友人的托付,他看也不看宇衡一眼,当场就答:「不好意思,我想起明天还有事,你可以自习。」

「梁鸣州,你何必这么小气!」宇衡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敢进一步冒犯这个自尊心过头的男人,于是摊手故作无辜,「如果是为刚才的事,我道歉,ok?」

鸣州吸了口气:「是我不懂把握师生间的分寸,要是你不满我的行事方式,大可以拒绝,凭你的能力,不需要有人指点,也完全可以做好自己。」

宇衡面色冷冷地走上前去:「你是在打发我另请高明?」

电梯门打开,鸣州一个箭步跨进去,这才将视线对牢已经在自己跟前的钟宇衡,首次安静的申明:「你从来不欢迎任何人来干涉你的事,我们都清楚,我不过是买你父亲的面子,才答应帮你。你不要让我趟浑水。」

为什么说这样的重话?鸣州自己也很震惊,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只因为对方给出太直接的冲击,只是他体内恶质的部分被激起,原来梁鸣州也不是圣人,也会计较、失态、暴跳如雷,谁见过这样刻薄得他?鸣州自嘲地扬起嘴角,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也觉得很难看。

但钟宇衡固执己见时是无敌的,他面罩寒霜地说:「明晚,我会在书房等你!」

电梯门在这时候渐渐合上,阻隔两人眼神的较量。

那天晚上,梁鸣州又去了江边,一个人静静走了很久,心就像潮头一样忽上忽下。他来到一家著名的私人书店的阅读区,一头栽进去构思权威杂志的邀稿,尽量做到心无旁骛,时间便仿佛不存在了。

直到书店打烊,已经接近零点。

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正是钟宇衡的号码。夜风吹过脸颊,鸣州汗毛竖起来,鸣州突然害怕,害怕被这个小鬼瞬间操控的自己,那个好像不再有把握的自己。

钟宇衡可以抓到他遗落的影子,撕扯他神经末梢最**的分叉,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足以撼动他一向的清冷淡定,逼出另一个不在常态的梁鸣州。

一个晚辈,一个年轻男子,一个与他的世界本无任何交集点的生命,为何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用这样尴尬的方式,来阻截他的自在!

目前的临时住处和项目工作室,均由钟氏提供,鸣州与钟炳麟确实交情甚笃。

但如果明天就搬出钟宅,也许就能最大限度避免接下来与这位名门少爷间的正面接触。

可到时如何向炳麟兄交待?说孺子不可教,你的家事同我无关。

自然没这么简单。

答应别人的事,如若半途而废,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这是他的优点,也是弱点。所以,鸣州提醒自己,有时候处理问题,需要灵活,和一些理性。

与钟宇衡邪门的相处模式,鸣州觉得,即使不是由他引起,也该由他来梳理。

第五章

第二日,应本地一家知名电视频道邀请,就关于当地企业近期的海外收购问题展开名家研讨,节目正好从傍晚七点后开始录制,到八点半中场休息的间隙,鸣州又接到宇衡电话。

「为什么昨晚没回家?」年轻人态度平平,用词和口吻均不当。

鸣州原本完全可以反问一句:我人在哪里,关你何事?

可到底是碍于作为长辈的立场,忍耐下来。

「我在工作间留宿。有什么事?」

「今晚我有重要的课程作息想要同你沟通,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话在外人听来,恐怕会搞不清谁是家长。

「我在电台录像……如果有不懂的问题,你可以记下来,我过后替你解答。」

「那就是没空来打理我喽?这趟活又是在卖谁的人情、给谁的面子?你身兼太多义务,别说是为了标榜学者风范。」

这位钟少爷说话还真是毒舌,鸣州算是秀才遇到兵。

不过鸣州也有做反省,他知道昨天关于那句「我不过是买你父亲的面子」的话,确实将这个貌似粗犷实则骄傲**的大男生刺痛到肉里。

「昨天……我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那不是师长该有的态度。但也希望小钟你,不要再做出……昨天那样的事。你那个样子,我会觉得不被尊重。」

「我完全不觉得昨天有做了什么不尊重你的事,是你自己想法上太偏激。」

并不知道原来对方这么刁钻,鸣州一时间无言以对,在原地僵立着。

幸亏当时导演向他打手势,招他回座,鸣州稍定了定神:「小钟,作弄我其实一点也不有趣。你身边那么多朋友,我,不过是一名临时家教,你我的沟通只限于课上,而不需要在其他方面彼此认同,凡事适可而止。」

没有等对方做出响应,他便挂断、关机,重新投入工作。

而接下来的时间,宇衡居然开始疯狂地传简讯。

「话讲一半就挂电话,很没礼貌哎!如果我真的得罪你,那我跟你说sorry总可以了吧!」

「我都已经再三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你以为不回复我,我就不会找你麻烦?你不会是把我当傻瓜了吧?」

「梁鸣州,限你十分钟内给我电话!」

「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后悔昨晚做过的事。」

「你不要以为帮我升学你就很伟大,你现在的样子跟胆小鬼有什么两样!」

「好,算你狠!你回来,我听你的,那、总、可以了吧?」

「梁鸣州,我在书房等你,你几点回来,我等到几点。」

……

不霸道就不是钟宇衡了。

这些难得突显他真实年龄的简讯,都在节目录制完毕后,才被鸣州从手机里翻出来,引得他阵阵头痛。

当晚,鸣州在十一点半返回钟宅,径直爬上二楼旋转楼梯往自己房间走去,正当他要开房门的时候,一把慵懒的声音在走廊口传过来。

「喂,帮个忙好么?」

鸣州下意识地停顿了手上拧门把的动作,眼睛没有朝声援看过去,只是敛眉轻轻呼出一口气,很有些无可奈何。

这个四处通缉他又态度阴晴不定的大男孩,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走廊转角,用招呼路人甲的姿态对付他。

鸣州按耐住情绪,过了许久才缓缓侧过身,看牢他,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宇衡单手叉腰,背靠着门廊,眼光又重现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让你讨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