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

8

8

「你大哥也是华人典范,克勤克俭懂得经营,又不乏本土情节,这间餐厅包罗万象,是他的心血结晶。【*断*青.丝*小*说*网*】」

「鸣州,同你说话,真有意思。」

「回来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国内的氛围,可以轻易触摸到人情。」

「是,虽然华人喜欢拐弯抹角,但互相帮助,都爱聚成大家族。」

「不比老外的直肠子。」

他俩相视而笑。

鸣州从包里取出一只信封放到女士面前:「前两日去科技博览会现场,遇见商会朋友,对方赠我两份海洋公园套票,转送给你,园内剧院还有爱乐乐团的新季演出,你倒时可以邀亲友一起去。」

「是本市北郊新设的海洋公园?」曼贞眼前一亮,明显对前者更感兴趣。

「听说投资不菲,在这之前,f市还没有出现过北极熊。」

曼贞一脸期待:「要不……下周抽时间一起去吧?如果你实在没时间,再告诉我。」

美人变相的邀请,如果鸣州假装听不懂,那就真有些不识趣。

「也好。」他笑了笑,委婉应下。

半刻钟后,海鲜上桌,然后,有一名穿着黑西服的服务生推开屏风,向他们点头示意:「是梁先生么?有位先生找您。」

鸣州往他身后望去,稍稍错愕:「小钟!你找我?!」

「不是说回头见吗?」宇衡推开服务生的肩膀,挤进鸣州本不算宽敞的长座椅,然后漫不经心地朝对面一脸惊诧的小姐抬了抬下巴,「嗨。」

服务生正要阻止,鸣州已经替他开脱:「是我朋友没错,他可以坐这边,麻烦你了。」

宇衡今天的形象出现在高级餐厅,实在是个不小的突兀。他的高大身材与鸣州不相上下,但气质造型确是天南地北。

宇衡黑衬衫的领口有两粒扣子没扣上,古铜的肤色反射着淡淡光泽,牛仔裤有几处磨损,包裹着健壮修长的腿。嘴角有一处明显的瘀青,黑发被风拨乱,凉薄的唇微微抿着,轮廓脱离青涩,呈现粗野的青春,指尖有打球和掌握机械时留下的薄茧。

他的眼睛黑亮而直接,几乎带着透视人心的威胁,浑身上下有股侵略性,肉欲的**的气息扑面而来,惹人侧目,却又禁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

钟宇衡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危险而炽烈的,即使只是老实地坐着。

鸣州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清晰感觉到宇衡的跋扈敌意。

宇衡与鸣州就像世界的两极,当并排坐时,像黑与白,有些刺眼,看得曼贞忘掉怎么打招呼。

「曼贞,这是我的……学生,钟宇衡。」鸣州率先打破尴尬。

什么时候学生与老师有这等亲厚放肆了?这从来不是一向予人以距离感的梁鸣州的风格。况且,这名学生她可是熟悉得很,实在不是乖乖受教型的。

曼贞掩不住对眼前这对组合的惊讶,但还是对年轻人的不驯很包容:「我看过你踢球,上学期的联赛,你表现很好。」

宇衡抬了抬眉,似乎对这位知道他底细的女人很是警惕:「你是行知的?」

「我在管理学院,教二年级。钟同学怎么于教授熟识?」

鸣州主动接上话:「我与宇衡父亲是好友,宇衡的功课我顺带帮得上忙。」

曼贞困惑之余,还是大大方方道:「难得师生感情这么好。」

「我们天天在一起,感情自然好。」宇衡接得流利。

鸣州下意识地按住额头,苦恼解释:「目前我借住钟宅。」

曼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新地址就是钟家,行知多的是那些家事显赫的富家子弟,鸣州应该是为了还现世人情给钟家主人,才破例知道钟宇衡这样的问题学生,这样看来也就释怀。

可宇衡对鸣州的刻意澄清恍若未闻:「你今天让我白等。」

接着便架起二郎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语气象是很稀松平常地问:「你们是在约会?」

如此逾矩的问题,令当事人双方都愣了一下,等会过意来,曼贞已羞红了一张脸,慌忙回应:「我跟鸣州只是朋友----」

鸣州向曼贞投去歉意的一瞥,皱眉看向宇衡嘴角的青紫:「你跟人打架?」

「答应过不被退学,我不会出手的。」宇衡边说边举起鸣州的酒杯喝了一口。

不知为什么,他言行中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亲昵和占有欲,这让在场包括曼贞在内,又再次面红耳赤。

有那么一瞬间,情绪猛地受煽惑,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上来,接着迅速凝结成团堵在胸口,鸣州不知道如何扑灭心头若隐若现的小火。

「请加一套餐具。」曼贞像想起什么,猛地惊醒,转身召唤服务生。

「不用了。」宇衡却在这时站起来,收起表情,眼底擦过一丝凛冽,「不打搅你们,我先走一步。」

然后,他就这样走了出去。曼贞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口。

「他……」鸣州有些无力:「任性惯了,父辈也拿他没办法。」

「他可不算是孩子了。」

「自我意志太强盛,已经不听指挥。」

「大概是行事过于疏放,所以常常出些小状况,不过他是运动高才生,学校多少给些特权,他原本还是行知的足球队主力,在大学头一年就带队闯入联赛受到认可,这也需要些天赋。

「不过,后来因为脚部受伤而休学了半年。一直以为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定是小绅士,今天看来,他对待师长的态度倒也有待商商榷。」

鸣州不知宇衡背后的故事,听曼贞的描述之后,心里很是动容,原来……自己从不曾试着去了解他,原来他是因为休学才功课落后。

因为运动突出而加入名校,又因为受伤而暂时失去这项优势,没有依傍,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鸣州突然主动替他说话:「他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情绪上自然生成的,很难协调,也许连他本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看曼贞颇为不解地睁着大眼睛,突然察觉自己话语中对钟宇衡又不自觉的袒护,连忙纠正道:「噢,我的意思是说,我并非万能,也有很多我搞不定的学生。」

「大概是作为梁教授,你已经习惯宽容待人。」曼贞笑了,「问题青年也可以有很多特殊优势,比如----特别受师长关照。不是么?」

不知怎么的,鸣州当时有些心虚:「他确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坏,有时把智慧埋得很深,很多人看不见,他也以为没人看得见。或许,由于天真与倔强,我们错失了很多前进的机会。」

「任何事经鸣州讲出来,都显得隽永。」曼贞是由衷爱戴这个男人。

这顿意大利菜吃得有点挂心。一小时后,鸣州恭贺过店主,告别曼贞,离开了拿坡里餐厅。

一上车,他便从手机来电记录中搜索到之前那个陌生的来电记录,存入,拨出。

电话许久没有接听,鸣州锲而不舍继续拨,坚持到对方一声「喂」。

「你在哪里?」这次轮到他问这个问题。

音乐震天价响,人声鼎沸嘈杂,鸣州猜到宇衡在娱乐场所。

「送美女回家了?」宇衡走到角落酸溜溜地轻嚷。

「不要通宵达旦,下周要模拟测试,你最好已经背过课本。」鸣州的语气不觉严厉了一些,因为之前放他鸽子而产生的那点内疚,也随着背景音乐被打散。

「我在东海街的「紫光」跳舞,有兴趣就来参加,我恭候大驾。」说着就先切段线路。

紫光是室内最声色犬马的夜总会,被誉为「男人的天堂」,鸣州初来乍到也对此有所耳闻。

钟宇衡还真是鸣州在本世纪遭遇的最大难题,对方的激将法算是奏了效,出于教育工作者「拯救失足灵魂」的本能,鸣州踩下油门直奔紫光而去。

高层建筑顶层,金碧辉煌艳俗繁华,当鸣州跨进紫光大门,就知来错地方,门口成排的旗袍小姐向他鞠躬行礼道:「欢迎光临!」

这样的排场,让鸣州受到惊吓。

有其余工作人员上前殷殷垂询:「先生可有预约?」

「我有朋友在里面。」鸣州退到一边再次拨宇衡电话,他真怕此刻那小子不接,跟他摆乌龙阵。

可没两声,宇衡就接听了:「你来紫光了?稀客。我反正跳舞跳累了,正好到放映室等你。」

鸣州正想细问,对方已经收线。鸣州僵硬地回头对身边的小姐说:「麻烦带我去放映室,谢谢。」

什么叫窝火,现在就是。

很少动怒的鸣州,今天也算是动了真气,他一言不发紧跟着人家来到楼下的特色放映室。

宇衡笑咪咪倚在放映室的柱子上,痞气地叼着一根烟。

鸣州上前去,劈手夺下他的烟:「到底玩够了没?我只是来通知你,明天照例补习,你的假期被取消。」

「可真是伟大啊,宁愿放弃跟女人的约会,也要来挽救我这无知青年,哈利路呀!精神可嘉。」宇衡不冷不热地说着,手搭上鸣州肩膀,拖他进黑漆漆的放映室,「我今天心情不好,陪我看场电影。」

「什么意思!」鸣州想甩脱他。

宇衡转身坚定地说:「你陪我看电影,我就答应你升学之前不再夜游。」

鸣州不应声,心里并不信任他的承诺。

「应该很划算吧?我答应过你的事,可都有做到。」宇衡嫁一句。

「为什么要我陪?」

「那些女生常要求我陪她们看电影,可我一次都没去过,因为我觉得坐在乌漆抹黑的座位上吃爆米花很傻,但今天我突然很想知道,和另一个人看电影的感觉。」

鸣州的鼻腔一下如同堵塞一般,再不忍苛责眼前这个大男孩。只是一场电影而已,很小孩子的把戏,他真的没有跟别人看过电影?

也许在这段轻率的岁月里,已经错过太多平常人的欢愉,这勾起鸣州的同情心。

「好,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