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帝残妃

完结:自君之出矣

纳兰荣很早便听说过一个关于神血泉的传说,这世间有一瓶凝雪玉露,若是让放进神血泉的人喝下,重生之后便不会失去记忆。

关于这个传说,赵全也是知道的。当赵全僵硬着双腿走进御书房伺候的时候,纳兰荣例行了这二十日来的习惯,问纳兰月的情况。这段日子以来,为了风门关的战乱,纳兰荣忙得焦头烂额,再加上他也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纳兰月冷冰冰的躯体,便让赵全日日前去探望,而后告知他境况。

纳兰荣低着头批改奏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皇后娘娘今日如何了?”

僵硬着一双手,兀自强作镇定的纳兰荣,没有注意到赵全蓦然间满脸通红,“回、回皇上,娘娘一切正常,只是尚且没有苏醒的迹象。”

纳兰荣心里掩不住浓浓地失落酸楚,这个答复已经听了二十日了,却怎么也免疫不了,想到此处,不禁连连苦笑。

赵全趁着纳兰荣想入情绪的空当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收敛起异样的情绪,某个地方隐隐地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赵全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那个神殿看守人,他、他竟然……

想到此处,赵全心里本该是厌恶痛恨的,却又忍不住生出了丝丝甜蜜,对那样的感觉留恋回味,即便是疼痛,也……赵全不禁又红了脸。

风门关的战事越演越烈了,为了守护好这片土地,只得暂且离开“小全子,只怕这两日朕便要再次御驾亲征了。今日,朕想去看看她。”

赵全敛住情绪,心中感叹,往日里杀伐决断的君王何曾变得如此情绪外露了?娘娘啊娘娘,你究竟是为何这般决绝,把两人都逼向绝境?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龙辇。”

“不必了,朕这次微服出行。”

对于她,他从来不需要摆什么仪仗架势。

纳兰荣久久伫立,只是静静看着红色泉水之上的那抹白影,而后温柔一笑,“月儿,说出去确实好笑,朕堂堂一国帝王,连看一个人的勇气都积攒好久。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无论外面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你醒来之前我都会为你守护好这片土地。”

纳兰荣又看了纳兰月一眼,而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赵全在外面听了,一时悲从中来,淌出了泪来,一双手伸过来紧紧地抱着他,红唇贴在他耳边,“你为这别的男人这般样子,叫我好生伤心。”

温柔魅惑的声音让赵全悲伤的情绪一时凝滞住了,他怔怔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却听白衣男子又道,“傻瓜,他们都会没事的,为了你我可是倾尽所有。说吧,要怎样补偿我?”

今年的除夕,皇宫中异常冷清,连往常一个小小的赏花宴会都比不上,处处透露着沉闷的气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在皇宫中以惊人的速度传开。

与魏国的战事,风国胜了。

皇上中箭受伤,至今尚未清醒。

神血泉。

赵全立在泉边,满脸泪痕看着躺在泉水之上的白衣女子,“皇后娘娘,你醒来吧!皇上受伤了,只有你才能帮到他,你究竟知不知道,皇上他是为了你,为了皇后娘娘你才会受伤的。娘娘,娘娘!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皇上?”

赵全情绪激动,哭倒在地上,一身白衣的男子满脸哀伤的叹息,他心里终究是……如今他已经是他的人了,总有一天,他会全心全意爱上他的。

白衣男子走过去,弯下腰抱起赵全走出神血泉。他们没有看见的是,躺在泉水之上的女子手指微动,一滴泪水流了下来。

风门关。

纳兰珏看着斜靠在**面色惨白的男子,“皇兄乃是万金之躯,臣弟怎么受得起皇兄舍命相救?若是皇兄有个意外,臣弟岂不是成了万古罪人?”

纳兰荣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温柔的让人心醉,忧伤的叫人心酸,“朕不会死,她还没醒,朕会活着为她撑起一片宁静,这片土地除了她谁也不能从朕手中夺走。”

纳兰珏心中一震,蓦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仍是处在迷茫中,“皇、皇兄如此奋不顾身的为臣弟挡箭,除却兄弟之情,最大的原因还是……她吧?”

纳兰荣敛了眸子,并不作答,然而据纳兰珏对纳兰荣的了解,这分明是——默认。

比起纳兰荣对纳兰月的了解,纳兰珏自是不及,然而却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她那样固执且又不肯欠人一分一毫的性子,你若对她一分好,她必翻倍还之。纳兰荣这般行为,分明是……

纳兰珏心中酸涩痛楚,同时也有种释然生出,他兀自默了好半晌,一脸坚定地跪下来向纳兰荣行礼,“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成全。”

纳兰荣抬眸看着纳兰珏,“说来听听。”

“请皇兄为臣弟赐婚。”

纳兰荣心中一动,面上漾起了笑意,他终于看开了吗?

“皇弟看上了哪家姑娘?”

纳兰珏此时面上坚决,心里却是万分痛楚,只是他自己很清楚,纳兰荣对她的用心,他是比不上的,知道她以后会幸福,他的固执只能是她的负累。

纳兰珏咬牙吐出几个字,“夕月殿的宫女,紫兰。”

“臣弟放心,回宫以后朕即刻下旨为你们赐婚。”

看着纳兰珏离开的身影,纳兰荣心中既喜且忧,对于这个弟弟他心中是器重的,为了解开他们之间的结而喜。忧的是纳兰月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醒来之后还要多久她才能再度爱上他,而那时候的她还会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她。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皇宫中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呈上来吧。”

侍卫上前递到纳兰荣身前,纳兰荣接下,翻转信封,“纳兰荣亲启”五个字映入眼帘,他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这字迹,且又敢如此称呼于他的人,分明是、分明是……

她醒了?她醒了。

纳兰荣拿书信的手颤抖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方才稍稍稳定了情绪,伸出手来拆开,从信封里面取出书信,一共两页。

纳兰荣展开来,上面那张上写着一首诗,“自君之出矣,不复涉华街。怕逢鸳鸯侣,无人可相携。”

纳兰荣心中又是酸楚又是迷蒙,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月儿、月儿……终于叫我等到了吗?

可是有两页纸,莫不是一场……玩笑?

他苦笑思忖:她果然是他的克星,这般情绪难以自控,想来是药性又发作了吧?

纳兰荣哪里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早已结了,这一切的情绪不过是情之所至。他闭了闭眼睛,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翻开第二页,入眼的是——“折桂送良人,生生不相离。”

他再也控制不住胸腔中那种酸涩甜蜜的感觉,泪水滴落在两张书信上,片刻便湿了大半,字迹晕染开来变得越来越模糊,有些东西却是已然越来越清晰。

“她还是她,她还是她……”

纳兰荣如同疯癫了一般,口中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

这段不算空前绝后的恋情在此划上了一个句号——铁血君王心,两行柔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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