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帝残妃

第三十六章宠而不幸,善解人意

因而一般人,即便是残疾了也不会用此针法治疗,施针之时的性命之虞不说,即便治好了那种疼痛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因为疼痛仍旧不动治好的残疾之处,长年累月的的不动弹,久而久之便与没有治疗一般,那治好的地方便又僵硬退化了,且碰之疼痛异常,不如不治。

倘若有毅力顽强之人,用此种方法治好的残疾之症,且又能克服这种疼痛,残疾之处也是不能过度使用,否则便会淤血不散,极容易受伤,在平常人那里的磕磕碰碰,落在这样的人身上,便会是需要调养的大伤。

正因为如此,此针法失传已久,就连名字都遗失在了久远的年代里了,孟太医一向喜欢钻研,也曾研究过,却终究不得成功。

“回皇上,微臣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有一套不知名的针法,可疗残疾之症,只是不知娘娘可是用了此针法?”

看到孟太医面上一副犹豫的神色,纳兰荣先下了个恩典,宽了他的心,“不必有所顾忌,你且先说来听听,即便是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微臣谢皇上恩典。”

孟太医行礼谢恩之后,方才叙叙道来,“传说此针法见效奇快,只是风险极大,且后遗症严重,以致后人用者逐渐较少,而后这针法便失传了,如今连名字都未留下。月妃娘娘如今这状况,倒像是使用了此针法之后双腿过度劳累,以至于淤血不散,才导致了双腿青紫血纹浮出皮肤表面。再加之此针法极为刺进人体的部位神经,治疗好之后,旧日里的残疾之处的皮肉便会变得极为**,触之即痛,极容易受伤,行走起来更是如走针毡,痛不欲生。”

纳兰荣一脸讳莫如深,平静的问道,“没有了?”

“回皇上,古籍之上只有这些记载,此针法失传已久,其他的微臣也不知。”

“可有治疗之法?”

“回皇上,古籍上并未有记载,且微臣也曾研究过此针法,并未琢磨透,不知原理,因此……”

纳兰荣面上平静,却是捏紧了隐藏在袖中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便说,“你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卧龙殿中再次冷清下来,坐在龙**的纳兰月自然是也听到了孟太医的那番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空竟然也有关于那套针法的记载。如今这一切都让纳兰荣知道了,有一个把柄弱点落在了他的手里,可真是祸不单行呐。

即便纳兰月知道纳兰荣心里对她有些感情,却也不敢太过托大,自古帝王即便有情,也多是流水君恩,转瞬即逝,如今已过半年,还想着她不过是还未曾得到。这样不确定的感情,让她不敢相信,而今无论如何他都是皇上,而她只是他的妃,这时候,若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终究是不好。

纳兰月挪动双腿,下了龙床,小心翼翼的在地毯上行走,来到纳兰荣身边,在他身边蹲下来,她低下头来,只有一根丝带系着的长发有一缕散下来,落在她左脸颊便受伤的地方,“皇上……”

一只手伸过来帮纳兰月理了理掉下来的一缕发丝,纳兰月抬起头来看着纳兰荣,嚅嗫了一番,方才呐呐的再次开口,“皇上……”

这次却被纳兰荣伸出的手截断了下面的话,纳兰荣站起身来弯腰扶纳兰月起来,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慢语,“不要说了,朕不想听。”

纳兰月张了张嘴,最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纳兰荣一把抱起纳兰月把她放在床榻里侧,而后他在外面躺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眼帘,“睡吧,今天晚上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月儿,从今以后朕再也不许你下地行走,这是圣旨,你必须牢记,知道吗?”

“皇上……”

“你只需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

纳兰月知道不能把话说死了,否则日后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只怕是……哎。一国之君面前,她可担不起那欺君之罪。

“臣妾定当牢记皇上圣旨,只是也请皇上体谅臣妾。”

听了纳兰月的话,纳兰荣不禁无奈的笑了起来,“你呀,当真是处处给自己留后路,难道在你眼中,朕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月儿啊,睡吧,不早了,明天朕还要去上早朝呢,只怕到时候要吵着你了。”

“是。”

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两人皆是久久难以入眠,一个心中思绪万千、佳人在侧,难免心猿意马。一个处处防备,在一个男子身边,她怎么都难以入睡,即便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却也是她要防备之人。

过了好久,只听得身边传来叹息声,而后闻,“月儿,以后朕都会在你身边的,做你的双腿,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纳兰月不知道纳兰荣是不是知道她还未睡着,只得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恩。”

纳兰月只觉得手上一紧,有一个宽大温热的手掌包住了她冰凉的手,她的心一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暗暗苦笑:女人果然是抵挡不住枕边人的温柔。

可即便如此,只要她理智尚在,便怎么也做不了妥协。她与纳兰荣,注定不可能在一起,她有一颗自卑且骄傲的心,即便知道自己不是最完美、最好的,可她终究拥有着现代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

即便沦落古代,嫁入帝王家,明明知道前世种种不过尽是奢望,她却终究放不下。不是她贪婪不自知,而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劝服不了自己接受这般犹如施舍一样需得日日望眼欲穿、无边无际等待的感情。

他,纳兰荣,身为一国君主,更是不可能退让。他胸怀天下,是一个明君圣主,而后宫是他一半的天下,无后宫天下不稳。她从不想做那祸国的红颜,即便祸国红颜一说不过是帝王的昏庸造成的,可红颜终究是做了那催化剂,那样的罪名,她纳兰月承受不起,更没有那种承受觉悟。

如此之下,她不退,他不让。明明还没开始便已经看到终究要以悲剧收场的感情,她纳兰月要不起,更不敢要。

活在当下的幸福,没有未来,她宁可不要,一直清醒的孤寂着,也不要那短暂的温暖。最后看着帝王在天下与美人之间徘徊,而后无论君王的选择为何,她都终究一生背负枷锁,不得舒心。

知道天蒙蒙亮的时候,纳兰月才撑不住睡了过去,就在纳兰月睡去的时候,纳兰荣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而后细细回想思索。这么一个长相不够出挑,性子又淡,且还任性的女子,他究竟是怎么看上了的?

“皇上,该起了。”

纳兰荣转过头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赵全会意,出去吩咐了那些伺候的下人轻些、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才让他们进来了。

梳洗穿戴整齐后,纳兰荣吩咐下人不要吵了纳兰月休息,方才离开了卧龙殿,坐上轿撵前去朝圣殿上朝。

纳兰月在纳兰荣起身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只是如此相对难免尴尬,纳兰月也怕再生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只好装睡,待到纳兰荣走了方才睁开眼来,叫了卧龙殿的宫人来。不曾想这一叫,倒把纳兰荣身边的赵全叫来了,这个时候赵全理应陪在纳兰荣身边,与他一起上朝的,如何还会留在这里?

然而,纳兰月心中的疑惑刚升起,没有问出口,赵全便为纳兰月解了惑,“贵妃娘娘,皇上去了前朝,筱雨姑娘没跟着,怕贵妃娘娘没个得力的人伺候便让奴才留下来了。娘娘此时是起身梳洗,还是再躺一会儿?”

“都不必了,赵总管,你帮本妃叫来一顶轿子,送本妃回夕月殿吧。”

“娘娘,这……恐怕……”

看着赵全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想来是有话要说,可又不好直接开口,纳兰月也不为难他,很配合的道,“赵总管不必有所顾虑,直说便是。”

赵全躬身福了一福,“贵妃娘娘,奴才没有叫宫人叫娘娘起身,是皇上吩咐不要来打扰娘娘,让娘娘多休息些时候,临走前皇上又说下了朝会回来看娘娘,奴才估摸着皇上的意思是让娘娘暂且留在卧龙殿中等候。”

纳兰月本是要掀被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默了一默之后,问道,“这可是皇上直接说的?”

“回贵妃娘娘,这倒不是,只是奴才侍候皇上多年,依奴才看,这……娘娘。”

纳兰月自然是明白赵全话中暗示的意思,这般再三提点,怎么都不像一个在宫中生活多年的宫人该有的多事,一看便知道纳兰荣定是在私下里下了命令什么命令的。想想,纳兰月觉得这纳兰荣也真是搞笑的,身为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没有,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儿,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如此硬生生的添了如此多的麻烦?

即是如此,想来他也并未有那身份压她的意思,是给她留了选择的余地的,那么这般恩典之下,随心而为便是,否则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如此,本妃倒要多谢赵总管的提点了,赵总管的好本妃定当铭记于心,永不忘怀。只是,本妃恐怕要辜负赵总管的一番好意了。这卧龙殿终究是皇上的寝殿,本妃一个小小的贵妃一直待着也不好,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来,只怕是对皇上的圣君之名不利。更何况皇上日理万机,每日都要处理朝政,本妃一介后宫妇人自是不敢耽误大事,还是回了夕月殿吧。哪日皇上若想见本妃,到夕月殿传句话便也是了。劳烦赵总管了。”

赵全在这皇宫里的年头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服侍过两朝,这后宫中的女人见多了,还从未见过这样,暗示皇上宠爱还执意要走的,于是也不再多费唇舌,叫人抬了轿子来,送纳兰月回了夕月殿。

纳兰荣下了早朝,并不像往日那样直奔御书房,而是回了卧龙殿,下了轿撵只看见赵全和一群下人在殿门口跪拜迎接,却不曾见纳兰月的影子,叫他们平身以后,便问赵全,“贵妃娘娘可是还未起身?”

赵全蓦然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奴才没有办好皇上交代的事儿,月贵妃娘娘离开了。”

纳兰荣怔了怔,不搭理赵全,直接走进了殿内,看着空空如也的床榻,脸上浮现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转头看着外面跪着的赵全,“你起来吧,朕不怪罪你。”

其实,依照纳兰月的性子,这样人去楼空的场景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把揣着明白装糊涂放到明面上来的女子。他明明已经叫赵全进行暗示了,她却还是回了夕月殿,他不信以她的聪慧会听不出暗示的意思,后宫中很多女子求之不得的宠幸,她却如此轻轻松松便放弃了。

一想到此处,纳兰荣便觉得心中不是滋味,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收敛了思绪,暗忖:也罢!这个时候也正是处理朝政的时辰,等闲了再去看她好了。

“来人呐,摆驾御书房。”

夕月殿。

纳兰月从软轿上一下来,便看见站在殿门口等候的筱雨,她看见纳兰月,快步迎上去搀扶着纳兰月,急切的问道,“娘娘,你累不累?痛不痛?可有怎么样?奴婢听说,侍寝过后身上都会出很多汗,想来黏黏的也不舒服,奴婢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热水,娘娘先进去沐浴了,再躺下睡一下吧。”

对于筱雨的这番关切,纳兰月自然是感动的,只是这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抬软轿的奴才都还在,便说这些,叫她颜面何存?

纳兰月笑着握了握筱雨的手,“我很累了,进去坐下说吧。”

好在筱雨想来聪慧,也是个有眼色的,刚才说出那一大串话来,不过是关切过甚。当时纳兰月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正是筱雨这番宛如连珠炮的问话,竟然成了后宫中风传纳兰月光荣事迹的推波助澜之笑话。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午膳时间,宫人把饭菜都摆上来的时候,纳兰荣竟然来了个突然袭击,且又如此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纳兰月还未动筷子。只是纳兰月一向喜欢素菜,一四盘菜中只有一盘略略沾些荤腥,看得纳兰荣直皱眉头,于是,吩咐赵全去御膳房传话,做几道可口的荤菜来。

纳兰月本想阻拦,却被纳兰荣制止了,“朕就说为何见你总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看来倒是有些理由的,天天荤腥几乎都不沾,如何能丰润起来?”

“皇上,臣妾……”

“不必多说,今日必须要听朕的安排。”

宫人又添了双碗筷,纳兰荣在纳兰月身边坐下,夹了唯一的那盘荤菜放在纳兰月的碗中,笑道,“多吃些,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闹挑食。”

纳兰月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纳兰荣再次开口,“不许反驳,说得多了更小孩子气。”

一听纳兰荣这话,纳兰月不禁笑了起来,本是说她的,可怎么听着倒像是在说他自己,纳兰荣见纳兰月难得笑的如此开心,也不打扰,只等纳兰月笑完了,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问道,“笑完了?”

纳兰月往嘴里巴拉着饭,点点头。

纳兰荣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宫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就连筱雨也没有留着,纳兰月不解的看着纳兰荣,咽下口中的饭食,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纳兰荣凑近纳兰月,神秘一笑,“善意。”

不知为何,今日听纳兰荣说话一直都想发笑,总是想到一些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笑话来,听得“善意”二字。纳兰月低下头来,几乎把脸埋在了碗里,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纳兰荣瞧着纳兰月开心,自然是也开心的,只是前者还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后者又在笑些什么,“月儿啊,朕见你今日心情不错,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说于朕听听,也好让朕也乐一乐。”

纳兰月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反正此处没别人,说了失礼的话想来也是没什么的,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思想,便很隐晦的提点了一句,“皇上,知不知道‘善意’这个词语展开来是什么成语?”

这小问题自然难不倒纳兰荣,他边吃饭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善解人意。”善解人衣。

话音刚落,他神思一转便想到了另一种含义,一口饭呛到了嗓子眼儿里,好不容易吐了出来,却也弯着腰咳嗽了良久方才喘过气儿来。他抬头看着一脸温婉笑意且又显得很无辜的纳兰月,不禁无奈起来,什么时候她也如此奔放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笑话来。

不过这样的她,更让他喜欢,想要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