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帝残妃

第八章纪云听训,表哥驾到

宿醉的后果便是头疼,不过好在纳兰月和筱雨并没有喝太多,因此第二日早上醒来只是有些微的头晕。不过却因此起晚了一些,怕误了给皇太后请安的时辰,梳洗换妆的时候都有些急匆匆的,好在筱雨得力,倒不至于有迟到失礼的事情发生。

纪云宫。

筱雨的双腿刚刚有些起色,离康复还差得很远,只能适当的锻炼并不能过度劳累,不然只能伤了本源再难恢复。因此,还是坐在轮椅上出现的,不过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倒是很多人都习惯了她这个样子,除了一开始有人指责她明明可以站起来却偏偏坐在轮椅上、没规矩之外,后来倒不见有人说什么了。

往日里纳兰月一向来得比较早,今日去的时候各妃都已经就了位,不过好在皇太后还没有到,纳兰月在筱雨的搀扶下,坐上了右首第二个位置。

说到位置问题,其实一开始为了排位的事情,纳兰月和华凤在旁人眼里已然被放在了对立的位置上,那次排位倒是没有当时还是西贵妃的西皇贵妃什么事,毕竟她品阶最高,第一个位置自然是她的。当时,底下的人一度认为纳兰月和华凤之间定会有一场争端兴起,却不想纳兰月直接让贤,把左首第一个位置让给了华凤,自己坐在了右首第二的位置。

在众人面前,华凤自然不敢如此高调的不加推辞便坐上那左首第一位,这样倒会显得她没气度,后来是纳兰月再三推让,又晓之以理,方才顺理成章的接受了。纳兰月并不觉得这样的退让有什么可丢面子的,也不见自己有什么损失,反而自打那里以后华凤的态度倒是对纳兰月好了一些,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充满敌意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纳兰月刚坐下就见皇太后从外面走了进来,众妃皆起身行礼,纳兰月不良于行是唯一的特例,在筱雨的搀扶下行礼下拜。

请安在一片祥和、欢声笑语结束,在这里每个妃子都竭尽全力的讨好皇太后,说一些憋足的笑话逗皇太后开心,皇太后自然也乐得配合,不管说的好笑不好笑都统统收下。于是,每次请安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当然,又是那句老话,凡事都有个特例,在这请安中有说话、爱出风头的,自然也有不说话的,就像纳兰月。她不是不会讲笑话,只是不想在如此多人面前哗众取宠、显山露水,让人从心里忌惮。不过偶尔的,她也会说上两句,因为她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凡事不能做的太过,要懂得适可而止。如此一来而去,旁人只当她不善于说笑话,便也就不再计较了。

请安结束后,众妃正待离去,却见皇太后身边的季嬷嬷开了口,“太后娘娘叫月妃娘娘留下。”

听了这话,纳兰月只得应是,坐在位置上不动,正好趁机观察离开众妃的神情,把能看见的一些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或疑惑,或探究,或嫉妒,或不屑……不过由于皇太后还在,她们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待到众人都退去的时候,皇太后叫她去后堂,纳兰月在筱雨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跟着皇太后去了后堂。

皇太后坐在坐榻上,纳兰月本想坐在下首的位置上,却不曾想到皇太后亲自招呼,叫她坐到她身边去。纳兰月不好推辞,只好上前去坐在皇太后的身边。这时皇太后遣退了身边的侍人,纳兰月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把筱雨也遣了出去。

此时,后堂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纳兰月不禁觉得一股压抑的气息聚集在自己身上,就连呼吸都放轻缓了不少。见皇太后什么也不说,只是闭目养神,纳兰月也只能静静的坐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皇太后方才睁开眼,一双温和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纳兰月,明明没有任何锐利的影子,却偏偏让纳兰月如坐针毡。

“月丫头,你可知错?”

纳兰月心中一惊,做出惊慌的样子低下头去,暗暗的思索自己究竟哪里出错了,不得不说这种似是而非的问罪,才是最可怕的若是回答不好,只怕是要惹怒皇太后的。可是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一向对皇太后恭敬有加,并不曾做出什么开罪她的事情来。然而,就在她抬起头来想要回答的时候,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画面——朗月,清酒,拂袖而去的男子。

想想皇太后与自己的亲戚关系,又想想这次的封妃八成都是皇太后促成的,而自己入宫一个多月来,却如此不争气,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不说,却连次宠幸都不曾得。难道……皇太后终于忍不住来催自己了吗?

“回皇太后,夕月知错了。”

“哦?说说你错在何处。”

纳兰月抬起头,怯怯的看着一脸温和淡然的皇太后,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有段时间的纳兰月很清楚有些时候的笑容不过是种习惯罢了。就像有些人,即便是杀人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纳兰月斟酌片刻,方才道,“夕月实在是有负姑妈的期望,入宫以来一直不得皇上宠幸,还要累得姑妈帮夕月殿后。可惜夕月偏生不争气,昨日皇上难得驾临夕月殿,却不知为何又惹恼了皇上,让皇上拂袖而去。请太后姑妈赎罪,夕月日后一定会努力,再不让太后姑妈失望。”

“哦?原来你还知道自个儿错了。”

纳兰月想要下榻去,向皇太后行礼赔罪,却不曾想腿脚不灵便慌乱之下,竟然摔下塌去,这一幕倒让坐在纳兰月身边的皇太后惊了一下,她弯腰扶起纳兰月,看着纳兰月被泪水打湿的脸庞,不禁感叹道,“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要是男人看了哪个能不软了一颗钢铁心?可你却偏生把这样的美好浪费在哀家这个老太婆这里,若是能叫皇上看看这一幕该多好,想来定是能让皇上动心的。”

“月儿啊,女人呢,很多时候都是要柔柔弱弱的样子,才能引得男人怜爱,你现在的样子可不行,到了哪里都是一副漠然的样子。男女之间,有时候是可以不守礼法制度的,你明白吗?多努力一下,你这样的容貌,即便是有些残缺也是个招人疼的。”

纳兰月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多说一句都有可能出错,对于皇太后的说法,尽管她不认同,却也不得不连连点头应是,让她这太后姑妈宽了心,才好放过她。谁曾想,“现世报”这个词竟然在她身上轰轰烈烈的开出花来了。

她这边才答应了皇太后的提议,那见皇太后身边的季嬷嬷进来通报说,皇上来了。皇太后给纳兰月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叫宫人带她下去梳洗干净,而后去正殿和皇太后、皇上一起用午膳。

纳兰月心中叫苦不迭,蓦然明白,皇太后是早有预谋的,挖了一个坑,就站在旁边看着她跳下去。她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顺着皇太后的意思跟着宫人下去梳洗。

纪云宫,正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太后一脸慈祥的笑容,从主位的坐榻上起身,走过去扶起躬身行礼的纳兰荣,搀着儿子的胳膊,把他带到做他的另一边坐下,命人沏来上好的雨前龙井茶,开口道,“皇儿啊,哀家也知道你事务繁忙,可也不能为此让咱们娘俩的关系疏远了,今日就留在纪云宫与母后一起用午膳,亲近亲近吧。”

对于皇太后的这般说辞,纳兰荣身为人子,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儿臣也很久没有和母后一起用膳了,难得母后留儿臣,儿臣也想重温一下幼时里的温情。”

皇太后一张礼仪完美的笑脸,瞬间绽放出一抹不同于礼仪温淡笑颜的灿烂笑容,“好好,今天真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皇儿如此孝顺,真叫母后老心宽慰。刚巧,夕月那丫头也在,方才正陪母后说话,一听说你来了开心得不行。可是母后叫她一起来出来见你,却又见她一脸为难,推辞着不肯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荣听了皇太后的这番话,心中更加认定了磨镜事件的真实性,如此模样分明就是做了虚心事的样子。纳兰荣脸上的表情不禁僵了僵,而正在品茶的皇太后正好没有看到这一幕。

“母后,儿臣与月儿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前母后让儿臣多到夕月殿走走,昨晚上儿臣想起来便过去了,只是到了夕月殿方才发觉时候不早了。再加上儿臣之前答应了西皇贵妃要去看她,如今西皇贵妃有了身孕,怕她等久了熬着对胎儿不好,便没有在夕月殿多做停留。”

皇太后听了,一张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意,不禁嗔怪道,“你这孩子!若说你不够细心吧,细心起来也这般会体贴人。说你细心吧,你却又这般不顾旁人的感受,一个多月来,你夜夜宿在惜春殿,叫这宫里的其他女人怎么办?”

“母后……”

纳兰荣尚未说出话来,就被皇太后打断了,接着道,“真真是个叫人操心的孩子,母后要不在一旁提点着些,你难免犯下大错。后宫如朝堂的道理,皇儿应当比母后一个妇道人家明白的多。身为一国之君,最不该有的便是私情,须得雨露均沾,不偏不倚,才是平衡之道,方能家和。”

“谢母后提点,儿臣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

停了一停,皇太后又道,“皇儿啊,你们小夫妻的事情母后不知道,可夫妻哪有隔夜仇?不管夕月这丫头有没有哪里惹得你不开心,可她终究是你的妃子,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儿。现在她就在后堂坐着,你去把她叫出来吧。咱们坐在一起好好地聊聊,一切都会过去的。”

纳兰荣一听见皇太后提起纳兰月,就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月光下两个女子拥在一起的场景,胃中不禁一阵翻腾,那种恶心而又恼怒的情绪不禁涌上了心头。

他实在是不想见那个女人,可是之前自己已经答应了皇太后留下来用膳,皇太后也说出了这么多开解的话来。他若是此时提出离开,未免太过不给皇太后的面子,如此不配合,连顿午膳都不肯在一起用,只怕日后皇太后会迫的更紧。

想及此,纳兰荣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让他万分厌恶的任务,从坐榻上站起来,向后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