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老板是位哲学家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板是位哲学家(1/3)
柜台上放着三瓶矿泉水，贾茹将其中一瓶移到老板面前，将其余两瓶分别拿在左手和右手中。她必须完成隔壁便利店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请这家便利店老板喝一瓶矿泉水。
“这一瓶是你的。”贾茹将一瓶矿泉水放在了老板面前。
“我的？”老板诧异地看着那瓶立在柜台上的矿泉水。
“有人请你喝的。”贾茹说。
“谁？”老板说。
“我不能告诉你。”贾茹说。
“你？”老板说。
“如果你认为是。”贾茹说。
“那会是谁？”老板挠了挠性感的络腮胡子，“我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也许正是你的敌人。”贾茹说。
“你不是我的敌人。”老板说。
“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是我请你喝的。”贾茹说。
“因为是你把这瓶矿泉水放在了我的面前。”老板说。
“也许我是受人指使。”贾茹说。
“他是谁？”老板说。
“你只管把这瓶矿泉水喝掉，这是从你的店里买的，没有人会陷害你的。”贾茹说。
“我只想知道真相。”老板说。
“真相的背后往往是假象。”贾茹说。
“那你愿意欺骗我一次吗？”老板说。
“喝掉这瓶水，你自然会知道的。”贾茹说。
“你是谁？”老板紧锁眉头，警惕地看着贾茹。
“我是谁并不重要。”贾茹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她已经习惯用这句话去搪塞。
“从你走进我的便利店，我就知道你不同寻常。”老板说。
“我以为我为你带来的只有惊喜。”贾茹说。
“我知道一般人不会来我的店里。”老板说。
“这么说，你认为我不是一般人？”贾茹说。
“是的，你非同一般。”老板说。
“也许你只是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一名顾客。”贾茹说。
“顾客是不会请老板喝水的。”老板说。
“我买了三瓶，而我只需要两瓶，另外一瓶只好请你喝了。”贾茹说。
“你可以买两瓶，可你买了三瓶。也就是说，你要买的是三瓶，不是两瓶。”老板说。
“有一瓶是我请你喝的。”贾茹说。
“不是你。”老板说。
“什么？”贾茹说。
“那个人不是你。”老板说。
“管他是谁，这瓶矿泉水是一样的。”贾茹说。
“不！你请我喝的矿泉水和别人请我喝的矿泉水不一样，不是水不一样，而是人不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虽然水是同一瓶水，但人不是同一个人。”老板说。
“你简直就像一个哲学家。是的，哲学家永远不可能成为商人。难怪你的便利店如此凄清，也许你该去地下通道里算卦，你这身行头很像算命先生。”贾茹说。
“我不是商人。”老板说。
“为什么这么说？”贾茹说。
“因为我不是为了赚钱。”老板说。
“可是你在做生意。”贾茹说。
“我只是批发了一堆日常用品供自己用，也许等它们过期了我也用不完。不过没关系，有些东西注定是用来浪费的，比如时间、生命，还有……我也不知道。”老板说。
“既然没有顾客，既然你不赚钱，
为什么不把门关掉？”贾茹说。
“不！我知道有人会来。”老板说。
“谁？”贾茹说。
“你！”老板说。
“我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贾茹说。
“不！你买了三瓶矿泉水。”老板说。
“对！这跟打酱油有什么区别？”贾茹说。
“当然有区别，矿泉水是矿泉水，酱油是酱油；矿泉水不是酱油，酱油也不是矿泉水，它们怎么可能没有区别？你把酱油当水喝吗？你把水当酱油用吗？”老板说。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贾茹不想听这位老兄说下去，他简直就像唐僧。
“为什么要走？”老板问。
“你的语言太深奥了，恐怕以我的智商还理解不了。也许你有所不知，你是一个思想者，而我只是个庸人，一个俗不可耐的女子。我只是渴了，想喝矿泉水，就这么简单。”贾茹说。
“你在羞辱我？你是在羞辱我吗？”老板歪着头，斜视着贾茹。
“不！我只是感到自愧弗如。你是一个做生意的哲学家，我只是买了三瓶矿泉水，并且拿出一瓶请你喝，你就把问题上升到这种高度。也许我应该告诉你，我有恐高症。”贾茹说。
“站在高处和站在地上是一样的，只是你的心理不一样而已。”老板说。
“可问题就在于，我不能把不一样看成一样。我不能站在三十米的高空，告诉自己距离地面只有三厘米，而我的高跟鞋有十厘米，这还不足以使我感到安全。我无法欺骗自己，我也需要真相，哪怕它令我心惊胆战，甚至丢盔卸甲。”贾茹说。
“你真倔强！”老板说。
“你也是。”贾茹耸了耸肩膀。
“我不会再追根究底了。”老板拧开那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为什么不？”贾茹说。
“不能把女人逼上绝境，否则她们比任何人都可怕。”老板说。
“听上去你很了解女人。”贾茹说。
“我离过三次婚。”老板又扬起头喝了一口矿泉水。
“你可以慢点喝，否则会喝醉的。”贾茹说。
“她们曾经都很爱我，可是到最后，我却是她们最痛恨的人。”老板紧紧地攥着那瓶矿泉水，发出“吱！吱！”的声响。贾茹知道触到了老板的伤心事，于是她决定转移一个话题，比如讲个笑话什么的。可是在如此悲怆的境况里，贾茹发现任何笑话都过于冷却。
“我想我该走了。”贾茹说。她知道只有逃避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老板顺势躺在了摇椅上。
“你喝醉了。”贾茹说。
“我喝的是矿泉水。”老板说。
“可你喝水的样子像在喝酒。”贾茹说。
“这水没有味道，它只是矿泉水。”老板说。
“如果喝的是酒，你也会这么说。”贾茹说。
“为什么？”老板抬起醉眼惺忪的眼皮子，看着贾茹在她面前若隐若现。
“因为在你心里，这是一瓶酒，不是一瓶水。”贾茹说。
“哈哈！哈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板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终于笑了。”看到老板笑的这么灿烂，贾茹打心里为他高兴。
“你走吧……你该走了……
”老板说。
“你要赶我走？”贾茹说。
“你只是一名过客，你需要的只是两瓶水，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老板说。
“听上去似乎是这样的。”贾茹说。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可我只能在这里。”老板说。
“你怎么了？”贾茹看着摇椅上的老板，他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待谁，即使无人光临我的便利店，即使这些东西永远卖不出去，我每天还是会早起，将这扇门打开，迎接绚烂的阳光，迎接崭新的一天。”老板说。
“你一定是喝醉了。”贾茹站在便利店的门口，看着瘫在摇椅上的老板。
“或许你说的对，我是喝醉了，我从未醒来。我是什么时候喝醉的，我也忘记了。我只是依稀还记得，我走进这个屋子，就再也没有出去。对，我不会离开这里。”老板说。
“为什么不能离开？你有这扇门的钥匙，可以随时离开这里。”贾茹说。
“我要死在这里。”老板说。
“你不想活了吗？”贾茹说。
“不！我只是想死。”老板说。
“‘想死’和‘不想活’不是一个意思吗？”贾茹说。
“不！不一样。”老板说。
“哪里不一样？”贾茹说。
“想死不一定会死得了，但不想活一定活不了。”老板说。
“你的话太深奥了，我真的理解不了。”贾茹说。
“没有人能理解，也许我自己也不理解。”老板说。
“你一定是疯了。”贾茹说。
“是的，我是疯了。”老板说。
“你应该去医院看一看，或许你会发现惊喜。”贾茹说。
“可是我不能走出这扇门。”老板说。
“为什么？”贾茹说。
“因为……我不能走出这扇门。”老板了一句废话。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原因。”贾茹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老板说。
“你讲了很多脑筋急转弯，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贾茹说。
“你会明白的，也许现在不。”老板说。
“还是很高兴与你交谈，虽然没有理解你的话，但是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贾茹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感谢你将矿泉水擦干净，我知道它们等了我很久。”
“它们注定是属于你的，谁也无法将它们占有。”老板说。
“我必须得走了，我是一名过客。”贾茹说。
“我要休息了，我有点累了。”老板躺在摇椅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才下午三点钟，你就要睡觉？”贾茹说。
“……”老板静静地躺在摇椅上，似乎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想我该走了，祝你做个好梦。”生怕脚步声过于明显，贾茹蹑手蹑脚地走了。
这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那瓶剩下一半的矿泉水从老板手中脱落，一下砸在了地板上，缓缓地滚到了门口。贾茹停在原地，回眸看着老板。他安详地躺在摇椅上，看样子似乎睡着了。贾茹将滚到自己脚边的矿泉水捡起来，然后将它倒过来，竖在了柜台上面。如果有人进来买东西，兴许会碰倒这瓶矿泉水，就会惊醒熟睡中的老板，否则便利店可能会失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