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天下——独孤菀

第三卷 扑朔迷离 第五十七章一》

“菀菀,相信你也能猜想到,老夫所思所寻之人,便是你的娘亲,也是老夫痛失多年的女儿!而你,而你便是老夫毋庸置疑的亲外孙!”

眼看陈菀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徐离柏严更是在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双手禁不住轻轻颤抖,眼睛里诸多感情也几乎要压抑不住而喷薄溢出:是伤感,是兴奋,也有最深沉的欣慰。 任凭他位居一国三公之首,任凭他身怀武功奇学,任凭他富贵满天下,也难以按捺。 毕竟,此刻的徐离柏严,其实只是一名痛失爱女的老者罢了。

萌儿,爹是不是真的寻回了她…是爹没用,没能救回你。 但是现在爹找到了菀儿,你的爱女,我的亲外孙,你是不是能稍微原谅爹呢…

就在徐离柏严情难自禁的时候,陈菀也再不能如同初时的平静。 只是相较与徐离柏严的激动与欣喜,陈菀只觉得荒谬与可笑。

她是徐离柏严的外孙女?她的娘亲是云国公主?老天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在她孤独家满门尽灭,在高居诚远将军之位的爹被辱悬尸城门,在高贵婉柔的娘亲被利刃割下头颅,在无数冤魂叫嚣得无法解拖之时,怎么没人来告诉她,她独孤菀,竟也如此尊贵?在她被迫孤身堕入深宫,几次死里逃生之际,怎么没人来告诉她,她独孤菀,也可以权势滔天?在她每每被梦魇纠缠得几近崩溃,惊醒四目空对满室寂寥之时。 又怎么没人来告诉她,她独孤菀,原来并不是只身一人?

若无方菁菁之死,她或者会相信男女之间情爱的伟大。 只是那天之后她便明白,打从踏入宫门那日开始,如同爹娘般地情深似海便不过是卷帘一梦。 是以,她不再愚昧天真。 凤位之甘甜才是她能拥有的最大爱情。

若无纪嫣被诬,穆曦惨死。 她或者还会对这丑陋的深宫怀抱希翼。 只是待到最后,血一般地事实不过再次狠狠甩了她两巴掌。 利用与被利用,算计与被算计,阴谋与手段,只看谁够狠,只看谁够强,无谓的善意只是个让敌人更愉快的甜点罢了。

经历过这些许多。 又有谁能怪罪于陈菀心冷无情,多疑狡诈。 指尖仍在微微颤动,陈菀伸手取来置在一旁的茶碗。 轻轻一啜,竟已有些凉了:“大司空,您方才说些什么?请恕我未能听得明白。 或者您只是想提醒我,当初一介下九局宫女能晋为四品美人很不可思议?”

慌乱被强行压下,状似平静的言语却似和风中夹带冰霜,直直往徐离柏严砸去。 陈菀不知道这位云国司空究竟有何打算。 竟然无趣到抛出这么个荒谬地说法。 虽然,虽然关于她的样貌…但只是这个绝无可能证明他口中所言为虚,毕竟女样肖母乃是天经地义!

“唉,”徐离柏严满腔激动被陈菀冷水这么一泼,也登时冷静下来。 不难看出陈菀对他所说地话,不是略有怀疑。 而是完全不信!这也难怪,毕竟一名云国皇族不远千里跑到天朝,却莫名地把紫宸宫中的妃嫔认做亲戚,任谁的反映都是这样吧。 当初自己,不也是因为对这情报怀疑颇多,就连“七梅印记”出现的消息传回云国之后都不能确认,以至于拖到现在…

“菀菀,你确实乃我徐离柏严的亲生外孙女。 你娘亲名唤徐离如萌,是云国梦菡公主!这,并非老夫捏造而出。 更何况老夫又何必花费这般心思。 只为骗你相信?”

陈菀把玩这手中青瓷,冷眼而视。 只等徐离柏严往下解释。 虽然独孤家与云国王族似乎并无往来,但爹生前诚远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叫假的,谁能保证这个不是战场上结下地仇敌?

“凌芸,你过来。 ”徐离柏严突然出声唤道:“菀菀,她是…”

“我知道,不就是大司空您曾经放到秋凉阁中的棋子嘛。 ”茶水凉了,果然无味得很。 有些厌弃地把手中余温尚存的香茗丢置一旁,陈菀略略挑高秀眉,定定望着默然不做声的凌芸。 曾经,自己是多么地信任他们。 饶是猜出真相也依旧给了机会,只是他们不屑呢。 无论原因为何,背叛总归是背叛。

“哦?”对陈菀的cha话徐离柏严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欣喜更甚:“不愧是如萌的女儿,竟然如此聪慧。 ”

“大司空,劳烦说重点。 ”

“不知道你如何躲过将军府一劫,但你的样貌确实和如萌年少时一模一样,加上那双琥珀色眼眸,你可曾还见过谁有?而徐离血系中,可尽是琥珀色眸子的。 ”那深褐眼眸地透澈,可是连清玉也莫可比及。 “当初命凌逸,凌芸潜入深宫中寻你,还为了确认一样东西。 ”

虽然在心里早早便打算把凌氏兄妹视做路人,陈菀仍旧按捺不住心中涌起的情感,抬眼向徐离柏严望去。

“确认你的左肩胛上,是否有朵‘七瓣雨蝶’。 ”

“‘七瓣雨蝶’?你们竟妄想在我身上找一朵梅花?真是可笑至极。 ”长在人身上的梅花?他们竟然想用这个来当作证明。

娘,您身上的刺青好美!那朵寒梅竟然能跟蝴蝶一般。 菀菀也想要一个,娘~

住口!哪里有什么刺青,莫要乱说。

娘,是不是菀菀做错了什么…昨儿晚上菀菀确实见到了…

菀菀,你要记住,千万不许把你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如果,你不想爹和娘分开地话…

嘴上虽然嘴硬,但是陈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几抹过往的记忆,快得几乎让人不能抓住。

“没错,‘七瓣雨蝶’确实不易辨认,只有当人在丧失自我意识,并且情绪极为激动之时才会浮现,否则他们兄妹俩也不可能铩羽而归。 ”徐离柏严责怪地望向依旧低垂着头的凌芸,若不是她这般无用,又岂会到现在才能找回菀菀。 “而且…”

徐离柏严略略停顿了下,但陈菀直觉认为,这个“而且”下面所要吐lou的讯息,才是最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