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

第6章 搏宫闱 3

冬天辗转间已过了大半,年关过了便是春,日子虽然还是冷的,可积雪已干涸着慢慢消融,没了原先的洁白纯净,透漏着春的生机,让人不禁自喜。

赤霞山,不知道具体位置,但距离皇城应该是极远的。村里的人看不见天外的风光,不知皇城的颠簸,默默地,他们在过自己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眼神瞭望着就飘的远了,直延伸到山尖上的那抹橘色残阳,她畏冷的缩了缩脖子,手指僵硬的相互摩挲,只想生出些热量,无奈手上的皮肤都搓得疼了,还是依旧寒冷。这一点,还真像远在他方的某人呢,永远的捂不热……

不想思念,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无奈的垂着头苦笑,知道这次自己冒得险有多么触及他的底线,可岚轩就这样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不管是原来的子漪也好,还是如今的她,真的做不到放手。就那样看着他葬送性命。

“在等我?”手上抱着厚厚的书册,当真有副教书先生的模样。岚轩穿着薄薄的长衫,宫里时那种玄白是华丽而尊荣的,而现在的淡然米白,则脱胎成了一种别样的闲适,映衬得他越发胜似仙人。

子漪闻声怔怔的去抬头瞧他,那样冷的天,他却穿的这样单薄,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温软濡/湿一片。还未等反应便下意识问,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透着股不知名的关心,挣扎而残忍。“不冷么?”

两人这样一问一寻好似猜谜,默契的同时一怔,他们垂眸各自笑开,嘴角的弧度是纯粹的,不带猜忌不含感情,只为笑而笑。

“出来的时候没置办冬衣,反正路也是近的,不添也不打紧。”随意将手中的书放下便准备拿了担子去挑水,他高高的卷起袖子,原本斯文的肤色大小不一的生出了红色的冻痕,落日光辉下格外刺目。

“你……”心疼么?好像并不是。可见到那狼狈的痕迹,她便会跟连着想到他朝中鼎盛时的模样,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尊贵雍容。但再看看如今,辛苦的教书,每日砍柴担水,若不是她,他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我来挑吧!”没有那么柔弱,她是现代人,虽然没到肩扛巨石的程度,挑一担水还是不难的。

眉毛一挑,惊讶有之,又好像是淡淡的欣喜,为了她一瞬间的柔软。岚轩含笑着点了点头,睫毛的弧度在脸畔上留下了晦暗的痕迹,让远处的子漪瞧不出那琥珀色双眸中的光辉。

“好。”良久后。她听到他那么说。表面上像是把活儿让给了她,其实却包含宠溺,道不出其中柔情。

试过了才真的知道,在山中挑水是何等艰辛。子漪困难的在雪地中移动脚步,丝缎绣鞋是他原来就备下的,本以为在这样贫乏的地方注定就是要吃苦的,可来到这个村落才发现,她竟然梦幻般有一个极大的衣柜,里面满满当当四季衣物鞋袜皆不缺,精美又实用,深得她心。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甚至为她备好了棉布睡裙,可对自己……却连一件保暖的冬衣都吝啬给与。让她怎能轻断牵挂?

“回去后我帮你做一件冬衣吧!”说是春初,可毕竟还要冷三月的。她虽刺绣不佳,可针线的功夫还算出彩,总不能就见他这么一直冻着。

单手扶上她的腕,他脉脉的浅笑,表情虽还是淡然的模样,可那般明显的喜悦,眼中还是藏不住。“都好,只是别入夜做,伤了眼睛。”时到如今,他却仍清晰得记得她在他面前伤心流泪的样子,那么沉重繁多的泪水,恐怕不但损了心,连眼睛也一并记住了,对他憎怨满满。

“怎么能那么柔弱?”心中的感情坦白,反而比原先相处要自然许多。她盈盈的侧颜对他笑,自然认真。“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迟疑了一下,这倒是真的难倒他了。原来吃穿皆是方合管着,他只是按照偏好选择,这下要钦点出来,还要说出款式,实非易事。再说……瞧着她的目光带了些无奈,他知道她连穿衣的繁复顺序都懒得关心,又怎能真记住那些个样式?

“就瞧着一般男子的样子做吧!”

“那怎么成?”下意识就是觉得他不能同于一般人,子漪不满的回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质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手艺?那我还偏偏要挑个难的做做看!”

“……”霎时无声一笑,漫山遍野的雪都融了。岚轩不反驳的抬头调远视线,见着水井的栅栏已显露头角,脚步一顿,便带着她转了些方向。“那可说好,我等着就是了。”

“且好了吧!五天…不!三天,就当礼物送你。作为回礼,以后的饭菜我来准备吧!天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怪不适应的。”没发现某人小小的心思,她埋着头努力的抬脚走,步了一段路,身子也活动暖和了,只觉得身心皆舒畅莫名。

“好。”俯视着她的眸光满含眷恋,他暗自紧了紧握着她皓腕的手,自私的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再也不要前进。

此后的一路两人话都极少,只是偶尔见着新奇的植物一问一答着探讨两句。子漪简单不觉的单纯陪伴,却不知,这样的默契淡和,一般夫妻都难以寻求,而她,竟就在这样一个黄昏遍洒的寒冷傍晚,轻松的攥了满怀,被呵护到了心尖上。

最后,还是岚轩挑了水回来。顺带着还背着湿了鞋的她。入夜的时候他们院子里总会聚集很多小孩儿村民,有些是为了听故事,而还有的……子漪刚开始弄不明白她们是来做什么的,后来看久了才知道,那群年纪各异神色好奇的姑娘大婶们,是奔着她而来。

“岚家妹子,你是怎么认识岚先生的?”此话听起来简单,可有眼的人一看便知道这位大婶的深层用意是有多不单纯。眼神中那种**裸的不甘鄙视,就好像她闲躺在草地上结果被钱罐子砸了脸,天杀的好运气。

“这个……说来话长。”斗智斗勇就行,面对这帮毫无城府的邻家大婶就完全没了方寸。子漪有些局促的往孩子堆中坐了坐,没想身侧人群步步紧跟,没有半点含糊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