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

第56章

杳杳醒来之时正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 她脑后疼的很,刚才挨的那一下受伤不轻。她又朦胧想起,方才她在马车中, 其实曾醒过来一次。

杳杳不知驾车之人是谁,只是在车中与她同坐的正是二婶娘。

她甚至觉得二婶娘当时不知为何有些癫狂,一直在不停的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一面还不停的摇头晃脑,那模样算得上是可怕。

杳杳仔细的去听, 只听到她说着“手指, 手指”什么的。

而后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光线昏暗,杳杳花了一番功夫, 才将屋内的情形看得清楚。

此处破败不堪, 地上堆满了杂物和柴火,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实在不像是个能住人之处。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封了嘴巴, 尚能说话甚至是呼救。

杳杳费力的问了一句,“可有人在么?”

只听屋外有男人咳嗽。

她立刻捕捉到这声音,“二叔?二叔既然敢绑了我, 为何不敢现身?”

他们敢让自己说话, 杳杳便知这是个无人之地。

杳杳抬头看那扇小窗里透出的几缕斜阳, 这里大概在密林之中, 那小窗外长着不少正在吐着嫩叶的枝丫。

又有风吹过, 树枝簌簌地声音, 偶尔几声鸟鸣叫声却没有人声, 除此之外空旷非常, 更显得孤寂。

姚家人果真是蛇鼠一窝。

从前她就有被他们绑走的经历,那时还是二婶娘发了善心, 将这事情透露给了哥哥,她才幸运脱难。如今二婶娘也同二叔同流合污了起来,枉费她还拿出自己的五百两体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结果却五花大绑的落到他们手里。

杳杳猜测,二叔夫妇是想要挟哥哥来送钱吧。

二叔和二婶娘竟然缺钱到如此地步,不惜又再一次向她下手。

说来说去都是姚家人,二婶娘虽然精神不稳,杳杳心中并不十分惧怕,只是不知他们绑了自己要问哥哥要多少钱财。哥哥打理两人的生活不易,如今还要被自己拖累,破财免灾,杳杳心里想着,实在是对不起哥哥。

杳杳又连声唤了几句渴,却一直未有人答应。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突然听到外间有女人呜咽的声音,一会儿又有男人大声呵斥和打骂之声。

她只好努力匍匐到窗口去听。

却听到似乎是二婶娘的声音。

她不停的呼喊着说:“没了,没了,两个都没了。”

却不知是什么没了。

而后便听到男人说着,“今天就能让你见到儿子,你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咱们今天挣了这一大笔,立马便可回程,不仅补了你嫁妆的缺漏,连同你从前喜欢的那几家铺子店面一并给你赎回来,切莫再发疯了。”

他们果然是想靠着自己挣钱,听着口气像是要剜哥哥一大块肉下来。

杳杳在这屋中逡巡良久,却连半点锋利的东西都没有看到,双手又被向后反绑着借不上力。

正听着外面吵闹,忽而似乎又多出两个人声。

姚二爷立刻毕恭毕敬,“各位大爷再等片刻,只需再等半日……”

他慌忙的解释着,怕来人等急了,“我这内家侄儿在京城有数十间铺面,我同你们说过的,他最是不缺钱财。那大笔的本钱都是从我们长守姚家带出来的,我绑着他的妹妹,不出半日,今夜一定将赎金奉上。诸位好汉可千万要保我小儿无恙。”

杳杳听闻心里便是一凉。

“你们两个做到如今这地步便妥了,把人交于我们,后续的我们来做。”

“好汉,这是什么话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两千两银子换我儿子回来么。”

“这山下已经有人在布控,你这蠢货觉得你能把这两千两要出来么?”

“还是把人交与我们,是千两还是万两,我们来看着办。”

“这不成。”

姚二爷却慌忙反对,“我怎能把人交给你们,这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不能应允。”

“谁要你来应允,这个山头他跟你姓不成?”

“带人出来!”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要落空,姚二爷疯了一样的去堵门,却被人丢在路旁,一脚踩在后背上,让他不得动弹。

“好汉,好汉,咱们说好的,咱们说好的呀……”

他到后来已有哭腔,算来算去也未想到自己会是一场空。

“你儿我们已经带来了,就在路旁的马车上,你稍后就会见到。”

胆儿大的遇上不要命的,姚二爷想要同这些山匪比横,他还缺些骨气。

杳杳赶忙将自己的发钗拨弄到地上。

然后又装作还未醒的模样。

她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便被人抬到了车上。这群人比姚二爷夫妇要想的周全多了,早早便在她嘴里塞了满满的布条,塞得她非但说不出话来,还想要连连干呕。

杳杳脑袋上被套上一个黑色的布套,看不见,听不清,立刻让她恐惧非常。

刚才那尚算是在自己人手里,如今落到这一群恶贼手中,也不知道会被带去何处,她一个姑娘家要面对如此多的恶人,若是有失,自己便全完了。

哥哥此时一定也心急如焚。不知自己在那小屋中留得发钗,能不能被哥哥发现。

“小的没见识,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别打歪心思,这姑娘可值个万两。赎出了钱你们爱上哪儿快活,上哪儿快活去,到咸安坊多点几个姑娘也由得你们。”

“哎,咱们不是手里就有一个咸安坊的姑娘吗?”

只听见一个没好气的声音说着,“那是大爷要的,你有能耐你同他去抢?”

“不敢不敢,说说而已。”

越是往山下走,杳杳越能清楚地听到水流之声。她若是没有猜错,现在应该是自东山向江边而去,走到了水边,难道是要上船。

这伙人的老巢在船上不成?

难怪姚匪继这么多日都没被人发现,把二叔和二婶娘逼得狗急跳墙,在京城就敢做绑票的生意。

走了好久的山路,杳杳只觉得颠簸。她现在的姿势浑身不适,手被反绑着脚也被捆着,略微动一动便觉得手腕和脚腕被勒的已经有些麻木了。

再往前行了一段时间,便听有人声,只是离得有些远。杳杳打定了主意,若有人走近,她便立刻以头磕窗,或许能叫人有所察觉。

只是这时间等得实在是有些久,她因精神高度紧张,竟逐渐有些疲劳,忽感呼吸不畅。

这时候马车猛然的停住,她整个人立时一震,滚到了车门处。

车外也是一阵马鸣之声。

盗匪团伙大概也未想到中途会有人拦路,装模作样好声好气的同来人交谈起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杳杳生怕错过这天赐的良机,立刻用头有节奏地磕着车框。

似乎是个极耳熟的声音问着。

“车上拉得可是个姑娘?”

“是我小妹生了病,带她去看大夫。”

“看大夫走沿江这条线,你绕得路可远了。”

这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有些轻飘,说着话却总觉得他还含着笑。

杳杳在黑暗中努力将五感放大,仔细听着。

“这不是……”

杳杳有些不敢确定来人。

“咱们是外阜人,住得地方也远,大概走错了路,不过山下咱们有熟人接应着,公子给咱们腾个道儿吧。”

“外阜人却是京城口音,你当我是啥子不成?”

这便是硬要找茬儿了,杳杳只听到两边皆是抽刀之声。

外头叮铃咣啷一阵乱响,不时有受伤之人的痛叫之声。

杳杳也不知这是来救他的,还是黑吃黑来劫场子的。

由于过于惊慌,她虽然觉得那年轻男子的声音熟悉,听了半晌却听不出个所以然。

结果显然是那年轻男子占了上风。

只听他急切的上了马车,呼唤一声,“柳儿。”

这一声就在杳杳的耳边炸响,她这是方才辨出这声音是谁。

杳杳被人摘去了头上的头套,二人四目相对,却听赵迷楼疑惑的唤她的名字。

“姚姑娘,怎么是你?”

杳杳在他面前摇头示意,他马上便将杳杳嘴巴上里塞得东西取了下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巧合。竟是世子先寻到了自己,杳杳从未设想到这结局。

“我被人绑来的,世子又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杳杳以为他带了人马过来,细看之下,左右却只有他一人而已。

赵迷楼抽剑将她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砍断。

“此处不便说话,我先带你离开。”

他回身将杳杳背在身上,又扶她上了自己的马。

正在此时,杳杳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都能听到附近似乎有人飞奔而来。

此时不辨敌我,杳杳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握紧了缰绳。”

赵迷楼也翻身上马,将杳杳护在身前。

那追兵来得速度比杳杳想象中要快上许多,几乎在马儿扬蹄那一瞬,便有人追到身后大喊着,“莫逃!”

赵迷楼身子一紧,杳杳还以为他要摔下马去,赶忙伸手扶他一把。

他总算稳稳当当正了身子。

这马越是奔腾向前,杳杳便越觉得赵迷楼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此时风景,杳杳自然不会认为赵迷楼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她心中猜想,赵明楼身上应当受了不轻的伤。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到他们寻到救兵。

这马却极有灵性,仿佛能认得来时的路。杳杳便只管稳住自己和赵迷楼,不致摔在马下。若是后头那帮人赶上了他们二人,想必他们两个谁都没有什么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