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

第54章

同姚家二爷和四爷一道来的, 还有姚家二爷家的小公子姚匪继。

这位小公子,年龄比杳杳大不了几岁,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 姚二爷想着带他来京城见见世面,也看看他四叔家的哥哥,如今到京城参试是何等的有面子,若是运气好再得个进士,老四家的指不定那尾巴要翘着多高。

姚二爷带着教育的心思将小儿子姚匪继领了出来。

如今全家皆在节衣缩食, 只因今年水灾家中没什么进项, 一家人即使月例减半,那花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姚二爷及夫人院中的丫头裁剪的只剩下一两个近身侍候的, 姚匪继院中的却一个也不肯丢。

姚匪继自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花钱从来都是没什么数的。因他出手阔绰, 在亲友之中亦是极受捧的那一个, 今年家中陡然减少了他的月例, 他哪里是个肯依的,作天作地闹得姚二爷家鸡犬不宁,如今消停了一阵子。

姚匪继倒也不同家中伸手要钱了, 姚二爷和夫人还以为他是开了窍懂事了, 这才答应要将他带出来见世面。

这日姚匪继一早便不知所踪, 姚二爷和夫人开始时并不当一回事。

京城里新鲜事物众多, 他们忙于自己的算计, 无暇顾及儿子, 叫他一个人出去转转结识些京中好友, 未尝不是件好事。

自然达官显贵他们是不去想了。能认识一二清贵人家的子弟, 也算不虚此行。

姚匪继却没有他父母想象中那般省心,揣着他偷偷带出来的银票, 先自赌坊晃**了一圈。赌坊人见他出手阔绰,又手气颇佳,连赢几局,便说要同他交个朋友,领他到南市茶楼恳谈。

茶楼的唱曲儿姑娘咿咿呀呀,三两下就唱酥了他的心……

如此直到傍晚,姚二爷夫妻也没等到他们的小儿子姚匪继。

晚饭过后二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慌忙到街上打听,一路打听到赌坊。听那里的人说,是被这里的一个熟客带去了茶楼吃茶。

姚二爷夫妇虽然觉得儿子到赌坊来赌钱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既然后续只是吃茶便也放下心来。

这样两人只好又慢慢挪回客舍里点灯熬油等着儿子。

“匪继他哪来的钱到赌坊去赌钱的,他每月那一点零碎的银子,往常一天就花个干净,那赌坊的人居然还说他出手阔绰,他还能有什么赚钱的门道不成?”

夫妻俩觉得有些不妥,互看了一眼,赶忙将随身带得箱龛搬出来,查看从长守带来的那些银子。这笔银子一半是他们路上盘缠,一会儿还要留些到时交回给姚匪年和杳杳。

当然交还给匪年和杳杳的这笔钱,也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也并非真心要还给兄妹二人。

可待姚夫人将箱龛打开,立刻便手软脚软的扑坐在了地上。

“当家的,咱的钱……咱的钱都没了。”

姚二爷一把将夫人推开,把那箱龛里里外外翻腾一遍,却见不仅留着的那些现银早已不在了,连他叫夫人缝在衣服夹层之中的数张银票也被人拿了去,那可是他留着保命的家财。

如今只剩几件拆了线的衣服,堆在箱龛中维持着原貌,试图骗过夫妻二人。

“这个逆子!”

姚二爷气得边唾沫横飞边拍大腿。

“等他回来,我要敲断他的两条腿。”

结果等到宵禁却仍未看到人回来。

夫妇俩刚开始还只当姚匪继是要将银两都花光了才会回来。本还生着气,一夜未睡。第二日又求了店家出门打听,这才知道,昨天儿子在茶楼公然狎戏一个唱曲儿的姑娘。

当时人数众多,店家劝阻之后,姚匪继大概觉得丢了面子,不仅不听劝还同人大打出手,将茶楼一间雅座砸了个稀巴烂,之后便不知去向。

茶楼捉不到肇事之人,听闻是他二人的儿子,便压着夫妇二人不肯叫他们离开。要他们赔付店中损毁物品费用共计五十余两。

这事若是搁在从前,姚二爷或许嗤之以鼻。只是如今,京中人生地不熟,他的钱财又都叫儿子姚匪继偷了出去,赌得赌,花得花,也不知姚匪继身上还能剩下几个钱。

再说他们在客舍之中,住店费用每三日一结。昨日晚上才知道箱龛之中的钱财被儿子偷拿了出去,今日要结的住店费用都快要拿不出来了。姚二爷自觉没脸,便让夫人去头姚四爷那里借了些银子,好先将店钱先结了。如今就是把他这身老骨头拆了,他也凑不出五十两了。

还是姚夫人将手上的钗环拿去典当,勉强换了些现银出来,除去店家那五十多两,算算倒是还能再撑些日子。只是若还是找不到儿子拿回剩下的银票,他们就连回长守的路费都不够了。

有人提醒二人,当日有南城兵马司指挥使曾捉了南市闹事的人回兵马司刑狱,便叫他们上五城兵马司问问可有下落。

两人又赶忙奔去五城兵马司询问,却也是一无所获。

两人惺惺回到了客舍,却被店家叫住,说有信要交给他们。

“两百两!他们怎么不去钱庄抢钱!”

姚二爷拿着信纸咬牙切齿,“匪继这是伤了人,被人扣下问咱俩要钱来了。”

“那他身上的银两?”

“还有个屁的银两!”

姚夫人眼睛发了直,瘫在椅子上直说,“完了,完了……”

“两百两,还要换这个逆子回来”,姚二爷看看神志都不太清醒的夫人,咬咬牙只好自己拉下脸皮去向弟弟和弟妹借钱。

还未敲门进去便已听到弟妹二人正在商讨,“幸而给匪年那钱不是咱们拿了,若是在咱们手里,也让二哥那好儿子姚匪继惦记了去,那二哥夫妇哪能承认,到时咱们丢了钱不说,恐怕还要自己再出钱垫上这个窟窿。”

姚四爷听媳妇这样说也觉得很对,边嗑着瓜子边点头,“你说的倒也有理。”

“如今正好了,那钱已经没了,他的银票也没了,咱也不用愁了。他们夫妇二人没了钱自然会想来钱的法子,不是要同你那侄子姚匪年往出要银子么,咱们也不必着急了。他没银子,总要使出浑身解数去要,咱们就等着吃现成的便妥了。”

“咱们吃现成的?那二哥要出钱来了,还能给咱们现成的吃?”

姚四夫人戳自己丈夫的脑袋,“你是个榆木脑袋,他既然要去,咱们自然也是要跟着的,只是咱们不必如从前一般出力了。如今呢,咱们不愁吃喝,他们出力出七分咱们出三分就行了,意思意思,别让两家闹得难堪。二哥二嫂还能把咱们怎么着,他们都到这步田地了……”

“他那个儿啊,哪里是个当儿的样子,我看就是个讨债的。竟还当个宝贝在家好好供养着,没留神把他的老底儿都偷空了。咱们好好守着咱们家匪初,二哥昨儿还看不上咱匪初中了举,这回呢,匪继却把他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姚二爷听得目呲欲裂,却不敢进去跟四弟夫妇理论。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回了自己屋中,见了媳妇儿便恶狠狠的抽她一个巴掌,“谁准你把咱们家的底细都透露给四房的!”

说着又将夫人搡了一把。

他这一下推得可狠,姚夫人的背狠狠撞在了桌角上,疼麻了半边身子。

夫人却嗫嚅着不敢说话,红了眼,眼中热泪都不敢往下落,在一旁立了半晌。

他这个做二哥的如今却被四弟和四弟妹拿捏了。

弟妹两人欺人太甚,他心里恨恨得想,“他们想得倒是美,自己做七分他们做三分,天下可没有这样的美事。”

“不若咱们还是报官吧。”

既然他们做了初一,就不要怪自己做十五了。

杳杳正在房间里抄些诗经来凝神静心。这日,她右眼皮跳的有些厉害,总是疑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忽听弥瑕来报说姚家又来人了。

杳杳心里难免烦躁,非要在这个她心神不宁的日子来打扰。

碰巧大舅母今日出门并不在家中,杳杳只好打起精神,自己前去应付。

刚一见面就看到二婶娘右脸肿的老高,二婶娘在姚家算是个良善之人,杳杳对她印象还算不错。

她刚进门,二婶娘娘便跪下给她行礼。

杳杳哪敢受她如此大礼,赶忙将她搀起来,“二婶娘如何落成这副模样?”

她忙将姚匪继昨日发生的状况,向杳杳一一描述。

“不知杳杳你这里有没有富余的银子,先借与婶娘,先将你表哥赎出来再做打算。”。

“婶娘想要多少?”

她伸手比了个五,嘴唇也圈成一个圆圈,那个五字呼之欲出。

“五十两?”

“五百两。”

“这么多?”

二婶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张口就要问杳杳借五百两。实在是姚二爷逼她逼得紧,非要她借出这么多银两来。

“年前我才置办了些东西,手里并没有这么多的银两,若是哥哥在倒也好说……”

杳杳想一想二婶娘从前对她有恩,便叫弥瑕从自己的小库房中取了四百两的银票,又拿了一些散碎银子,大概凑了个整数递给她。

二婶娘匆匆便走了,杳杳看着她从前还有些富态的背影,如今清瘦了不少。脸上还带着伤,恐怕是她那个只知向自己人出手的二叔做下的孽。

结果却并不如人之意。

姚二爷递了两百两的银子进去,本欲将剩下三百两留着自己用,结果那边人左右还是不放人,三五十两的接着要,姚二爷觉得数目不算大,便一次次喂着。

直到将剩下钱都喂了进去,却连儿子的毛都见不到一根。

姚二爷夫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受了四弟和四弟妹一番奚落,只好又去佟家求救。

“这哪里是叫你们赔钱治病,这是绑了人拿你们当生钱的钱庄了。”

“二婶娘还是应当去报官,再往进贴钱也是无用。”

“可那五城兵马司正在捉拿匪继,说他……”

“说他什么?”

杳杳和知闲等着二婶娘的话,她却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什么好话,二位还是姑娘家……”

恐怕又是什么艳闻。

“五城兵马司同都督府同属兵部,我看还是要去求求怀柔侯,这事儿或就能好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