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第八十四章 闺训

杨氏一脸莫名其妙,等众人都走后,跟崔妈妈说了起来。

“他们父女是什么意思?是那女人怂恿小东西,跑到她爹那儿上的谗言吗?”

崔妈妈面有难色,好半天才倒出自己的想法:“此事是咱们这边理亏!小姐忘了,您十岁时起,夫人就请来教养嬷嬷了。眼看着妙姐儿都快十一了。十岁是道槛,之前闹出什么,人家只会说小孩不懂事。若以后出了状况,伤了女儿家的闺誉,就得指摘主母了,到时……”

“她不是挺有能耐的吗?还需人教导?再说,教不教都是一回事,她还指望能嫁入高门?”杨氏一脸不屑。

“话虽如此,可看在外人眼里,是您当母亲的失职。若是在外传出不体面的名声来,耽搁的可不只她一个,二姑娘也是钟家女儿……”

提起妤如,杨氏闭了嘴。

当年若不是她没收住性子,闹将出来,又怎么可能被耽误一生……

本打算让女儿还轻松两年,十岁后再请人来教规矩的。没想到被那女人抢了先机。倒显得自己尸位素餐似的……

不过,奶娘说的也对,若那小东西坏了钟家女儿的名声,不仅会影响妤儿的声誉

。有些事可能会被人拎出来重新说起。说她杨氏不肯教导继女规矩,故意设陷阱毁她。

名声修养这玩意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就像她那刚进门的弟媳,虽是来自公卿家族的嫡出女儿,可石家毕竟这两代才发达起来。行事作派,骨子里透着市侩商家的铜臭味。难怪之前说不上体面人家。

若不是石家的背景有用。如何能配得上俊弟?

她的仪儿,将来……想到他抓起的那锭金元宝,杨氏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若是将来她有那样的儿媳,都没脸在官眷圈子里混了……

姜嬷嬷入宫二十多年,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当初到了年纪,原是可放出宫去的。因舍不下侍候多年的主子,就留了下来。祥嫔娘娘故去后,她在宫中六局女官位置上轮了一圈。后来太后从秀女里选中宋氏,准备赐给臣下,需要经验老道的嬷嬷。她主动请缨跟着出了宫,离开了那樊牢。

跟新主子这么久,知道宋氏对下人,是个贴心之人。现在虽是身份尴尬,可毕竟是御旨赐下的眷属。正室太太也不敢随便在她面前摆谱。

宋氏即便是个妾侍,可一年时间里,就生下了哥儿。满月时又得了宫里的赏赐。

将来无论扶不扶正。只要偲哥儿出息了,诰命封赐是跑不掉的。听说钟氏的五房,三代为宦,老爷二十岁就中了探花。若不出意外。继承祖上传统,偲哥走上文举之路。应是没问题的。

钟家那几个女孩儿,她暗自评估了一下:将来最有奔头的,怕只有最大的那个。她不仅聪慧过人,小小年纪,特别能忍。行事作派,沉着老练,还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若不是出身低了点,将来恐怕有大作为。

那两个小的,杨氏所生的,性格跟她娘一样。是个爆脾气,急性子。姿色虽出众,行事作派上。跟她姐姐差得不止一点。那个最小的,自小就没了亲娘。性格懦弱,姿色平常。一直靠她大姐罩着,才勉强有点官家小姐样。宋氏来后,把她养在身边,这才算好点,将来恐怕难有出息。

教规矩的第一天,姜嬷嬷主要讲了学礼数的重要性

她引故据今,讲了些因不懂规矩,在人前失了体面,导致恶劣后果的负面例子;又举了些因仪态大方,入得贵人青眼,改变命运的往事。把三个小姑娘说得连连点头,登时收了轻忽之心。

见她是梨清苑出来的,妤如开始对她一直心存抵触。后来故事听上瘾了,也开始认真学起来。()

加之昨晚,杨氏把她叫到跟前,特意提醒了学规矩的重要性,让她好好跟着练。

日子这样过了半个月,接触到礼教方面具体的要求,妙如如今才觉得,要当个合格的古代闺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些东西,之前杨氏从来没教过她,祖母在世时她还小。在长公主府,后来也听过一些,但她们去时,峦映已学到与人相处的内容了。

动作要领即便是掌握得快,形成习惯也需要时间和过程的。

妙如以前的举手投足间,带着前世礼仪的风范。虽然优雅,但跟现世的章法,有诸多不同之处。为又得逼得她一一纠正过来。付出的时间和努力,自然就比那两位要多一些。

不过,好在这小身板的柔韧性好,再之记性尚可。慢慢形成惯性动作后,倒也不是十分为难。

加之她本来的习惯礼仪规范,是前世专家研究出的最具美感的姿势,比之嬷嬷教的,做出来还要多几分雅致。

站着时,姿态优美,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坐着时,双膝并拢双腿斜倾,手自然地放置腰间。流畅大方,谦谨端庄,自有一股让人驻足侧目的风仪。

妙如的进步,看在姜嬷嬷眼里,让她喜不自禁,像捡了块宝似的。想不到钟家大小姐,悟性如此之高。教出这样的学生,让她很有面子。将来怕是也会跟着沾光,被人抢去供奉起来当教引嬷嬷了。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一日,许久不见的薛菁,终于耐不住寂寞,找上门来了。

妙如只得抽身来陪她。告罪离开时,姜嬷嬷告诫她,学规矩,贵在持之以恒,切不可半途而废

。妙如点了点头,表示会尽快回来。

刚进浮闲居的院门,就见薛菁站在梅树底下,望着枝桠上的花骨朵在那研究。

见妙如来了,薛家小姑娘走上前来。一把抱住她:“妙姐姐,怎么都不去看望菁儿?我被祖母关在屋里,每日练字学针线,快闷死了,都不肯放人家出来……”

“怎么突然对你严起来了?”一直喜欢她的爽朗性子,看到薛菁那张苦不堪言的小脸,妙如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上回跟堂姐聊天时,提到见过好几次嵘曦公子,才夸了一句,被祖母无意中听到……”

妙如哑然失笑。她才多大点啊,也就是偶像崇拜那股子热闹劲儿。过了某个年纪阶段,就不再追星了。安慰了几句,才把她逗得喜笑言开起来。

“妙姐姐,我家有个别庄。后天要举行梅宴,要不要来?有许多好吃的哦!”薛菁热情邀请道。

“正在学规矩,抽不出身来赴宴。再说。许多东西我都吃不得,去了没得麻烦妹妹家的下人。”妙如推辞道。

“没关系的,又不是只有吃喝,赏梅嘛!画梅、咏梅、梅树底下弹琴……我还想要幅姐姐的梅花图呢!去嘛!都是熟人。除了家里几个堂姐妹,还邀了青梅姐姐。”她扭到好友身上。

妙如还是觉得不妥。自姜嬷嬷跟她讲过那些现世故事后,她就更加谨慎了。比不得薛菁,有众位长辈操心的将门娇女。

以前她对这些规矩,知之甚少,曾犯过不少忌讳。只是之前年纪尚小,没人拿出来说嘴罢了。转过年去,她就大了起来,不能再当自个是孩子了。

经过姜嬷嬷一番教导,她了解到若是没长辈带着,不能随意上别人家里赴宴的。

见她死活不肯答应。薛菁没办法了,只得坦白个中缘由:“妙姐姐,实话跟你说了吧!是哥哥叫菁儿来的。还记得上次。问起过那天救你的人中,除了哥哥。还有哪位吧?后来我问他了,另一位是翌公子,此次就是他,吩咐哥哥请你去的。说是家中一位姨母,远道而来,想请你去替她画幅像。那位长辈不方便出来,安置在别庄里……”

“翌公子?”妙如诧异,“他是何来路?”

“我也不知道,只知爹娘对他很恭敬,哥哥经常跟在他后面跑前跑后的

。”薛菁如实答道。

妙如想起来了,给薛斌最后一幅的奔马图上,题的好像就是那个字号。

原来,一直向她求画的,是这位……上次薛大哥在书房中问她,能不能照着真人作画时,里间弄出响声的,难道就是他……听到自己随口胡诌,说以后要替人画像挣银子谋生,所以后来每次求画,他都递上了银票?!

原以为,真有人相中了她的画,找薛大哥求购暗中收藏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妙如顿时觉得,脸上像着了火似地烧了起来,这猜测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救了她一命,先前还收了人家的画资……

她不敢想下去,随后就答应了薛菁,到时一定会准时参加。

小姑娘听了,兴奋地拉起她的手,留下了帖子。还约好后天会派马车,来钟府接她。

送走薛菁,妙如拿出自制的作画工具,又练上了。

中国画的传统技法,对人物描绘的形式较为抽象,往往给人以形会意的夸张感觉。西方写实主义流派,更加注重光影对照等细节,还原人物本来面貌。这也是一些佳作,可跟相片以假乱真的原因。

对着真人画还好,若是像上次薛家兄妹要求的那样,照着一个人画另一人,就难多了。得需多年绘画经验的积累。前世她从七岁开始学画,十多年的浸染,到最后穿越前,她也才练熟这门技巧。

这世为了取得拿画笔的资格,她特意在识字启蒙之初,就缠着爹爹要开始学画。

这些年来,努力将两种风格融合起来,既要不显得那般突兀,也得保持各自的特色。还好,自从那副奔马图开始,这尝试已被一些人开始接受了,基本上算是过渡成功。

后天的作画任务,就像是她的一次大考。近一年的尝试,若是被承认了,算是有门傍身的特殊技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