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伺候神经病皇帝

第五十二章

珠宝不好拿。

杀死顺治的五十种方式, 佟佳每天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

午睡起来,佟佳刚坐下来吃了口茶,听到顺治在净房里喊:“佟佳!”

“佟佳氏!”

“佟小格格!”

外面太冷, 佟佳气鼓鼓走出去, 又退回了屋。

顺治的声音已经比天气还要冷了几分了,不耐烦大声问道:“我的中衣呢?”

伺候的人都被顺治赶走了,吴良镛装死,没有顺治的召唤,绝对不敢进来。

他就要可劲使唤她!

佟佳木着脸,从箱笼里翻了一身白色细棉中衣走到净房前, 推开门,扬手将中衣扔了进去。

过了会, 顺治生气喊道:“不要全白色, 又不是穿孝服。上衫要白色, 下衫要黑色!”

佟佳忍气吞声,走到箱笼边,重新按照顺治的要求,拿了身上白下黑的中衣扔进净房。

里面总算没有声音了, 过了一会, 顺治换好衣衫走出来, 站在佟佳面前, 哼了声:“仔细着你的态度, 我好吃好穿供着你, 还给你银子珠宝。让你做点事, 你推三阻四, 你自己好生想想, 是不是太不像话。”

佟佳拿着匕首在削梨, 将匕首对准他的胸口,眯缝着眼睛比了比。然后闷声不响将匕首呼一下插在案几上,用力咬了口梨。

顺治俯身下来,就着佟佳的手咬了口梨,连带着重重亲了下她嘴角的梨汁。

他优雅地吃着梨,还不忘说道:“若是你不愿意,把珠宝还给我吧。”

佟佳全当做他在放屁,无论如何,她都不是拿钱财撒气的人。

不值得。

顺治挨着佟佳坐了,明明那么宽敞的塌几,他非得严丝合缝紧贴过来。她看了他眼,往旁边让了让。

她让,他再跟过来,还明目张胆偷咬佟佳手上的梨。

佟佳喀嚓几口吃掉梨,将梨核塞进顺治的嘴里,手在他身上脸上乱抹一气。

顺治吐掉梨核,搂紧她一通蹭。梨汁甜,他脸上黏糊糊的,蹭得她脸上也黏糊糊。

佟佳又踢又骂:“神经病,我刚洗过脸!”

顺治轻易而举制住她:“是你先动手的,可不能怪我。我难道不是刚换过衣衫,莫非是,你又想来了?”

佟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我是想要,你还行吗?”

顺治现在脸皮厚了,大喇喇躺在塌上,说道:“我的腰伤刚好没几日,得养精蓄锐。你休想采阴补阳,在我身上占到丝毫的便宜。”

佟佳嘲讽一笑,起身去净房洗脸了。

顺治跟着走进来,与她一起洗漱,说道:“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真不与我一起回宫?”

佟佳早就听得耳朵起茧,烦躁地说道:“说了不回去,不回去,你有完没完?”

顺治斜了她一眼,沉着脸说道:“这次我回去的时日要久一些,至少得好几日都不能回李园。玄烨也是,你一个人呆着,就不嫌冷清?”

佟佳皮笑肉不笑说道:“那感情好,我要放烟花庆贺。”

顺治不做声,将手上的布巾往盆里一砸,转身走了出去,重重摔上了门。

佟佳头都没抬,洗漱完出去,屋里空无一人,顺治不知去了何处。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他又没事人一样出现了,闷声不响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吃完饭歇息了一会,顺治背着佟佳,送玄烨回院子歇息。

玄烨看一眼佟佳,再看眼自己。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到顺治背佟佳,还是很羡慕,眼巴巴说道:“我也想有人背。”

顺治斜着他,说道:“你没长腿吗?”

玄烨嘀咕道:“可是额涅也有腿啊。”

顺治笑了起来,将佟佳往上提了提,说道:“你额涅是废物,你也是废物吗?”

玄烨咧嘴偷笑,佟佳覆在顺治的背上,手用力拧着他腰上的软肉。

外面冷,神经病偷懒不想锻炼,发疯要背着她到玄烨的院子走个来回,当做是自己练了力气。

佟佳反抗无效,主要是他气力太大,打不过。

不过背了一次,佟佳就很欣然接受了。外面寒冷刺骨,不用走路不说,顺治年轻火气足,被他背着能挡风,还能当个暖身炉。

对于她这种懒人来说,她巴不得脚不沾地,不管到哪里,顺治都能背着她。

可惜他就只肯背这么一段,振振有词称他要省着些力气。还有她的腿久不下地,干脆砍断算了。

顺治痛得嘶了声,手却始终稳稳托住了佟佳。

他喜欢背她的感觉,这样他们的心会离得很近。

越近新年,顺治愈发忙碌。宫里有筵席祭祀,他都早去晚归。只到了新年这几天,他实在抽不出身来回奔波。

天还未亮,屋子的灯盏次第亮起。顺治板着张脸起了身,转头看着仍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一脸香甜的佟佳,脸色难看了几分。

手伸到她脸边,又蓦然停住了,没有拧下去。顺治边懊恼自己的心软,边趿拉着鞋去了净房。

洗漱过后,换好衣衫来到卧房,他手撑着炕俯身下去,亲了亲佟佳的脸颊。

佟佳不悦皱起眉头,拉起被褥盖住了头。

顺治扯下被褥,说道:“我走了。”

佟佳敷衍地半掀开眼皮,含糊地嗯了声。

顺治不满地瞪着她:“我走了,你就算不起来送我,好歹睁开眼睛看一眼吧!”

佟佳痛苦地捂住耳朵,说道:“你说了无数次了,昨晚就念叨了一百遍,你烦不烦啊!”

顺治沉下脸,发泄般用力亲了下佟佳,“等着我回来!”转身离开。

佟佳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松了口气,甜甜睡去。

迷迷糊糊中,佟佳身上的被褥被掀开,接着什么东西盖在了身上,将她兜头蒙住,然后被拦腰抱起来。

佟佳惊醒过来,尖叫了声,叫到一半,闻到熟悉的气味,尖叫声嘎然而止。

她晃动着头,挣脱盖住她的紫貂风帽,骂道:“你发什么疯?”

顺治紧紧抱着佟佳,大步往外走去,“你别乱动,如果摔下去的话,痛的可是你自己。”

佟佳气得不行,手还动不了,她想抓坏他可恶的脸都不行,只能怒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顺治言简意赅说道:“回宫!”

佟佳快晕了过去,她才不想跟着他回宫,当即扭动起来,“早就说好了,我不要回去。你个疯子,快放下我!”

“给她收拾好衣衫,跟着来!”顺治转头吩咐一脸惊骇望着他们的童嬷嬷,将佟佳搂得更紧了些,冷着脸威胁她:“不许乱动!反了你,夫唱妇随,大过年的,你岂能不跟着我走!”

佟佳被顺治强行带到马车上,在座椅上放好,她就张牙舞爪扑了过去,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顺治张开手臂接住佟佳,掀起大氅将她裹在了怀里,“这么冷,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滚你大爷的!”佟佳被圈住动弹不得,气得破口大骂,“大过年尽给我找晦气,谁要与你一起回宫。你说话不算话,狗男人!”

狗男人顺治别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早上起来没有漱口,臭死了!”

佟佳更加暴怒了,他还敢嫌弃她!

顺治见佟佳跟个愤怒的斗鸡般,眼含笑意,亲了亲她的唇,软声说道:“好好好,你看,我没嫌弃你了,乖点啊。我替你穿好风帽,仔细着凉。”

“呸!”佟佳毫不领情,顺治一放开她,立刻往马车门边冲。

顺治眼疾手快拉住她,厉声道:“马车在行驶,你不要命了?”

“你管我呢!”佟佳挥手打去,顺治捉住她的手,拉回座椅上按住。他强行给佟佳裹上了风帽,还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扯下来,再给她裹了一层。

佟佳喘着粗气,恨恨盯着顺治,

顺治亦喘着气盯着她,将她光着的脚搂在怀里放好,冷声说道:“你跑不了的,还是认命吧......唔!”

佟佳一脚登过去,顺治捂着胸口,痛得弯下了腰。他咬了咬牙,喃喃骂了句,踢了下车壁。

马车很快停下来,吴良镛来到了车门边,躬身领命。

顺治防备地拉住佟佳,连声吩咐道:“去把玄烨带到这辆车来,让他与我们坐一起。还有,把她的鞋袜拿来。”

吴良镛领命退下,佟佳见顺治拿玄烨来当挡箭牌,连声骂道:“无耻,小人!”

顺治面不改色,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回到宫里之后,你就呆在干清宫,不用去参加筵席,不用见到不相干的人,与在李园一样吃吃睡睡。只不过换了个好吃懒做的地方而已,你吵什么吵!”

佟佳勉强顺了些气,只是被强迫,总是不爽。她还想再骂,玄烨已经被吴良镛领了来,悻悻住了口。

玄烨钻上车,见到佟佳,立刻惊喜地扑了过来,叫道:“额涅,您也回宫去啊,真是太好了!”

佟佳忙搂住玄烨,温柔地说道:“慢一些,别摔倒了。”

顺治嘴角扬了扬,佟佳趁着玄烨不备,剜了他一眼,无声说道:“小人,王八蛋!”

顺治大度没还嘴,见吴良镛送来了童嬷嬷收拾的包袱,他接过解开,拿出佟佳的鹿皮靴子与罗袜,弯腰抓住她的脚,给她穿上鞋袜。

玄烨眼睁睁瞧着,抿嘴偷笑。佟佳揉着他的胖脸蛋,打量着他头顶的小揪揪,笑吟吟说道:“过年了,簪朵花吧。”

“不要!”玄烨马上不敢笑了,起身挤在了顺治身边坐着,躲开她藏起了小揪揪。

顺治垂下眼皮,似笑非笑说道:“再生个女儿,就能随时给小姑娘打扮了。”

玄烨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额涅,我想要个妹妹,您再给我生个妹妹好不好?”

佟佳拉下脸骂:“好你个头!”

“好凶!”玄烨缩起脖子,咕哝了声。

这下换成顺治附和玄烨,煞有其事嗯了声,“真是凶得很,跟那母大虫一样。”

玄烨咯咯笑,顺治跟着一起笑。

佟佳转过头,不理会这对笑成神经病的父子俩。

回到干清宫,顺治带着佟佳去了后面寝殿。顺治去换上了龙袍,边挽着袖子,边对佟佳说道:“干清宫你随便走动,不过依着你的懒样,肯定在屋里不肯出门。午饭晚饭我都不能陪你用了,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叫什么。吃不惯也忍着,正好清减一下,瞧你的那腰......”

佟佳抓起手边的茶杯,扬手将茶水泼了过去。

顺治很有眼力见,收回了接下来的话,灵活闪身避开。

茶水溅到龙袍上,他随意掸了掸,走上前搂了搂佟佳,“乖,晚上我早些回来。”

佟佳翻了个白眼,顺治笑着离开。

与在李园一样,佟佳无所事事在干清宫吃吃喝喝睡睡。无聊时就前后到处瞎逛,不管她到哪里,都没人拦着,恭敬无比相迎。

佟佳晃了一圈,觉着没劲,回了寝宫睡觉。

到了晚上,佟佳用过晚饭没多时,顺治就回来了。她见到他气喘吁吁的模样,问道:“有人在追你?”

顺治待气息喘匀了些,斜了她一眼,问道:“用过饭了?”

佟佳答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没有用饭?”

顺治顿了下,沉声道:“我这不是忙着赶回来陪着你用。算了,我随便吃一点吧,不过,大过年的,你要陪着我。”

佟佳抬了抬眉,嘲讽地说道:“那么多人陪着你还不够啊?”

顺治冷哼声,没搭理她,吩咐吴良镛去拿些点心吃食,他去换了身常服出来。

佟佳问道:“玄烨呢?”

顺治说道:“回屋了,先让他睡一会,等会要守夜,怕他熬不住。”

佟佳想到晚上还要守夜,准备等到那时候再吃饺子,对着吴良镛拿来的点心就更没兴趣了。

顺治叉了块白糖糕递到她嘴边,她别开头,皱眉说道:“不吃。”

顺治也没勉强,他略微吃了几口,漱完后,说道:“穿好风帽,我带你出去走走。”

佟佳不想动,说道:“外面那么冷,有什么好走的呀!”

顺治不理会她,拿了风帽给她穿上,强行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夜里寒意浸人,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天幕上闪烁。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在微弱的星光与灯盏下,影影绰绰。

佟佳跟着顺治沿着干清门走出去,四周安宁静谧。偶尔有隐约的爆竹声,穿过重重宫墙传来。

顺治握住佟佳的手,慢慢往前走着,指了指干清门的门洞,低声说道:“我也不喜欢这里,压抑得很。大朝会的时候,就在这个门洞边,冬天冷,夏天热,君臣都受罪。”

“那不做皇帝就好了。”佟佳不负责任乱建议。

有她陪伴,这条孤寂的路,好似就不那么讨厌了。

顺治此时心情很好,不计较佟佳的胡说八道,笑着道:“我不做皇帝,你哪来的荣华富贵。”

佟佳说道:“谁说做了后妃才有荣华富贵?”

顺治牵着她的手,沿着他平时上朝的路,一路走过去,接连反问道:“你觉着呢?如果你不进宫,嫁给别人你就能过得好了?全天下有几人,能受得了你这个臭脾气?”

佟佳振振有词说道:“谁说我一定要嫁人了?”

顺治说道:“好啊,不嫁人的话,就出家做姑子吧。庙庵里的清苦日子,你一天都过不了。”

佟佳想到上次在寺里吃到的粗粮饼,不说话了。

顺治恐惹毛了她,见好就收,指着前面的太和殿,问道:“要不要进去瞧瞧?”

佟佳无所谓说道:“好呀。”

顺治带着她走到大殿前,吴良镛立在门边,指挥着小太监打开了殿门。等到他们走进去之后,门无声关闭。

佟佳不由得回头看了眼,顺治紧了紧她的手,温柔地说道:“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我不怕。”佟佳闲闲答道。她不怕鬼,只怕人。

顺治笑,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前面走去。上了台阶,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龙椅宽大,顺治让开了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佟佳哇了声,这么好的待遇,龙椅啊!

她立刻走过去坐下,动了动身,皱眉撇嘴道:“座位有点儿硬,太宽大了,不好靠,坐着一点都不舒服。”

顺治笑了起来,揽着她的腰,呵斥道:“真是大逆不道!”

佟佳推开顺治,扬了扬眉,嚣张至极说道:“你起来,到一边去,两人坐着有点挤。”

顺治斜着佟佳,难得好脾气,慢吞吞站起身,让她独坐龙椅。

佟佳双手搭在椅背上,大马金刀坐在那里。她俯视着地上光洁可鉴的金砖,幻想着朝臣在这里叩首跪拜的情形,心潮渐渐彭拜。

顺治深深凝视着佟佳,看着她不可一世的模样,眼神逐渐幽深暗沉。

佟佳察觉到顺治的打量,抬眼朝他看了过去,抬了抬下巴。

顺治迎着她的目光,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掀起她的衣袍下摆,俯身深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