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伺候神经病皇帝

第五十一章

佟佳站在塌边, 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无声笑得直抽抽。

顺治趴在塌上, 吴良镛低着头, 拿着热药包放在他腰上,怕烫着他,小心翼翼慢慢挪动着。

过了片刻,顺治实在忍不下去了,转过头,寒着脸沉声道:“佟小格格!”

佟佳抬眼朝他看来, 因为笑得太过辛苦,白里透红的脸, 眼里波光潋滟。迎上他的视线, 又止不住笑了, 左脸颊的梨涡深深,娇滴滴问道:“干嘛呀?”

顺治的气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咽不下去, 发不出来。

悻悻重新趴好, 闷声对吴良镛说道:“放腰上就行, 你出去吧。”

吴良镛躬身应是, 放下药包轻手轻脚退出屋。佟佳走到墙壁边, 来回走动打量, 自言自语说道:“墙很结实, 一点都没事呢。”

顺治嗖地抬起头, 死死盯着她, 冷冷说道:“你少说风凉话。再说, 我为何会脚下打滑,水从何处来,你可是心知肚明。你这是快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哪有不认了。”佟佳施施然走过去、侧身在顺治身边坐了,“我就是说说墙壁罢了,你怎地这么多心?”

手指一下下点着顺治精瘦的背,他身上没一丝赘肉,线条分明。没有壮实得看上去很蠢,也不是白条弱鸡,恰好是佟佳最满意的那种身形。

只可惜,不太经熬。就不长不短的一次,他脚下一滑,闪了腰。

“中看,不太中用,外强中干。”佟佳手指在顺治腰上点了点,不紧不慢说道。

顺治腰上烫烫痒痒的,手往后面一挥,疾如闪电钳住了佟佳的手腕。

佟佳一声惊呼,被顺治拖到身边紧紧摁着,听他咬牙切齿道:“老子就是伤到腰,还是能制服你!”

“蛮牛,蠢驴。”佟佳一点都不怕他,笑盈盈回答。

顺治气得捂住佟佳的嘴,发狠道:“好啊,看来你是真想死了!”

佟佳呜呜呜,手摸到顺治的腰上,用力一按。

顺治倒吸了口冷气,松开手,蓦地趴下,有气无力说道:“你个臭女人,下手真狠啊!”

佟佳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俯身下去,靠近他耳边,低声呢喃:“别说大话,说大话会闪了舌头。还有,我以前与你的约法几章,被你全部驳回了。可见你啊,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照着你自己的来。这样也好,我也照着自己的来,我们也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自己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

顺治浑身一震。

他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他只有本能。

与佟佳在一起时,有过最极致的快乐,也有最深的痛楚。

她的一个真字,足矣抵消所有的难过,悲伤。

他能做自己,能看到最真实的她。

他们之间,算得上真正亲密无间。

顺治缓缓抬起头,深深凝视着佟佳,眼神沉沉,半晌后,说了声好。

顾随在《驼庵诗话》里面写道:“恋爱是不自私的。自私的人没有恋爱,有的只是兽性的冲动。”“注”

佟佳不知道如何定义不自私,在她看来,人的追求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她爱享受,爱自己,胜过一切。

又兴许是她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她只享受兽性带来的冲动。

顺治养了几天,先前好似狂野的野兽。如果他没有闪到腰,还可以更禽兽一点。

凭着这点欢愉,佟佳愿意吐露一点心声,她喜欢以彼此本来面目示人的相处方式。

无需隐藏,无需矫情,痛快淋漓。

佟佳神色愉快,拍了拍顺治的腰,拍得他又呲牙咧嘴。她哈哈笑起来,说道:“趴着吧,玄烨来了,我们去用饭啦!”

顺治听到玄烨蹬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了身边,听到他惊呼一声:“汗阿玛,你怎么了?”

“我玩布库了。”顺治侧头看向玄烨,一本正经说道:“我输给了只猛虎。”

玄烨愣了下,很快就咯咯笑起来:“汗阿玛骗人,哪儿有猛虎啊!”

顺治面色不变,煞有其事说道:“真有猛虎。不过不怕,等到我好了之后,猛虎也会败在我手。”

玄烨一脸懵,听到佟佳堂屋喊:“三阿哥,快去洗手出来用饭!”他大声答了声好,朝顺治一笑,朝净房跑去了。

顺治郁闷不已,扬声问道:“我的饭菜呢?”

佟佳只当没听见,等玄烨洗手出来,与他两人吃起了晚饭。

顺治在东暖阁里,大声问道:“我的饭菜呢?!”

佟佳烦了,叫了声吴良镛。

吴良镛进了东暖阁,很快耷拉着脑袋出去,提着食盒再进了东暖阁,没一会再躬身退了出去。

到门边,吴良镛悄然回头瞄了眼,看到与玄烨笑着用饭的佟佳,暗自直呼服气。

这个佟格格,真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连饭都不给他吃。

可喜怒无常,在朝堂之上杀伐果断的皇上,居然一点都没真生气!

佟佳听到东暖阁一阵叮铃啷当,玄烨也听到了,担忧地朝那边望了眼,滑下椅子,说道:“我去看看汗阿玛。”

顺治斜靠在塌几上,看到玄烨进屋,总算得到了些安慰,说道:“出去用你的饭吧。”

亏得他故意弄出大动静,佟佳没来,幸好玄烨还算孝顺,知道来看下他。

他早就想到了,若是他生病之后不能动弹,或者老得走不动了,佟佳这个臭女人肯定不会管他。

以后无论如何都得养好身子,绝对不能输给她,先在她面前倒下。

到了上炕歇息时,顺治躺下来望着帐顶,突然伸手握住了佟佳的手。

佟佳不解望去,顺治朝她意味深长一笑,说道:“我觉着,每次你都只管享受,一点力气都不肯出,这样很不公平。这次我躺着,换作你来出力吧。”

“呸。”佟佳察觉到顺治的变化,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都这样了,还想来呢。”

顺治笑了起来,“我都这样了,还能来的话,是不是足以表明我很厉害?”

佟佳无语望天,不搭理他。

顺治沉吟了下,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本书里面,写了秋千。这倒是好主意,我们都不用出力,在上面**来**去,可以直到地久天长。不如,我们去秋千上吧。”

佟佳骂:“寒冬腊月的,外面快下雪了,你少发疯!”

顺治笑道:“也是,实在是太冷了。不过.....若是在秋千下面,摆放足够多炭盆的话,这样就不冷了。”

佟佳想到那个场面,翻了个白眼,连话都懒得说,转过身去背着顺治睡了。

顺治自己一想也笑了起来,伸手去拉佟佳,将她拖到身边搂好,嘀咕抱怨道:“隔得这般远,像什么话!”

佟佳嫌弃顺治啰嗦,烦躁地说道:“你还不睡,明儿个你不是要回宫去吗?”

说到这里,佟佳立刻不困了,幸灾乐祸笑了起来:“他们看你腰不对劲,肯定会乱想。一想就想到了,哎呀皇上原来不行......呜呜呜”

嘴又被顺治捂住了,佟佳拉开他的手,继续嘲笑:“那个场面,真的好好笑。”

顺治黑着脸说道:“我到时候撑着拐杖,而我只是扭到了腿,又不是腰受了伤。”

看来不管正常人还是神经病,男人都一样,事关男人的雄风,绝不会承认与服输。

佟佳嗤笑:“啊,你原来也知道要面子,我以为你是皇上,唯我独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呢。”

顺治哼了声,气恼地说道:“睡觉,真是啰里八嗦。”

第二天,佟佳看着顺治撑着拐杖,装作右腿不好,一步步往外挪去,她在后面故意笑道:“哎呀,错了错了,你伤错了脚!”

顺治顿住,回过头朝她恨恨瞪了一眼,手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

佟佳朝着他展颜一笑,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顺治冷着脸转回头,嘴角上扬,眼里渐渐浮起了笑意。

冬至又是佟佳独自过节,虽然玄烨不在有点遗憾,依然过得很是隆重。

中午就吩咐厨房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她自己留下一些吃,其他全部分给了院子里伺候的人,让大家一起乐呵。

过了午后,天阴沉沉的,终于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夜幕降临时,顺治与玄烨还没回来。

佟佳不担心顺治,考虑到下雪路上滑,这种时候赶路危险,玄烨可千万不能有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着,她也不怕冷了,一会出去看一趟,始终没有等到人。

等了又等,佟佳正准备起身让侍卫去打听时,听到门外似乎有了动静。她蹭地站起身,这时屋外有人在喊:“佟小格格!”

佟佳几乎是狂奔着跑出去,看到玄烨裹成个球,被顺治挡在身后,探出个脑袋朝她欢快喊了声:“额涅!”

佟佳见玄烨平安归来,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见顺治还拦着玄烨,撑着拐杖慢悠悠走着,不禁怒道:“外面这么冷,你拦着玄烨做什么?”

顺治没有回答,依然撑着拐杖不紧不慢走着。玄烨不敢越过他,小步跟在身后。

佟佳见顺治大氅上覆满了雪花,一身风雪朝她走来,不由得更加疑惑,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顺治终于来到佟佳面前,对玄烨说道:“你进屋去。”

玄烨乖巧地应了,掀开门帘进了屋。

佟佳刚想转身进屋,被顺治拉住了,他凝望着佟佳,微笑着说道:“送你的花。”

“花在哪儿?”佟佳上下打量着顺治,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说要经常送你花,我记下来了,尽量做到。”顺治苍白着脸,晃动了下身子,雪花飘落,说道:“看到雪花了吗?”

玄烨这时从门帘里伸出个头,笑嘻嘻说道:“汗阿玛早早下了马车,从雪中走了回来,走得好慢好慢,原来是要雪花送给额涅啊!”

顺治一个眼神扫去,玄烨嗖地缩回了脑袋。

佟佳呵呵,想到他拄着拐杖走回来,这雪花送得不易,还是挤出了个假笑,很是敷衍说道:“多谢皇上。”

顺治脸色变了变,深吸了口气,掏出个匣子递到了佟佳面前,冷着脸恶声恶气道:“拿去!”

佟佳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朵用红蓝绿各种宝石,镶嵌成一朵兰花状的宝石花。她双眼立刻一亮,哇了声,真诚无比说道:“多谢皇上!”

顺治冷着脸,别开头不想去看她。

他就知道佟佳会有这种反应,这个臭女人,实在是太贪婪了!

可看到他亲手攒出来的宝石兰花,她能真正笑开怀,他越过她进屋,嘴角亦止不住地上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