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瓶中之蝎(四)

作为一个已经深陷于战火之中的国家，似乎注定了一切都应该是混乱和无序的。在依旧位于新德里控制之下的大多数印度的城市里，到处可以听到骚乱和戒严的消息。当然有消息传来总比袅无音讯的好，因为一旦在由军队控制的新德里主流媒体中消失了的城市，往往就意味着已经“陷落”或者正处于内战的烽火之中。坐在号称亚洲最大的“玫瑰园”中，年仅38岁的莫哈姆德。萨利姆显得远比自己的年龄苍老，他孤独的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一片欣赏着面前大自然以宁静的绿色为画布涂抹的大片红色、粉红、紫色和深黄的奔放，一边耐心等待着那每周一次的约会。

走过曼妙的花丛，一个并不高大的印度锡克族人出现在了莫哈姆德。萨利姆的眼前，莫哈姆德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因为紧张而涨成猪肝色的脸，以及握住装满了美元的纸袋时双眼中宛如晨星的光芒。这个一直以来为他提供情报的人名叫阿耶。库马，是印度旁遮普邦邦议会秘书处的一名高级职员。作为一名公务员，阿耶。库马在印度社会中可以说是一名中产阶级。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问题，多年前的一次出轨，让他每月要多花上一倍的开支以养活自己年轻貌美的情妇以及2个私生子，而就在去年他的噩梦还在继续。那个将他的心偷走的女子又一次的怀孕了。就在阿耶。库马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巴基斯坦情报局的特工出现了。他们敏锐的抓到阿耶。库马的弱点—只要每周从经他手流转的文件之中考备一些涉及印度军事、政治和经济动态的**资料，他便可以轻松获得三倍于他工资的回报，而且全部以美元支付，当然如果阿耶。库马要求，巴基斯坦情报局也可以为他提供兑换成卢比的服务，而且不收取服务费。

不过就如同所有与魔鬼的交易一样，在度过了最初一段惬意的日子之后，巴基斯坦情报局开始要求阿耶。库马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作为印度西北部的政治中心，在这座名为昌迪加尔的城市里同时存在着三套印度地方政府的领导班子。作为印度旁遮普邦、哈里亚纳邦和昌迪加尔中央直辖区共有的行政首府，作为政府机关所在地的1区集中着众多印度政府的办事机构。从这些林立的政府机关中盗取更多的资料，在巴基斯坦情报局看来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但对于阿耶。库马来说却几乎是在刀刃之上跳舞。而随着印巴两国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巴基斯坦情报局也进入了满负荷运转的状态，所有的深入印度政府内部的线索都被要求全力以赴，任何与战争有关的讯息都不容轻易错过。

阿耶。库马行色匆匆的从莫哈姆德。萨利姆的面前走过，就在对方的眼前松开了腋下一直夹着的一个档案袋。“先生，您的东西掉了！”虽然这样的交易已经进行过了无数次了，但是阿耶。库马的动作依旧显得是那么笨拙和做作。莫哈姆德微笑的弯下腰去，在拣起档案袋的同时，以娴熟的手法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外形完全一样的纸袋完成了一次不为人所察觉的偷龙转凤。“谢谢！”阿耶。库马用眼角的余光眇了一眼衣照破落的莫哈姆德，几乎没有停留脚步，便接过纸袋再次踏向了前方。

与这个一直显得很业余的“线民”相比，莫哈姆德从容目送对方消失在公园这条花间小径的尽头，才慢慢的起身开向自己停在三个街区之外的小货车。作为一名巴基斯坦情报局的资深特工，莫哈姆德已经在印度境内工作了近十年了。由于印度反情报部门对穆斯林的天生**，使大部分的巴基斯坦情报人员往往都会采取定期更换的模式来规避对手的监控，所以在过去的岁月里他的足迹几乎踏便了大半个印度。虽然印度政府总是在国计民生方面标榜自己远胜于邻国巴基斯坦。

但是在印度工作的岁月里，莫哈姆德却几乎每天都梦见在伊斯兰堡受训的日子。

与自己那充满花园和绿荫的首都相比，无论是在印度新德里、孟买这样的特大型现代化都市，还是去阿格拉、斋普尔、勒克瑙这样的历史名城，拥挤的车流人流、灰色的天空、肮脏的大地似乎永远是自己眼前那一道难堪而又不变的风景画。好在在两年前，他来到昌迪加尔。这座位于印度什瓦利克山脉丘陵地带之上的美丽城市，用她宽广的胸怀和美丽的容貌慰籍着莫哈姆德那颗四海漂泊，早已麻木不仁的心。

作为印度历史上第一座规划建设的城市，在1951年由法国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应印度政府之邀设计而成。勒。柯布西耶以古老东方“天人合一”的理念入手。以“人体”为象征进行了城市布局结构的规划，整座城市因此就象一个平躺于大地之上的巨人。把首府的行政中心当作城市的“大脑”，主要建筑有议会大厦、邦首长官邸、高级法院等，它们被布置在山麓顶端，可俯视全城。博物馆、图书馆等作为城市的“神经中枢”位于大脑附近，全城商业中心设在作为城市主干道的交叉处，象征城市的“心脏”。大学区位于城市西北侧，好似“右手”；工业区位于城市东南侧，好似“左手”。道路系统象征“骨架”，水、电、通信系统象征“血管神经系统”；建筑组群好似“肌肉”，绿地则象征呼吸系统“肺脏”。

当驱车通过一条双向6车道的崭新高速路抵达位于新德里250公里外的昌迪加尔之时，宽阔平整的马路，洁净清新的空气，规范有序的车流，花团锦簇的交通环岛，一下便莫哈姆德一直处于紧张和戒备之中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而他经常活动的议会大厦和高等法院附近树立着的名为“张开的手”的城市标志更令他一度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这只从一个下陷的深沟中高耸出数十米可旋转巨手，代表着印度文化的精髓—宽容的接受，无私的给予。

在一家名为“诺伊达”的小宾馆之中，莫哈姆德。萨利姆化名为奥普拉坎。

乔拉找到一份司机的工作。此刻他怀揣着情报依旧悠闲自得的穿过整齐的街道将满载着食品的车子驶向自己栖身的地方。“东西越来越难买齐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莫哈姆德一边抱怨着，一边动手将自己车后厢里的东西搬进店里。“是啊！

今天又有三拨从东边来的客人，他们的家已经被那些巴基斯坦人占领了，难民越来越多食物却越来越少，真不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的局面。“负责经营这家店的是年轻的寡妇阿尔金，便是这个在印度并不多见的女强人在莫哈姆德”走投无路“

的时候收留了他。虽然彼此之间往往只有简单的寒暄，但是一种只能用心去体会的好感和亲切，却让两人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走进各自的梦乡。

在处理完手边的工作之后，莫哈姆德走进了后院中自己的房间。在简单的对资料进行翻阅之后，他便将这几天印度西北各邦有价值的情报迅速整理了出来。

“印度军方对保卫昌迪加尔缺乏信心，要求政府机关作好随时迁徙的准备。”透过一份份枯燥乏味的政府文件，新德里对未来预期和部署在莫哈姆德用铅笔记下的几个单词之中显现了出来。在整理成文档之后，他便迅速将手边众多的资料烧毁。随后通过同在一个城市的下线将情报传输到位于巴基斯坦国内的情报中枢。

这些情报的后续传输工作将由一些“石头”来完成，这种由英国方面提供的“电子石头”，实质上利用的还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间谍方式，即著名的“死点”

模式，先进之处在于它是利用计算机系统的现代电子死点，秘密特工可以非常方便地与线人交换情报，同时避免与书面文件传送相关的风险，躲开各种电子网络过滤检查，安全传送和接收情报。隐藏在人造石头内部的可储存数兆字节秘密数据的微型计算机，利用先进的无线或蓝牙技术。让巴基斯坦方面间谍只需要带一部便携式电脑，知道相应密码，走近电子死点时，只要能被石头中的传输装置识别，就可传送秘密文档，保存到数据库中。执行任务的特工甚至不用知道石头的具体方位，只需走过一定地点在几秒钟时间内迅速传输情报即可。一个小时后，接头的人员只要来到指定位置，便可以同样借助便携式电脑，查询并接收最新材料。

在完成了情报整理和传输的任务之后，莫哈姆德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一些，他悠然的为自己点燃了一枝香烟，在尼古丁的麻醉下憧憬着巴基斯坦陆军的坦克开进这座美丽城市时的景象。“穆斯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异教徒，他们的心中还萦绕着1947年的仇恨，他们会杀过所有的男丁、强*们妇女、烧毁我们的家园。

印度斯坦的公民们，我们所能作的只有起来抵抗、抵抗……。“这样的宣传这几天来已经充斥着每一个印度人的耳朵。每一个巴基斯坦士兵的形象都被幻化成了中世纪那血腥残暴的突厥征服者。但是莫哈姆德坚信自己的同胞不会这样，一切都不过是新德里的宣传而已。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合法经营的宾馆……。”随着一声老板娘阿尔金的尖叫，莫哈姆德的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他猛的站起身来冲向门外。而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一支德制mp5型冲锋枪已经顶住了他的胸膛。“你被逮捕了，该死的穆斯林间谍。”一个操着新德里口音的男子冷笑的将他按倒在地。“好在最后的情报已经传输出去了……。”当冰冷的手铐束缚住他的自由之时，莫哈姆德依旧欣慰的想到。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新德里的掌控之中了。

“通过我们的情报部门传递回来的消息和前沿通信情报部队截获的前沿大量印度军方的无线电通讯来看。新德里正在要求他们的部队撤出处于我军南北夹击之下的昌迪加尔地区，北方集团军群侧翼的威胁暂时解除了。”而在遥远的巴基斯坦南部重镇拉合尔，执掌着巴基斯坦军方所有耳目的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负责人乌巴基斯坦参谋长联席会主席乌尔。哈克中将正向雄心勃勃的基亚尼上将汇报着最新整理出来的情报。

自人类之间通过战争这种形式来争夺利益以来，情报战便一直以来都是一条虽然无影无形但却生死悠关的战线。早在两千多年前《孙子兵法》便有云：“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而对于整体国力逊于印度的巴基斯坦而言情报战上的优势更是其一直以来可以与强大对手周旋的不二法宝。除了规模庞大的特工情报网之外，巴基斯坦军方的通信情报部队更是一直以来为巴基斯坦军队频频成功阻击印度军队的功臣。

巴基斯坦作为一个独立国家虽然只有40多年历史，但在其境内进行的通信情报监听却已经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当时巴基斯坦的宗主国—英国在伊斯兰堡北部大约50公里的阿博达巴德和西北边境山区相继组建一个通信情报站和几个规模较小的机动监听站。30年代，英国方面又组建几个通信情报站，主要担任监听和破译波斯湾地区国家和阿富汗境内俄罗斯军队的通信。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作为西方世界贴近苏/俄这头北极巨熊腹地的听症器，数以千计的英国皇家无线电情报员在巴基斯坦各地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无数被截获的电波信号被从这里记录下来送回驻伦敦百老汇的英国情报机构进行进一步的破译。

1947年印巴分治之后，不仅在英印情报局工作的穆斯林于独立当年便从新德里回到卡拉齐，组建了巴基斯坦情报局。原驻德里、班加罗尔、巴拉克普尔、阿博达巴德、奎塔、卡拉奇等地的英印通信情报站中穆斯林情报人员也纷纷回国组成了巴基斯坦通信情报部门。在过去的三次印巴战争中，巴基斯坦通信情报部队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向本国的军事指挥机构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其中便包括了大量印度军方的作战计划、战备活动、战斗序列、部队驻扎和调动等情报。在第二次印巴战争爆发前的1963年3月，从印度方面急剧增加的无线电通话中，巴基斯坦通信情报部队就监听到了印度政府部长、高级军官到前沿阵地视察、实地商讨作战计划等情报。9月4日，即印度军队向巴基斯坦发起进攻的前两天，巴基斯坦的情报部门又向巴基斯坦统帅部报告了印度军方即将向巴基斯坦发起武装进攻的情报。在第二次印巴战争短短的16天中，巴基斯坦的通信情报部队几乎不简断的对印度军队的无线电通讯进行成功的监听和破译，最终令巴基斯坦军队在多个关键战场之上成功的诱歼了印度陆军的装甲突击机群。

而在冷战时期，作为美国在南亚地区的主要战略伙伴。美国中央情报局更派遣了数千名专业人员进入巴基斯坦西北部的白沙瓦建立通信情报战，并向巴基斯坦方面提供包括环行天线和466-l型全球无线情报网在内的多种高尖端的无线电通讯设备。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手**之下，巴基斯坦的通信情报部队可以监听到整个阿富汗地区苏联军队的大部分无线电通讯，甚至连苏联位于中亚的列宁斯克航天中心的倒数计时都可以轻松捕捉。

近年以来巴基斯坦军方更加强了部队的战术通信情报力量，从过去的每个集团军仅配备一个电子战连的规模扩充到每个集团军不仅编制一个通讯情报营还配备有专业的电子战分队。借助着美**方提供的大量先进的电子战设备，巴基斯坦军方几乎在战场上现成了制电磁权的单向透明。

“听说这些情报送出之后，我们在昌迪加尔的情报网便被印度方面破获了，大量优秀的特工人员被捕。”面对着乌尔。哈克中将送来的情报，基亚尼上将微笑着问道。“是这样的，为了获取这些情报，我们在昌迪加尔的战士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尽管知道隐蔽战线的残酷性，但是面对那些落入印度反情报部门之后的同僚，乌尔。哈克中将能作的只有为他们祈祷。“我不会让安拉的子民白白流血的，我们战士将在新德里为他们树起丰碑。”在此刻基亚尼眼中，印度门似乎已经为他所打开。

“一切都很顺利。那些愚蠢的穆斯林已经钻进了我们为他们设计好的圈套。”

在位于昌迪加尔市中心的“垃圾公园”里，一个印度老者正独自面对着5000多件用瓷砖片、酒瓶盖堆砌成的小塑像。这个由武士、舞女以及动物组成的方阵宛如一个无声的印度社会众生相。在他们的面前，这个新德里的守卫者此刻的心情多少有些轻松。他一边从自己手中掰下一片片面包的碎屑，喂养着盘桓在几只小鹰，一边听着身后几位参谋送来的最新的战报。

“即便是天空的雄鹰，往往也无法分辨那美味的**是否是个陷阱。”这些正低头啄食的鹰隼都是印度边防部队在拉贾斯坦邦西部边境卡里拉哨所捕获了“间谍鹰”。这些鹰在肉和面包的吸引下被捕获之后，边保部队会同其它部门对这只间谍鹰进行研究后发现。它身上装有一支微小天线和强大功率发报机，用肉眼很难分辨。在完成了一系列的欺敌活动之后，印度陆军最后的一次进攻最终将在昌迪加尔展开，而目标便是巴基斯坦陆军强大突击集群的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