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归返

自喝了大补汤后,四皇子见我不喜欢也再没逼着喝过,帐中倒还是常来，若我当日相拒也不会多做纠缠，只搂了一同睡去,初春天凉，有人陪着一块睡暖和得多，所以我也乐意有他陪着。

想起来有些懊悔，山中那日因为心里气闷，没有顾得上把脑中疑问一个个问清楚。听四皇子的意思,当年他离宫似有隐情,堂堂皇子流落到别国，伤痕累累，怎么想都奇怪。下了山后四皇子便恢复常态,又是那个威风凛凛、自信张扬的大将军。

七郡既然已经收回，我已没有继续留在军中的意义，整顿妥当，明日我便要返回樊阳。出乎意料的是四皇子并未要求解散抗祺军，而是让他们作为卫队护送我回樊阳，上万人的卫队，何其壮观。四皇子此举，真真让我吃了一惊，莫非他已经看穿了我隐兵于民的心思，还是说，他想趁着我们返回樊阳暗地里使绊子，心下叹气，斗心思我终究比他差些。

是夜，四皇子又来我帐中，挑了灯邀我饮酒对弈。灯花摇影、棋子频落，难得今日闲情逸致一番，二人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恒为何不安？”坐在对面的人停了落子，转而拿起酒来一口喝下。

“前途未卜，如何安心？”这话我说得半真半假，隐约试探。

“便是拼得性命我也会保恒周全，恒定要信我。”四皇子目光灼灼，话说得坚定有力。

“广辰又为何不安？”突然有些心虚，避开他的目光，我反问道。

“怕恒此次离开，又惦记上他人”

“既然怕，何不把他人调开？”四皇子的回答也是半真半假，看他那眉眼弯弯的笑容我就知道。他人，说的是染墨吧，左胸有个地方闷疼了下，如此倒令我更愿永不相见。

“大哥的人，怎好由我安排。只要恒对我有心，便不怕了，如今这里可有我相里广辰一席之地？”四皇子右手前伸，手心贴在我左胸口上。

我定睛望向他，他也凝了眼回望我，目光脉脉、流转交缠，脑子里有一种慌乱无措的感觉，有他？还是没有他？良久，我偏了头去低声道：“恒，已无心可付”

四皇子猝然起身，带翻了案上棋盘，棋子跌落，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夜静如水，被这声响惊扰，荡漾起层层波纹。

不知道为什么，心一直闷闷的难受，与他这般陷入爱欲之中，似乎就能释放些出去。这一夜，抵死缠绵。

天微亮的时候我便醒了，难得有一次我醒得比四皇子早，以往每次都是他天还没亮就出了营帐，想必是昨夜累了。

从来没好好看过四皇子睡熟的模样，今日将要归返，却突然生出要将他看个仔细的念头。我没有起身，仅将头抬起一些，循着他的发际、眉眼一直看到被沿遮盖处。我从不否认四皇子有张好皮相，今日仔细看来，越发觉得这张皮相生得好。四皇子的眉很浓、修长锐利，作弄我时眉峰一挑，便添了几分戏谑神色，他的眼睛黑而明亮，光华流转，可惜此刻闭着，唯有浓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起伏抖动。

看着想着，我不禁翘起嘴角，其实和他一起有时也很快乐不是。想起昨夜，心下怅然，终于还是叹口气，掀了被子欲起身。

“再睡一刻”四皇子突然出声，一手横过来抓了被子，又把我牢牢盖住。

“今日启程，总不好太过迟了”人整个被他揽进怀里，我闷闷说道。

四皇子不搭理，手臂用了力气，硬是将我的反抗镇压下去，直到天色大亮，帐外来人催过三次方才放手。

“等等，”才披上亵衣，四皇子又慵懒唤了声，手指摸上我颈间的玄鸟纹玉：“此物送我可好？”

“什么？”我还没回过神，便觉颈间一紧一松，玄鸟纹玉已落在他手中。

“我不会白拿恒的东西，便用此物来换，”四皇子侧身在一旁的贴身衣物中一阵摸索，取了块铜钱般大色泽艳红玉环出来，抽了纹玉上丝缔穿过玉环，重新给我系上：“恒要好生戴着。”

“此玉于恒意义非凡，恐怕不能赠与广辰”鸟纹玉是不能送人的，不是我小器，只是这块玉来的特殊。

“好，不赠，算是让我替你保管”四皇子握紧了玉，一手在我脖颈间拨弄。

“……”无语，看样子这玉是要不回来了。

步出营门时，外面已是旌旗林立，万余人马整装待发。此时能回樊阳，我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觉得有些打不起精神？渐行渐远，忍不住停车回望，只见营门前隐约一黑甲骁骑，驻马而立。

阿璃此次也随着我一同离开，不知道怡州的周大人发现军医营中再寻不着阿璃的影子，会是什么表情，身为战时使臣，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他此番再想追着阿璃跑，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不着急回樊阳，一路上走走停停，特意把七郡郡城都走了个遍。这七郡短短两年时间两次经历战祸，百姓苦不堪言，我身为骊国皇帝，怎能不去好好安抚一番。七郡的郡守皆为临时任命，对我自然不敢怠慢，我便借此机会将这郡中官员仔仔细细看个清楚，谁能为我所用、谁有一片忠心。

从军中返回樊阳，原本半月即可，却被我整整耗去一月半的时间。这一路上，没有暗杀、没有敌袭、没有人给我的万余兵马下绊子使诡计，两个字，顺利。

这样的顺利让我疑惑，难道说四皇子真的打算把这万余兵马监管在眼皮子底下，还是说这是雍州皇帝的意思？我这个愚笨的脑袋瓜怎么想都觉得不明白，要知道一支名正言顺的军队比起暗地里操作的游兵散勇，一来有朝廷公开的资金支持，二来可以不用躲躲藏藏自由调度扩充，怎么说都是前一个对我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