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凤主:夫君,请俯首

一四五 风流浪子害人精

一四五 风流浪子害人精

翌日,天晴无雪。舞儿拿着金子出去换银钱,雪晴然只说是偶然想起才翻出来的,她也并未多问。想来是苦了太久,一时高兴得顾不上那么多。不多时已带了两个十二三岁衣着寒碜的小姑娘回来,权作粗使的侍女。又买了许多吃用之物,一并带了回来。雪晴然连忙先拿了好的去白夜房中。

白夜不慌不忙地将四个肉包子吃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长期饥一顿饱一顿之后的狼狈。自他受伤后,雪晴然愈发觉得他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他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不禁笑了。白夜吃完了,抬起那双冷眼,开口却先问道:“夏清舞去了哪里?”

“她就在后院……你要见她么?”

白夜摇摇头。雪晴然却难免多一份心,揣摩着他为何一开口就要先问舞儿的事。白夜一向有话直说,这莫不是对舞儿有了意思……念及此处忙说:“一直是她照料你,近几日她也辛苦了,没时间来看你。我去叫她来。”

白夜微扬起眉:“我伤重时,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你。我不是想见她,只是问问而已。”

雪晴然含笑点点头。白夜迟疑片刻,又问:“怎么今天有点心吃,屋子也暖了?”

雪晴然说:“自然是因为之前没钱现在有钱了。”

白夜低头想了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开口:“我的伤已经无碍,可以出去赚钱。”

雪晴然随口说:“钱的事我可以……”

“让女人养家的人不配活着。”

雪晴然愕然看了他一阵,不知该不该笑,只好迟迟疑疑地问:“这是谁说的话?”

“是玄明说的。”白夜应了一声,不知为何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悦,“但我不知怎样赚钱。”

雪晴然不禁微微掩了一下嘴,企图掩饰面上笑意:“现在无需赚钱,养好伤要紧。小白,你喜欢吃肉包子么?明天我再叫舞儿去买。”

白夜严肃地点了点头。

珠帘静垂,隔住了帘外人面上神情。帘内依旧暖得过分,只得备下些凉凉的果品。

“这么混出宫去,可真够胆。”

一旁的宫女小心开口道:“公主,奴婢昨天听得他说,想念那个--”

“那个死了的婢女?”羽华放下茶盏,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玄明,你可以了吧?就为了看一座坟茔连命都不要了?”

没有回答。她百无聊赖地取过桌上一枝绢花,朝着窗外道:“那些东西去领冬衣怎么还没回来?翠暖,你去催催。”

宫女忙退了出去。待她走了,羽华才起身走到外室,站到跪着的侍卫面前:“你若真这么舍不得,本公主就叫人去将她的尸首挖出来烧成灰,日日夜夜放到你床头供着如何?”

“玄明不敢。”

羽华微微俯身:“不敢?我不知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若不是碧秀偶然发现少了你,我还真不知自己院里竟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夜偷混出宫,不知去向,给三皇兄知道了还不活剥你的皮。”

玄明微微一笑:“公主不如大发慈悲,赏我块令牌,我也不必这么提心吊胆了。”

羽华冷笑一声,愈发俯下身:“没心肝讨人嫌的奴才,你还要算计我多少?谁知你出宫以后究竟是去看亡妻还是去寻新欢,竟还有胆提令牌。若换了别人,我早将他扔出去喂狗了。”

玄明低头道:“再不敢了。公主若不高兴,就罚我吧。”

羽华恼得伸手托起他的脸:“罚你?怎么罚?这院里院外都给你哄得猫狗似的听话,想找人打你都找不到个下得死手的。难道要本公主亲自动手么?”

“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羽华咬了半天嘴唇,还是没能忍住笑。边笑,边骂道:“一样的虚话,怎么就这贱坯子能说得真的一样!”

玄明叹了口气,笑不作声。羽华也不再说话,指尖却在他带笑的唇角抚过,将那一抹淡薄笑意来来回回仔细摩挲,如同抚着案头一件器物。室内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呼吸声。半晌,玄明轻声说:“公主,你玩够了么?尹翠暖回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房门骤开,翠暖抱着领来的衣服进来了。羽华来不及退回内室,便顺手扇了玄明一巴掌。在来人眼中,便是她气不过,冲出珠帘打了他。翠暖连忙放下衣服,快步过来将她扶回内室,一边劝道:“公主莫气,可别打了他手疼。”

这时碧秀和另外两个宫女也回来了。羽华说:“不打他我怎么解气。翠暖,叫青好动手。”

那皮肤白皙的宫女青好是近几日才调到羽华院中的,听到这话连忙依言过来,犹豫一阵,还是伸手在玄明脸上左右打了两个耳光。翠暖忙阻道:“够了!公主一时气话,你们倒忙不迭煽风点火!”

羽华却听这话不顺,冷笑道:“翠暖,怎么在你看来,我的话都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的么?青好,接着打!若打得不好,便连你一块打。”

那宫女本性柔弱,方才两下也不过是轻轻的。现在却骑虎难下,只好咬牙闭眼,尽力打了五六下。玄明觉得脸上该是有些印子了,便慢吞吞地开口道:“公主慈悲,玄明实在知错了。”

珠帘内,羽华端起茶盏掩住面上笑意,不屑地说:“翠暖,罚他三个月薪俸,在房中思过三天。”

玄明谢过恩,起身回自己房中去了。

翠暖低声说:“公主,玄明入宫以来,薪俸已经被罚到来年十一月了。”

羽华难得地对她笑了:“又饿不死,怕什么。那样会生事的奴才,最好一星银子都别给他碰到。”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愈发笑了:“昨日表兄来信,你再拿来我看看。雪晴然竟然去苏家的酒楼里卖艺,这可真笑死人了。”

翠暖应声而去。羽华又朝着帘外唤道:“青好,帮我倒茶。”

青好应声进来,小心提起茶壶。可不知怎么,壶嘴碰到茶盏时突然滑了一下,茶水立时溅到羽华手上。不等她回过神,羽华已将手中茶水尽数泼到她面上,左右开弓,打了她七八个耳光。翠暖刚取了书信来,见此情形惊得声音也变了:“公主仔细手疼!”

羽华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回身接过翠暖手中书信,这才慢慢说:“将青好撵出去做些洒扫的粗活,不许再进屋来。”

青好被打得满脸通红,连一句也不敢申辩。直到翠暖将她带到外面,这才哽咽道:“姐姐,青好并非有心,实在是公主手中茶盏不知因何晃了一下,才会将茶水泼到公主手上。姐姐,求你帮我说说情,我并非有心的。”

翠暖叹道:“你还是在外面吧。在外面,你还能少挨几回打骂。”

“青好不懂--”

“久了便懂了。”翠暖说完,再不应声。

安顿了青好,碧秀已来寻她。翠暖看看四下无人,低声嘱咐道:“碧秀,你可看到青好的样子了?以后千万离玄明远一些。”

碧秀不解道:“这和玄明有什么关系?”

翠暖不安地四处张望着,仍低声说:“记住便是。碧秀,你若是我亲妹妹,从此以后不要多管半件玄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