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在星河上的梦

第 六 章 雪 花 的 倒 影(下)

第六章雪花的倒影(下)

喧闹的街市不时地震响五彩斑斓的礼花,新年的钟声在一片欢腾声中敲响。QQ留言中不断闪烁着新年的祝福,那是美妙的时刻。雨茹的头像却是沉默的,漫长的期待转化为无情的绝望。雪中的银河已经昏暗,在辉宇的心中,天秤座依然是那么灿烂,还有一辈子也数不尽的星星。

步行街广场上聚集着一群群面带笑容的少男少女们,这个世纪的新新人类,当然以最潮的pose来迎接新年,总之不论一切都是新的、潮的。点燃的烟花,在人们的眼中疾驰着升入半空,带着迫切地期望与祝愿,化为无数颗流星,点点闪烁。

街道旁的出租车缓缓蠕动,欢乐的气氛早已将旁观的司机融入其中。永恒望着车窗外狂欢的人潮,不免觉得有些落寞。

“司机,就在这停吧,这些钱不用找了,大过年的,也挺辛苦的!”他推开车门,笑着说。

“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不辛苦干也不行啊!”司机的眼中流露着岁月的安详。

一对对亲密的恋人从他身边走过,仿佛自己就是一座孤岛,是那种拥挤里的寂寞,热闹中的凄凉。即使是穷得一无所有,不得不辛苦度日的人,但他们却依然是幸福,因为有自己最心爱的妻儿的寄托,这种抚慰是超越自然地美好,永恒默默地穿越者人海,忽然间他看到了——

童蕊!她和浦宏在快乐地玩着手中的小烟花,两人相互嬉闹着,仿佛又回到幼稚园。永恒呆呆地看着他们在眼前晃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也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实存在。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望着那不属于自己的快乐。

一个月之后,浦宏参加了全国奥林匹克高中物理竞赛,没想到从资格赛开始一直闯过三关,顺利地挺进决赛。轰动的爆炸新闻让冷老师笑不拢口,要知道这可是本省唯一杀入最后10强的选手,自然全校最优秀的物理老师专门为他开小灶,冷老师也自甘为他提供一切服务。总而言之,校董眼中的廖浦宏就是一个活宝贝,是那种戴着高度眼镜,书生气十足,限制一切课余自由的机器人。

永恒的伤彻底痊愈了,篮球场上又多了一个常客,也许只有运动能让他暂时忘却心底深处的那份痛苦。

昱瑶仍像往常一样痴痴地听着MP4下载的音乐,欣赏着永恒每一个精妙舞步的定格和绝伦上篮的瞬间,深深地印刻在她心中。

“昱瑶,看来你很喜欢这项运动,来,我可以教你!”他用手指优雅地顶着转到的篮球,微笑着对她说。

“好啊,不知你教出来的学生会是怎样,我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过——”她停顿了。

“不过怎样,难道还瞧不起我吗?”永恒睁大了双眼看着她。

“这里是昙花的种子,你曾经请教过我养花的技巧,所以——”昱瑶从包中掏出装满种子的纸包。

“切,可别小瞧我,这方面我可是一流的,保证能让它开出世界上最美、最迷人的花朵。”永恒高傲地拍着胸脯说出令人作呕的话,不愧为新世纪的大话王。

绍枫这些日子特风光,一到周末就领着瞿睿大大方方地上街购物,老师和家长们竟全然不知,使得这些常常来往于地下的遗老遗少们个个艳羡不已。至于这些还不够,有事没事他就摆弄着手中的玉佛珠,然后来了一句:“喃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呸,这又不是黄金做的,能值几个钱,我看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辉宇忍不住冒了一句。

“呵呵,虽不值多少钱,可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绍枫的话里似乎有一根无情的针直刺入辉宇的心。雨茹,我真的不知道付出什么才能换得你的心,希望你能告诉我,雨茹!

自习课的时间对于高二学生而言,极其短暂。堆积如山的试卷要去攻克,辉宇累得是不亦乐乎。冷不丁永恒从一端扔来纸条,指了指前排的昱瑶。“恩,他俩好久没互递纸条了,哎又不是没手机,发信息就OK了,老土,还传纸条,看来我又得当这个鹊桥了!”没想到一直到下课也没个音讯,“哇,死机啦,永恒,看来我这个鹊桥的尽头是个无底洞啊!”

“昱瑶,昙花什么时候才发芽啊,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永恒迫不及待地放了一串话。

“哦,对这方面你不是很一流嘛,还用得着问我这个俗人!”昱瑶调皮地眨着迷人的大眼睛。

“拜托,许老师,再不发芽我可要急疯了,以前是我太傲了,告诉我方法吧!”他这个直肠子的人,最怕别人绕弯子。

“其实这与气候和土壤因素有关!”她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春寒的时间比较长,生长期限大概延迟两三周,另外关于土壤——”

“土还不能用一般的,哎,真麻烦!”永恒又在发着牢骚。

“对啊,所以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土很适合它!”

夕阳渐渐地与地平线擦肩,春天的暮色是平淡,淡如薄雾;是朴实,朴若蝉翼。而这一切又是在等待着红火的盛夏,那张扬的季节。

永恒耐心地用铲子把湿润的土壤堆积到花盆中,的确是优质土壤,比家门口那硬梆梆的沙土好上千百倍。“光靠土壤的养分还不够,记住要多施肥!”昱瑶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认真地说,“大概五六天就需一次,肥料的密度和精度倒不是很重要,差不多三成足矣!”

“靠,我的脑袋都大了!”永恒心里暗暗叫苦,当然话则来了个180度转弯,“行,我知道了,保证完成师傅的使命!”这就验证了那句颇有魅力的话——“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全国物理竞赛总决赛渐渐拉开帷幕,浦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北上。这一去大概四五天左右才能返回,时间虽不长,但这可是获得保送名牌大学和入围世界奥林匹克竞赛的绝佳机遇。

辉宇几个人一直送到火车站,没有太多离别的话语,只有几句祝福而已。绍枫把手中的香囊和平安符塞给浦宏,“这是童蕊特意为你买的,她今天参加补习恐怕不能来了。浦宏,把平时的水平发挥出来,为咱哥几个争争气,别让冷血小瞧了咱们!”

“浦宏,别听他的,无论发挥得如何,你都是最棒的!”文昕笑着推开绍枫,“没事的时候记着多给我们发发短信!”

火车的汽笛声响到第三遍,带着希望与梦想的鸿雁展翅翱翔。窗外风景不再新鲜,手中的平安符上跳动的字符,是蕊那颗深爱自己的心,在远处呼唤着他的名字。打开香囊,里面是一张纸条:

“宏,你开心地去,我已在寺院里的许愿池里许下最好的祝福。我很怀念除夕的那个夜晚,我们一起玩着烟花,闪烁的花儿在眼前跳动,既是生命的旋律,也是我们之间的旋律。这张平安符是我过生日的那天祖母送给我的礼物,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浦宏,沉默了。

出站后,永恒遇到了童蕊,原来她一直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看着浦宏,直至离去。这一刻永恒失落了,“童蕊,你怎么——”

“没什么,补习结束了,就来看看!”蕊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

“蕊,难道我真得没有机会,对你的感情就像你所说的——结束了,不会的,我不会失败的,永远不会!”永恒忍着心口难受的刺痛,恍恍惚惚,像丢掉了魂魄。

“蕊,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会有这样一个人!”脑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泪水又止不住地向下淌着。

恒源集团的中心办公楼里,四通八达的网络正在传递着本季度预算总报表。望着眼前诱人的收益,龚泽海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龚总,不、不好,大事不好啦!”行政秘书董平气喘吁吁地夺门而入。

“什么不好啦,这不是好好的吗,进来也不先敲门,真晦气!”泽海恼怒地喷了他一头雾水。

懂平先是一怔,悻悻地关上门,轻轻地靠近,凑到耳边:“龚总,这次请您原谅,因为我刚从一位政府内部人员那里得到消息,房价——”声音突然哽住了。

“房价怎么了,快说啊!”泽海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房价,它要跌了,这属国家宏观调控,房地产也要降温了,大概本月底就开始运作。”

“消息可靠吗,恩?”泽海使劲地摇着董平的肩膀,眼珠都快要爆出来了。

“绝、绝对可、可靠,都老、老熟人,再说你哥也就是龚董也认识啊!”董平抓住他的手,激动地直点头。

“行了、行了!”龚泽海很快收敛了那份有些变态的模样,“其他的公司呢,尤其是华泰集团!”

“内部消息是很机密的,除了咱们有内部线人,其他也就甭想得到。”

“好,马上给你一个任务,成功了不但加薪三倍,还提你做我的总裁助理。”龚泽海熟练地敲着键盘,透露出下一步行动的方案。

早自习,绍枫兴奋地冲进了教室,“哈哈,浦宏昨晚发了短信,说已经结束了考试,难度不大,甚至还不及复赛呢,不过灵活性要强些,拿个奖牌什么的应该有把握的。他现在在北京狂欢七天,要把所有名胜全游览一遍。”

“靠,这么爽,七日游,早知道话当初就应该把物理学好,哎!”辉宇心里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后悔。

“呵呵,看书吧,其实咱们学理科的人才最薄命!”永恒继续漫无目的地翻着天书,“都怪当初做得选择,瞧瞧隔壁文科班的学生过得才爽呢,作业连我们三分之一都不到!”

“喂,你的作业呢?”组长又来讨债了。

“oh,mygod,想不到同样生活在一起的哥们,学习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辉宇一句感叹弄得全班哄堂大笑。

自从雨茹的祖母去世后,她一直很郁郁沉沉。辉宇心里很不好受,可每次看着她深愕的黑眼圈,嘴边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咽下。

浦宏在北京爽了几天后凯旋,不过挺狼狈的,脸上很明显的一道伤疤。

“哎,别提了,爬景山时不小心从台阶上摔得,旁边的棱角好硬,一下子就划了这么长的口子。”浦宏摸了摸疤痕,仍得意地笑着,“可玩遍了整个北京,这点小伤也值了。”

当然他也被童蕊教训了好长时间,基本上是关于什么短信不回啦,上网隐身了吗,碰到别的漂亮MM啦。靠,这等于是剥夺人的政治自由嘛!他却不在乎,也难怪心理素质特棒,应付这些不成问题,很快所有的疑虑都消除了,两颗心贴的更紧了。

童蕊喝完了咖啡上楼休息,发现童俊的房间电脑没有关,而里面空无一人。“真是个花花公子,主机这么长时间都不关!”

关上了电脑,注意力就集中在桌上的小册子上。那上面记录着几个人的手机号码,关于过去几个月的匿名短信门,终于露出了冰山的一角。

“蕊蕊,你在干什么?”童俊站在门口,呆愣地盯着她。

“这就是你所谓的黑名单吗?”童蕊举起手中的册子,气愤地指着他,“哥,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他们,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你看到了册子,我也就直说了吧。我朋友龚彦很讲义气,要不是他帮忙,你老哥我早就去见阎王了,如今他看上了你,也是你的福气,听哥的没错,和他在一起会有好处的!”他边说边夺过童蕊手中的册子。

“呸,我才不要什么好处!”她啐了一口,“告诉你,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他要比你那些狐朋狗友好上千倍,请你别管我的事。”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那个人是廖浦宏吧,那个穷鬼能配得上你吗?”童俊瞟了她几眼,“不高兴啦,告诉你就是和老豆说也没用,谁都知道龚氏家族在房地产企业中的地位,那个姓廖的算个屁!”

童蕊没有再与他争辩,扭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鼻子一酸,整个人都扑到**,心口深处涌起层层酸痛,所有的委屈化为伤心的眼泪发泄着,“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失去自由的世界,这一切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很快捷报传来,浦宏令人羡慕地荣获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总决赛的季军,顺利地拿到国津大学电子科学技术工程学院的保送名额,以及参加明年世界奥赛的资格。大红的喜报,全校师生为之一跃,也招来不少省市电视台记者们争先恐后地采访。浦宏虽然一再表示要继续把高中课程学完,但那种环境下鬼才念得完了。因为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又该轮到哪家报社对其进行独家专访,最可气地还是那些无聊的小狗仔们,由于他们的神通,报纸上关于浦宏的新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谱,有时简直荒唐可笑。好不容易应付完专访,刚静下心看书,一旁的闪光灯又在闪个不停。骑车回家大路是不能走的,不知狗仔们又在哪里埋伏,只得专拣没人去的羊肠小道,哪怕绕几个弯多走几段冤枉路也值。

“哈哈,这下没人了,我自由啦!”浦宏瞅了瞅四处无人,进了洗手间,在镜子前弄了弄衣领,看到眼前的镜子居然呈现出一张张陌生的脸,都在得意的笑。

“靠,你们真烦人!”浦宏转过身,几天来忍在肚里的愤怒终于在此刻爆发,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相机,举过头顶怒火万丈地准备砸。正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呯”一声被撞开了,好家伙,一票子的狗仔队倾巢出动,围着他是又哄又笑又拍照,浦宏这个精彩瞬间随即便成了定格,还荣幸地登上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定了很惹人眼球的标题——“高材生不堪重负,洗手间里逞狂威”弄得浦宏是哭笑不得。

清明节临近,雨茹回乡下扫墓,祭奠刚过世的祖母。辉宇在那棵小树上轻轻地摘下被风刮得残缺不全的白布,重新换了一条,并在另一枝头上系上自己的一条布。一年的风雨,路旁的建筑更新了不少,唯一不变的依然是这棵终年光秃秃的小树。

校园花圃的角落里,一株娇嫩的昙花悄然生长着。昱瑶默默地把精心准备的小白花,一一地摆在它周围。亡灵们都安息了,相信时空的轮回会使另一个世界变得无忧无虑。永恒蹲在她身边,看着那满是泪痕的脸,心里不免得黯然。第一次面对着女孩的哭泣,那种单纯、那种深情,让他动心。也许这种动心在其他任何女孩身上都无法达到的,甚至让他痴狂的童蕊。他心中隐隐地感觉到那种上天注定的缘分,而这个女孩将成为他未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永恒抓了一把沙土轻轻撒在那些朴实无言的花瓣上,昱瑶抬起头,眼神里充满着伤感和渴望,也许是这种情感的碰撞,她没有了言语。

“绮秋,那个世界你不会痛苦,不会忧伤,因为有天使的陪伴你不会感受到孤独。昱瑶是我的一切,我会照顾好她,带着她一直走下去。”永恒内心在说,他心中的那座天平已经不知不觉地倾向了她,渐渐地闯入她的世界,因为在这一刻他脑中已容不下任何东西,似乎遗忘了自己过去深爱的蕊。

“姐,现在的天还是那么冷,你可要——要多穿点衣服,千万别再着凉了。。。”昱瑶眼中的泪水使她的声音哽咽了,风儿穿过小屋破陋的砖缝,呜呜地、哭泣着,在半空中轻轻地诉说着,回荡在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跟我相爱或许你已摆脱了孤独,到底是你的全部还是你的宠物,我感受不到你爱的温度。如何相处,我不要束缚,我用我的角度,看这世界的庸庸碌碌,所得到的感触,超乎你想象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