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而知之

二十九 骑虎难下

欧阳文在卢东分局时就听说谷小保是行家里手,谷小保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办过许多漂亮的案子而且二十多年的经历可写几本侦探小说,就是吃了文凭的亏。因此,当初派他当谷小保助手时,他心里美得别提多高兴了。但几个月下来无论调查、侦察总归进展不顺,无果而终使他产生了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这次重新开始,他的热情自然淡了许多。但刚开始时,他仍旧认真积极,后来发现工作方式方法是老套套,而他敬仰的谷队也是一幅无jing打采的样子,他便常常找借口请假,而谷小保也没有为难他。一段时间后,他感觉到谷小保像有事避着他,有时十天半月见不到面,打电话也不接,他不知谷小保在干什么。他在心里思考:尽管自己受你领导,但是自己是小组的唯一成员,有权知道一些情况,必须参加小组工作。你有权可以不让我参与,我没事可以对你进行跟踪,我倒要看看你谷队到底在干什么,如何破案。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真碰上了谷小保与陈小寒出发的那天并探得他俩一路的“秘密”。

从九江回来的第二天,他到王一凡办公室。

“我很忙,简单说。”王一凡虽摘下了老花镜,但手中仍然握着鼠标。

“王局,我发现谷队去了九江,”

“欧阳,家有娇妻,柔情似水,这是人之常情。但是,要当一名好jing官每天工作八小时是不够的,要不分昼夜,开动脑筋,努力学习,甚至抛家弃室。”

愣了一刻,欧阳文继续说:“王局,我对谷队的九江之行进行了跟踪。”

“为什么?”王一凡不解地问道。

“王局,我发现谷队有情人。”

“不可能,我看他二十多年,不会走神。干脆些。”

“王局,我以人格担保。”看到王一凡有兴趣的样子,欧阳文便说了下去。“半个月前,我发现谷队似乎忙碌起来而且神情异常,我便经常跟着他。六月十五ri上午,谷队带了一位时髦女人上了车,因为这女人当时戴着黑sè眼镜,不能确认,我也跟着上了路。他们经过南京到了合肥。路边吃饭时,我才看清这女人就是复兴医院的陈小寒。据说他们是同学。他们在合肥、桐城和安庆各住了一晚,寄情于山水之间。因此,我怀疑陈小寒与谷队是情人关系,我一路跟到九江。但是,第二天,陈小寒就不见了,失踪了,因为谷队在九江住了几天,却没见陈小寒一面。我没发现谷队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我就先回来了。昨晚到家。谷队还在九江。”

“说下去。”王一凡看着欧阳文。

“王局,完了。”

“完了,如果这是一份调查报告,结论呢?”

看王一凡严肃的脸相,欧阳文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一下子没了主见,说不出话。

“小欧,想想,有什么疑点?”王一凡改变语气提醒欧阳文。

“有的。王局。”欧阳文毕竟第一次向市局局长汇报工作,此时此刻他确实显得拘谨,经王一凡提醒,他想了起来。“他们在合肥的西口子下高速,在路边的小馆子吃的饭,可饭后又返回合肥住下,似乎合肥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只是路过而已或者是临时改变计划,要不然他们应该在合肥的东口子下高速,然后在合肥市内吃饭,这样才符合逻辑。在小馆子吃午饭时谷队似乎发现了我,可他毫无顾忌照旧与陈小寒游山玩水,我想正常情况下他不该如此。三四天的时间,他们虽然有说有笑,但从未见他们搂腰拉手,两人靠得很近的情况也难得一见,说情人牵强附会。每到一地他们总是同进同出,可是一到九江,谷队就一人外出,而且谷队与当地一些人吃吃喝喝,好像人缘挺好、对当地很熟。我知道谷队与九江没瓜葛,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饭局。关键的问题是陈小寒在九江失踪。王局,现在想来种种迹象令人费解。我觉得,”欧阳文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你觉得有‘明修暗渡’的感觉,是吗?”

“是的,是的,王局,现在我就是这种感觉。王局,我想得太简单了。”欧阳文博得局长的好感心里特舒服。他靠近王一凡的办公桌说:“王局,我推测谷队和陈小寒知道某个人的情况,会不会谷队或者陈小寒与这个人有联系,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陆晓凯。”

被王一凡两眼直瞪着的欧阳文这下傻了,他感觉王一凡的目光就像两柄锋利的箭,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他屏息不语。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说谷小保与,”王一凡也卡住了。

“王局,我是说可能。”

“与谷小保一起吃饭的人,记得住吗?”

“应该记得住几个。”

“这样,尽快整个材料,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来。”

王一凡陷入沉思。若大的中国谷小保为什么直扑九江?他在九江到底干了什么?自己往ri与陆晓凯较好的私人关系对处理这件事情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难道谷小保得到了陆晓凯的信息或者他俩有秘密约定?难道对自己的考验到了?果真如此,那不就是一个滑稽的笑话吗!

如果说谷小保知道陆晓凯的情况特意送陈小寒去九江见陆晓凯仅仅是没有证据的推测的话,那么,是否向市委汇报便是王一凡此时此刻最头痛的问题。如果推测成立而且汇报了,那么用谷小保或陈小寒作诱饵,抓捕陆晓凯完全可能;如果因为私人关系不顾大局、大义而不汇报,真的放走陆晓凯最后出了问题或者说陆晓凯被当地公安机关捕获而这个冒失的小欧阳又自负地将这事捅了出去,这个责任、后果自己怎么也担当不起,那可真是晚节不保。如果推测不成立,是欧阳文这小子谎报军情,这一切完全是他的主观臆断,汇报后来一番动作最后证实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大笑话一个,那不是要让纪委、安全局的那帮人大笑、特笑一番吗,就算忽略这一切,那么,今后怎么见刘书记,倘若刘书记再给自己来上几句,那不就糟糕透了,自己的老脸往哪放。

这么一想,王一凡便仔细回忆欧阳文的一言一行,他要通过对欧阳文的判断来确认欧阳文所反映情况的真实xing。但他想着想着脑中便跳出谷小保自信、机智、诚实的形象,而这时欧阳文的影子荡然无存;可一旦停止想象,主观意识又偏向欧阳文。他认为可能xing极大。

现在的问题是能否立即找到确凿证据,要不然就永远别找出任何证据。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在谷小保身上打开突破口的可能xing不大,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谷小保,他敢将同学、朋友之情置于原则之上而不顾党纪国法,他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谷小保真的这么干,那么,是什么力量促使他如此放肆、大胆、不计后果呢。王一凡又想到刘少岛,这位书记有关陆晓凯问题的批示均含糊其词、不够明确,这与他的思想、xing格和作风格格不入,这里头会不会暗示什么?此时,王一凡思路紊乱,他实在想说谷小保是按刘少岛的指令行事。

不想是不可能的。

关键的关键是抓捕陆晓凯自己能得到什么!能升任政法委书记或者纪委书记?共和国的同龄人有这种可能xing吗?况且,这一切必将牵涉谷小保、苏建华和苏国庆,有的事毫无疑问还要牵涉到自己;陆晓凯会承担所有的责任吗?他能做到不乱拱乱搅吗?不可能。如果是,那么他出走便毫无理由!如果有关九江的推测不存在,而绑架之说子虚乌有,那么,陆晓凯就是被害了。如果真是被害,作为海西市公安局长职责难辞,作为陆晓凯的私人朋友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帮朋友一把将事情真象查个水落石出!

最终,王一凡得出结论:陆晓凯就在九江;而且逮捕陆晓凯是一件无人欢乐却徒增烦恼的事。他狠狠骂了一句:陆晓凯,世界之大,为何不逃之夭夭。他赶紧找回欧阳文。“报告暂时不用写,掌握确凿证据之后再说。记住了,我说的是确凿证据。还有谁知道这事?”

“没人知道。王局,我拍了谷队的照片,刚才忘了拿出来。”

“我不是调查谷小保。欧阳,最近工作不错。但我们要的是陆晓凯的情况!你留在市局,做继续工作的准备。现在,你先回去。”

“王局,我想下次再去时首先与九江方面取得联系。”

“不行,只有在非常情况下才能与九江联系。不要泄漏任何情况,特别是不要搞无谓的推测、猜测,还有,不能让谷小保对你的行动、意图有丝毫的察觉。另外,我给你派个帮手。”

“王局,我觉得现阶段一人方便些。再说谷队在市局可是老同志,多一个人多一分泄密的可能。”

王一凡稍停片刻。“遇事小心,多思考,谨慎果敢。”

“王局,谷队那里我怎么说。”

“我来说。如果发现了陆晓凯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做?”

“直接向你汇报。”欧阳文果断地回答。

“对,直接向我汇报,然后等我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