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宠物的去处
小梳的脸部抽搐，白皙的肌肤一层红一层黑。英俊不再。
国主冷冷地打量着他，眼神中有无尽的厌恶和嫌弃，从皓齿中挤出的两个字是：“跪下！”
小梳戳在那里，就像一根悬挂死囚的行刑桩，脸上似笑非笑，似哭未哭，“皇上，你相信么？是我伪造了密函，是我诬陷了王将军的清白，是我……是我错了！”
眼中无泪，心中如镜般清冷。小梳迅速判断了形势。
国主眼神凌冽，雄主般的决断：“阉奴竟敢如此欺朕！来人……”
“皇上……”趁着外面的侍卫未有反应时，小梳鬼影般掠到她身畔，轻声一句，“保重……”
说罢，墨绿色的身影化作利箭，跃出窗外，沿路经过许多暗影侍卫的哨岗，他装作轻松的姿态向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未知尚书房中的变化，所以也一如既往地恭敬还礼。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不是么？
这只大母蛛。心地还不算坏。
小梳以最快的速度跃到最后一堵宫墙边，忽然心生疑惑——普天之大，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年前接到任务，以清悦楼小倌的身份接近国主，他还记得自己是个魔族，任务完成，迟早要回归到魔谷里去。一年后，他叛出魔族，为国主远探北疆，他知道自己是国主的人，拿到密函后，要回到禁宫之中，当她的忠诚守卫。
可是现在，他是谁？天大地大，何处能容身？
嘴角苦涩地抽了抽，小梳终于跳出来宫墙。超级大掌门系统
无需再策动身形，他已经看见在屋檐上、暗巷中、马车里潜伏的诡异身影。
他甩了甩墨绿色的袖子，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到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前，躬身请安，脸容恭敬：“爷爷，孙子害您老人家受累了，真对不住！”
车里没有声响。
赶车的精壮汉子咧嘴而笑，里头没有牙，只剩下一张黑漆漆的洞，就像地狱的缺口。汉子的脸就像搓揉的面团般，变成了一个干瘪瘪的老头子。
老头子在腰间抓起烟枪，享受地抽了一口，老眼水泡般虚浮，朝小梳点了点头，“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是。”小梳没有反抗的意思，规规矩矩地跳上马车，坐在里头。
屋檐上、暗巷中的魔族都隐去了。马车滴滴答答地走在青石路上，慢悠悠地晃着，有漫步的意味。
“爷爷，您的‘千人貌’功夫又进一层了，我都想不出在北疆时谁是你。是王硕立，是老鸨，是老管家，还是……嘻嘻，总不会是那个雪军的雏儿吧？”小梳目光柔媚，猫儿似的撒娇声，恨不得蹭到魔珩剔的腿上去。
魔珩剔一手执着马缰，一手端着烟枪，任由白雾一团团打转、四散。原本并不打算说话，终究是自己的孙子，心肠到底硬不起来，只得再教他一个乖：“这个局布得深，小梳，你输得不冤！”
小梳报以微笑。双手叉在胸口，抬头望着湛蓝的天，“本来就不冤……”
走得再慢，终会到达。马车停靠在东市的一间宝石店外。庶不奉陪
这家宝石店装饰豪华，里头珠宝宝光摇曳，小梳往日也曾在外面流连几眼。没想到，竟然是魔族的秘密据地。看来在他叛出魔族后，老爷子又花了不少心思，在盛京重新布局。
店主是归化的西域人，长着一嘴大胡子，耳朵边有一枚巨大的金耳环。
“贵客、贵客……里面请！”店主热情地把他们引入内屋，便乖巧地离去。
“这家店不错。”小梳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着脚，单薄的嘴唇上仍留着国主的胭脂红粉。
“下面的东西更不错。”魔珩剔一按机枢，小梳连同那张太师椅便一块掉落到地底的密室中。
魔珩剔似叹非叹地摇着头，打开门，慢慢走到后院去。
后院住着店主的家眷。对他，早就视若不见。
他盘膝坐在院中的花藤下，看那家的几个小孩在玩弹弓，射树上的鸟窝。
“原本也是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呀……”他心中忽然莫名地起了一阵凄沧，想起小梳和朵儿小时候也曾如此打闹，不觉两人都长大，翅膀硬了心就远了。
一个神情严肃的“孩子”走到花藤下，冷声问：“为什么不废了他？难道你真拿他当亲生孙子？”
这孩子头顶红发，若依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其实当魔珩剔的孙子也不枉。
只是这孩子的心思太过厉害，魔珩剔与他相交日深，便觉此人绝非当世之人。
就像已经活了上千年的妖魔鬼怪，残忍、诡诈、凶狠，布局精深，害人无数。预言者
所以他俩是平辈而论。
“他是咱一手看大的呢……”魔珩剔磕了磕烟枪，淡淡地答。
希大人冷笑：“不过是个山野弃子而已，你以为那个白蛮贱种，能生出孩子来么？告诉你，即便是几千年后，男人也养不出孩子！”
“你老可真是几千年的精怪……”魔珩剔嘿嘿笑起，满脸皱纹如绽放的花，“他在那女人身边睡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总知道些东西，你就不让我审一审了？”
“他能知道些什么？”希大人嗤笑不已，“她不过当他是只小猫小狗，养着玩，玩了腻，必定随手扔了。能让他知道什么？宠物的去处，是坟墓，只能是坟墓！老魔头，你就别折腾了，快点给他一刀吧，留着他的命，对你我的大业都有碍！”
魔珩剔瞳孔一缩，如猫迎敌，“要不，您亲自动手？”
希大人脚步滑出花藤，远远地才站住，不敢与他目光相碰，“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忙不迭地拨动短短的两腿，消失在后院。
“孬种。”魔珩剔朝地下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大业……谁的大业？”
湛蓝的天空白云漂浮，店主的家人已经回里屋吃饭。没人回应他。
在这个院子里，有规矩，要把他们这些“不速之客”视为空气，不然，性命堪忧。不过只要做得到，银两也是满满的。
西域商人贪财，不惜把家园借给恶魔盘踞，犹如贪恋刀尖上的蜜糖，浑然不知血已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