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欢:盛宠小蛮妻

第184章 守得云开

熬好的祛湿茶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黑夜沉寂,明明是夏夜,却没有一只虫子叫鸣。天边的下弦月开始被浓厚的云层遮蔽,剩下一抹清淡的辉映。

金镞医官把所有的检测手段都用上了,面前那碗祛湿茶还是没有一点问题。他瞥见审讯官龚吉的脸色越发沉重,心中亦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竟没有想起远方严厉的父亲,反而想起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魔女。

“魔朵儿……”

她诡异的笑容兀自在眼前浮起。如果她此刻就在面前,大概也会露出那种嘲弄的笑容吧。

他苦笑不已,只好认命,却不得不拱手道:“确实无毒。属下来喝第一碗。”

谁知雪帅忽然一挥手,正色道:“端上来。”

金镞医官惊讶地望着主帅,几乎同时地,和达里泊、龚吉一起喊道:“这可不成!”

雪帅脸上带笑,眉宇间坚定不移,语气加重:“这是命令。”

蛮将们也惊讶不已,从未有过主帅会亲自试第一碗,这可谓对他们的信任,也是这翰狗刚愎自用的下场。

雪军之中,无人能违逆雪帅的命令。所以无论有多不情愿,金镞医官也只好双手捧起大碗,缓缓地放在雪帅面前。

蛮将兴达叹道:“如果雪帅害怕,还可以先找些小猫小狗来试,这是小心谨慎,可不是贪生怕死……”

雪帅冷笑,“本帅麾下,从来没有小猫小狗。不知蛮家是否惯养这些畜生?”

全体蛮将都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大计眼看就要成功,怎能不继续忍耐呢?各人只得恨恨不已,把这股气生生憋回肚子里。

忽然,也不知道是谁先唱起。雪军阵营内,响起了浩瀚雄浑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初晨似雪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云凤看着他端起那只碗,眼睛都红了。她有些怨恨地瞪着他,双手狠狠地掐在裙摆里,使劲拉扯那条名贵无比的裙子,不知在挣扎些什么。

雪帅却不看她,端起那只碗,向这些为投降而来的蛮将扫了一眼,目光沉静,脸色缓和。

在他的座下,蛮将们的目光,黑夜中烁烁生辉,犹如饥兽。

“小猫小狗。”雪帅轻蔑地骂了一声。

雪军的其他将领都肃穆地注视着他,一双双眼睛,深沉得令敌人生畏。

他毫不犹豫地扬起脖子,正想喝下。忽然,身侧摇曳过一缕风。

瓷碗那双皓腕使劲推开,淡褐色的甜茶被泼泄在地,有些洒落在他的衣襟上,余热尚在,然而他毫无愠色,眉宇间,反而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

“云凤……”他想她展开双臂,以为她会扑入他怀中,开声说话。

然而她倔强地把嘴唇闭得紧紧的,就像一只顽固的贝壳,不肯轻易打开一丝缝隙,守卫自身的尊严,不容他人轻侮。

她指着那些降将,怒容满面。那些蛮将被她这么一指,一个个竟有些心虚起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声,却总种被洞察的恐惧。

雪帅走近她,见她不住抽泣,便轻柔地拢住她的肩膀,道:“你可以不开口,但是你总要给我看到证据。”

云凤一转身,赌气地甩开他的手,却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慢慢朝那些剩余的药包走去。

“小、小公主……”蛮将武龙首先吓得跪下了,这个好色又歹毒的老头子,虽然不知道云凤要干什么,但从她那坚定不移的神态,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必然对自己不利。

“根本没有毒!刚才那个医官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蛮将兴达又在强辩,“难道他们非要怀疑我们吗?如果是这样,干脆直接杀了我们好了,我们没有任何怨言!”无限规划局

达里泊皮笑肉不笑地冲着他道:“悠着点吧,小弟,很快就没你的事了!”

其他蛮将见状,心惊肉跳,都不敢乱说话了。

雪帅一直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云凤。她来到拆开的药包面前,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金镞医官亲自拿着火把在旁边照耀着,他想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是自己检测不到的。

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只是到了后来,他就忍不住侧身作呕了。

达里泊大踏步走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发白。

只见云凤那只纤细的手掌中,好像掬起一小团灰色的烟雾。

如果瞧清楚点,那团烟雾就像凝固的流质,没有固定形状。

如果目光再锐利些,会看见,那团烟雾其实是无数粒会动的小虫子。它们原来分散隐藏在那些药材之中,肉眼绝难观察,因为云凤的召唤,这才从阴暗的地方爬出来,凝聚在一起,数量成千上万,这才勉强能被人看到。

就算是从未来过蛮疆的人,也知道蛮疆的“蛊虫”有多恐怖。

但是这些蛊虫虽然隐藏得很隐秘,但经过高温的煮热,不可能还存活下来。

所以金镞医官也带着怀疑地问:“它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能力?”

云凤摇了摇头,在地上划了一个圈。

乍看只是一个圈,实质是个椭圆。形状就像一个鸡蛋。

“是虫卵!我懂了!云……云凤公主,你真厉害!你……你救了我们雪军,救了雪帅!”金镞医官激动得差点给她下跪磕头,“虫卵的壳异常坚硬,可以扛过高温,进入人体内,才慢慢孵化。然后游遍全身……”

达里泊听到,又呕了一遍。绝宠无良太子妃

云凤把针刺般的目光投向那些簌簌发抖的蛮将。

那些企图垂死一击的蛮王狗奴,已经在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

这个计谋,也是希大人留给普旺的最后一计。可惜当年他没有算到会出现一个云凤,更没有算到她的异能。

雪帅的目光中竟没有一丝愤怒。只是雪军将士眼里都在冒火,恨不得把这些蛮将煎皮拆骨。

“龚吉,他们既然把礼物送来,我们也岂可没有回礼。把最后一道菜呈上来吧。”雪帅冷笑着,端坐在案几后,那身姿宛如高山上的岩石,凛然坚毅。

龚吉点点头,从营帐背后令人扛出几只铁架来。

上面的铁丝,串着一具具光赤赤的、烤得半熟未熟的、兀自带着血水的艳尸。

正是蛮将们千方百计在肚脐里填满了蛊虫,准备“投放”给雪军享用的美姬。

云凤见状,身体摇晃了几下。千山和万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过去搀扶也不能——雪帅用目光阻止了她们。

他需要她认清楚这些东西。残忍的争斗,从来不会只在战场之上。

“你们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缓慢而低沉,“一,是把这些肉吃下去。然后由我们送你们一程。二,把蛮王和何云涧的勾当供出来,再由我们押送回盛京天牢。在大理寺的法司面前再讲一遍。生死定夺,都在法司之手。”

他冷酷如雪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威严地扫视一圈,“诸位意下如何?”

“立诛!立诛!立诛!”雷鸣般的吼声在空地周围暴然响起,雪军士兵手执长戈,指着这些丑恶的狗奴,恨不得生啖其肉。

云凤在一阵高似一阵的震裂声浪中,一次又一次地摇晃不定。

然而,就像一支在夜雨中将折未折、坚韧硬朗的竹枝。最终,她毅然地站定了脚跟,不仅适应了那股声浪,还高高地扬起了头,把悲愤的目光投向了深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