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千山万水

雪帅如其所言，在蛮王宫的大门外接见了这些一得到消息就从深山老林里喜奔回来的蛮将。（首发）

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曾是蛮王普旺身边的红人，也曾参与过十六年前老枭城一战的人。当时，他们都还是大蛮王麾下的普通将士。大战之后，他们一跃成为蛮疆的达官贵人，手握实权，财富地位突飞猛进。

这些转变，引人侧目。

雪帅身穿大翰帅袍，英姿勃发，昂首阔步地走到这些曾经辉煌一时、如今躬身请罪的贵人面前。他每走一步，两侧执戈的雪军便“唰”地一声挺立，随着主帅的身影行庄严的注目礼。

这一切，都让怠于治军的蛮将们又惊又怕，他们从未见过一支身形如此彪悍的军队，也没有见过一支阵容如此肃穆的军队。

“兴达，虎威将军。石奎山，营山将军。武龙，右将军……”龚吉在前面引路，一边低声向雪帅逐个介绍。

那些蛮将更是大惊失色，他们还没自我介绍，没想到雪军早就把他们的来历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都是猎枭部队的功劳。搜集敌人的情报、猎杀对方的探子、深入敌方破坏、收买、贿赂一切有可能投诚的敌人，这些都是姚袭带领的“猎枭”的任务。

雪军每次出征，首先出发的并不是敢闯敢拼的先锋部队，而是一只只灵敏机智的猎枭。

“雪帅英明，雪帅威武……”蛮将们心里顿时发虚，这些在战场上见惯血肉的人竟吓得阵阵脚软，又跪又磕，显出极度慌张的神色。

雪帅在外面接见蛮将，云凤却在两个小蛮奴的搀扶下，偷偷缩在墙角张望。潜伏女特工

那些人，她在熊熊的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岁月改变了容貌，有些勉强认得，有些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参与了谋害她父亲的行动！

她记得十六年前，父亲的麾下没有胖子，因为蛮家清苦，即使大蛮王，也必须身体力行参加田耕，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麾下诸将，都黑瘦矮小，吃得再差、住得再坏，谁也没叫过一声苦。

可是今日，她所见的这些人，个个贱肉横生，红光满面，衣锦荣华。他们纳的宠妾，也个个珠环翠绕，插金戴银。再遥望他们的官邸，一座比一座豪气，竟有与蛮王宫看齐的气势。

十六年前，他们为了寨子里的父老乡亲，不惜以命相搏，拿起砍刀向翰人宣战。如今，他们为了自己的豪华官邸，娇妻美妾的脂粉钱，跪在占领者的趾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磕头求怜。

她悲伤到几乎无法站立，两个小蛮奴赶紧把她扶入软椅内坐好。

“公主，要不咱们回去吧？”叫千山的小蛮奴扯了扯云凤的袖子，好像很害怕地道。

云凤不言不语。

叫万水的小蛮奴也慌慌张张地求恳：“公主，那些人凶得很，说不定，一生气起来，就会杀人。本来我们一家，我爹我娘、哥哥姐姐，都在大官儿家为奴，后来娘被占了，爹爹被打死。哥哥姐姐被转卖了，据说哥哥被拉到蛛皇宫去了，姐姐……被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

云凤听罢，心有感触，用手抚着她的脑袋。

这小女孩愈发悲恸，跪倒在云凤脚边，“我一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原来以为被捉进来这里就是要被杀了吃掉，可是跟着公主有饭吃，也有地方睡，不受欺负。反比先前更好，求公主怜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雪……雪帅大人一定很生气，说不定就会罚我们……”夺云动

万水能言善道，年纪虽小，一张嘴比千山不知伶俐多少，说得云凤也眼泛泪光，只得点了点头，由她搀扶着慢慢走回帐内。

其实她俩根本是两个结伴流浪的孤女，甚是凄凉，差点被老鸨收了，那日正好撞入军营，就被雪帅见到，就让她俩去伺候云凤。千山万水的名字，还是他随意改的。

她们虽然粗手粗脚，但绝不笨头笨脑，伺候的事很快就上手了。

云凤对她俩既不十分喜欢，也不排斥。她总觉得她们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人。所以对她俩并没有什么和颜悦色。这两个小孩在外流浪都受够了欺侮和冷眼，如今伺候的人居然不打不骂，心里已是欣喜若狂，有吃有住，更加心满意足。

云凤被她俩扶上榻上歇了一会，千山就出去给她端药。剩下万水陪伴。

千山憨厚，万水机灵，所以万水早就看出云凤和雪帅之间的关系，也知道要一个劲儿讨云凤欢喜，才能讨雪帅欢喜。只有雪帅欢喜，她两姐妹才能有吃有住地在这儿呆下去。不然的话，不止丢掉“金饭碗”，还会连小命都送掉。

外面的人都在传说，雪军会吃人，而雪军的主帅更是天魔降世，杀人后先剖出心肝，趁热吞下。

刚来到军营，两个小女孩吓得没日没夜地紧紧抱在一起，生怕被绑起来剖心，又见到会生剥牛羊皮、一副凶相的坎儿火，更是深信不疑。可是过了几天，她俩不但没有被宰了，还活得好好的。无耻妖孽

万水开始用尽办法逗云凤说话了。

她在女人营里面，早就听说云凤的事了。“其实她哪里是哑巴啊，装蒜！”半夏跳起来骂，“太贱了，居然装哑巴勾引男人！”

“好可惜嘛，姑姑你怎么不是个哑巴呢？要不然，满营的男人都被你勾引来，连对面老鸨的生意都不用做了！”伶俐的万水毫不示弱地反驳，气得半夏目瞪口呆。

“公主，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呢？万水好像好像跟你说说话哦……从来没有人对万水这么好……”万水委屈地憋着嘴，似乎还没有从悲伤的回忆中走出来，“大家都说你十六年前就死了，谁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去了哪里？”

云凤摇摇头，目光茫然。

“一定是有神仙的山里吧！”万水笑道，“你模样可真不像二十四岁的人！倒像是个比万水大一点点的姐姐。公主，万水今年十三岁了，要是我姐姐还在，虽然没有你长得那么美，可一定像你这么疼我……”

她说着说着，眼圈发红，感怀身世，真的淌下两行眼泪来。

云凤不愿说话，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手指不住地在她头顶抚摸。

万水更是像只可怜的小猫似得趴在她的膝上，鼻子里细细抽噎着。

不多久，千山进来了，手里却没有端着药，见着云凤，神色有点慌张。

“公主，雪帅让你去见见那些人……就是、就是那些大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