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交锋
于是第二天，两人各自骑上青蛮人送的马，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向着各自的道路上奔驰而去。｛首发｝
青蛮人的马都是骏马，脚蹄很快。开雪在马背上只颠簸了大半天，就找到了官道上的驿站。驿站的驻守兵卒一听是总督大人的大公子，连忙派人护送他回去。这一路，他都走得顺顺当当。
在白天，桂府繁荣如昔，半点都看不到有战乱的征兆。街道上仍旧人来人往，只是再也看不到有蛮人行商出没。在入城的时候，守卫也盘问得比往常紧了些。
他策马回到程府。守门人一见他，连忙朝里头大喊：“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然而他最关心的却是：“老洪呢？他在哪里？”
守门人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欲言又止。
开雪急忙再问一遍，得到的消息彷如晴天霹雳。
“老洪……被太太打死啦。说是私自带大少爷出去，那晚一直绑着打，又怕他死在家里不好看，只剩一口气就拖了出去……据说，尸首都被野狗吃了……”
“怎能这样……”开雪无法置信。抬头就看见程府门前，由当朝皇帝亲自书写的“仁义之第”的牌匾上去。
仁义之第？他心里冷笑。
他记得沈一白在临行前对他说过的话，“离开得越久，走得路越多，却越发思念那个曾经被我视为束缚的家”。根本不一样！沈一白对那个家的某个人心存温暖，所以无论到哪个时空都会记挂着那个家。可是他呢？校花重生来爱我
他不是没有挂念过这个家，可是这次回来，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残酷。他救不了老洪，也再见不到那个忠厚家人的老怀安慰的笑容。
一道裂痕在他内心崩现，如深渊一般。
正说着，一道矮小的身影从侧门狂奔出来，一把搂住开雪就喊：“哥，你回来了！”满头是汗，却情真意切，正是开寅。
一段时间不见，开雪明显长高了不少，人也壮实了，所以显得开寅在身材上略输一筹。在后面跟着出来的任氏看见这种情形，气得嘴都撇到一边去，赶紧拉开嗓子嚷：“开寅，快回娘这儿来！凭什么叫他哥？他早就不认咱们这个家了！”
开雪温和地推开开寅，大踏步走到任氏面前，沉沉地叫了一声：“二娘！”
他向来都管任氏叫“娘”，可这次回来，却毫不客气地叫出了任氏的真正身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填房。
任氏一愣，正要张牙舞爪地来一番，却被开雪逼近一步，紧紧地盯着她，厉声问：“二娘，老洪在哪里？”
任氏被他那双藏着雷霆杀气的眼睛一逼，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停了下来，心里有鬼，只好吞吞吐吐道：“怎么？他偷带你出去，不把老爷放在眼里，他……他不该受罚吗？”一度春风二度夫
开雪毫不留情地紧逼过去，一双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厉声问：“是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你这么急着除掉他吗？”
任氏被他逼得慌了神，头一回，这个软弱的继子变成了一头会吃人的老虎。她咬着牙，负隅顽抗道：“你……你凭什么逼我？我……我可是府里的太太，难道连处置一个下人都不行吗？”
“老洪是我娘的家人！换言之，只有我才有权力决定他去留！何况，你滥用私刑，未经官府审判就残杀家人，是为无妇德。你为人泼辣，对内对外均恶言相向，是为恶妇言。你大肆挥霍、贪图享乐，是为丑妇容。你治家无方，只懂得一味宠溺娇儿，是为无妇功！按照七出之条，我程家可以把你休弃！”开雪把“三从四德”的东西搬上来，任氏气势一下子衰弱了，马上像被打蔫的茄子，不敢吱声。
开寅见母亲吃亏，哥哥又厉声相逼，心里只可怜母亲，连忙拉起开雪的袖子求道：“哥，你别这样说娘，她……”他想说“她平日也很疼你”之类的话，可挠破脑袋，也没想到母亲平日在什么事上疼爱过哥哥，只好闭嘴。
开雪冷冷地对任氏道：“我会把这事写成状子，递到县衙里去。我不信，父亲他会视若无睹！”
“你别……千万别啊！”任氏这才知道祸大了。其实处死老洪的确是她自己的主意，程广信对原配的家人都极为体恤，怎会任由她胡乱惩罚？前妻，非你莫属
何况程广信平日最重脸面，这种“毒妇以私刑打死家人”的状子一递上去，又怎会为她求情？这次打死了人，她原只想发泄一下，以为家人的命不值一钱，都是他们这些主子随意处置的。如果这事闹到县衙里，不单程广信脸上无光，她这个夫人的地位、开寅日后的地位都会大受影响。以丈夫的性子，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所以，她不顾脸面，第一次不得不拜倒在继子的面前，泪如泉下，扯着他的衣袖声声求饶：“开……开雪……你可千万看在老爷的面上，别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我这就叫人把一百两银子送到老洪老家去，你可千万不要告官！”
开雪一袖子拂开她，径直端坐在门房的椅子上，眼神如冰，冷声问开寅：“爹呢？”
开寅畏缩地不敢回答。才一段时间没见，这个哥哥不仅个头比他高了，连气势也比他强悍得多，他有点害怕接触哥哥的视线。
“老爷……他去了巡防各县……”任氏只好替儿子回答。可声音低微了很多，“要……不要找人告诉老爷，你……大少爷回来了？”她改了口吻。顷刻之间，她的身份好像又变回了从前，侍妾，终归不如妻。
开雪从椅子上利落地蹬起，那身手比起以前简直云泥之别。正因为经历过生死，他的眉宇间已带着杀伐果断的印记。
程府里没有一个人敢拦他，也没有一个人敢多话。大家只是呆了一般地看着大少爷翻身上了骏马，绝尘而去，然后才“啊呀啊呀”地发出惊讶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