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

后传子嗣篇 四十一

阿缘不由怔住,两眼满是错愕之色,脑子里倏忽想起从华大夫身上拿回来的那个荷包,不知为何,她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可是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甚至只要再继续想深入一点,她的身体就会抑制不住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华大夫会在这里?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

“阿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济世米行前的人,其中一个是不是华大夫?”

阿奴那双眼睛就像走马灯一样,根本是车到哪儿,她就看到哪儿,压根儿就没有留心注意,一听到阿缘突然提及华大夫,身子一顿,连忙探头往窗外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

“哪里?哪里……王妃,真的是华大夫吗?他在哪儿?”

她缩回头,满脸迷茫的看着阿缘,摇了摇头,

“王妃,阿奴没有看到华大夫!”

阿缘回瞥着她,又俯头看了几眼坐在她腿上睡熟的钰儿,沉吟了半晌,抬起眼来,

“回去找两个人过来盯着这家济世米行的铺子,看看华大夫是不是常到这儿来。(东方*小*说*网)”

不知是不是被使唤惯了,骨子里也渐渐积出来一点奴性,尤其是她这种忠心为主的奴婢,偏偏主子又不多事,一听到主子有事吩咐,阿奴立马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彩,嘴里又像是偷笑什么,看上去很兴奋,

“放心吧,王妃,回去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画画的师傅把他的那副痞样子画下来!”

“长公主回来了呀,几个月不见,小郡主也长高了嘛!”

一进膳厅就听到了聂未仇不冷不热的客套话,以往她们倒也不常同桌而食,因为今天的晚宴是颜念暄特意为她们接风洗尘才设的,而且她听张管事说菜色全是请的宫中御厨做的,做的也全是她以前在宫里爱吃的菜肴,所以盛情难却,他总也是一番好意或热心,自己总不该当头去泼冷水!

她笑了一笑,扫了眼聂未仇开始微微隆起的肚子,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

三个月不见,她肚里的那个小生命就已经无法被人再忽视了,恐怕再过不了两次三个月,就会瓜熟蒂落……

她知道,再担忧也是无用的,如果注定如她所想的话,终归是避免不了,她忽然想到了阿奴,不知道交代她去办的事如何了,其实也吩咐没有多久,可是她突然变得好心急,好像一刻也不能多耽搁,心急如焚,只是反复回想推敲着自己的猜测,心里怀疑的事也似乎真的就是事实了,他为什么不敢让人看见他的脸?他一定是……就是这样想着,以至于她都忘了,忘了就算是事实,又能改变什么呢?

转眸将目光向旁边移过去,颜念暄坐在聂未仇的左边,这时已经站起来,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绸袍,除了衣领和袖口有描金的孔雀翎花纹,衣服上再也任何图案,没有那样刻意的繁复点缀,反倒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淡,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超然脱俗的贵气,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过来坐吧!”

促狭细长的凤眼注视着她,璀璨的星光里透出笑意,两鬓几绺墨亮的长丝垂髫在胸前,他依然譬如芝兰玉树,却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的丰逸轩然,据说当年的贤王是天下第一的俊秀才子,贤王妃又是倾世绝代的佳人,想来他们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普普通通,不是个中翘楚……

那曲《鸳鸯锦》如今还在柳陌烟巷里传唱着的故事:贤王沙场赴死就义,贤王妃千里寻夫追随……他们是令人钦羡的才子佳人,那样的故事,那样的爱情凄美得令人断肠落泪。

可是她越加不明白,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来纠缠她的母后,坏了她父皇的永世英名……

她感觉得到柳姑姑对颜念暄的喜爱,甚至从柳姑姑遮遮掩掩的那些话语中,她可以隐约感受到父皇会那样做,多半是因为母后的缘故……

贤王——那个男人,必定纠缠过她的母后。

而现在,她的命运又和他们的儿子纠缠在了一起。

就连钰儿她,也可以那样满心喜欢的叫着他,完全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身父亲,或许是她太小了,只知道撒娇:

“爹爹,钰儿要抱抱!”

“钰儿乖,娘抱着你不好吗?”

不等他开口,阿缘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可钰儿似乎意识到娘违背了她的意愿,她皱着眉头,撅嘴发起了小脾气,

“不要娘!”

怔了一下,阿缘也微微有些气闷,看着钰儿那副生气的小嘴脸,更是越想越气,甚至想动手打她,自己这样含辛茹苦的养大她,怀着她的时候就一直提心吊胆,若不是柳姑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去求他,她们一起下跪求他,若不是柳姑姑对他有很大的恩情,他又怎么会答应替仇人的女儿背上这口黑锅,是费劲心机和力气才到了今天,钰儿居然还这样和她怄气,她心里又酸涩又气胀……

恍神的这一会儿,颜念暄已经走过来了,步伐轻而沉稳,以致她完全没有觉察到,他拍拍手哄了哄钰儿,伸开臂膀,又笑着将钰儿接过去抱住,钰儿压根就不知道她郁在心里的苦,被他接过去后一逗就笑了,接二连三的咯咯大笑,阿缘看着她笑,有些欣慰,也不那么气恼了,只是心痛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