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父子

11、贾图飞

这一晚,我姥爷和我大姥娘没有睡觉,他们等待着亥时的到来。但是亥时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慢长了,他们喝着茶,感觉今晚比平时任何一个晚上都难熬。就开始议论着我舅和我小姨平日里的许多事情,说着他俩如果真是叫土匪绑票了的话,估计会要多少钱,还说到了我小姨的婆家,说改改被绑票的事如果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这桩亲事怕是要出麻烦了,“出麻烦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丢人啊。”我姥爷说,“只这一件事,我这大半辈子的脸面就全丢光了。”如此一说,一股难解的愁绪就沉沉地压向了我姥爷和我大姥娘。二人唉声叹气。但最终还是我大姥娘劝解我姥爷,说你也不用过于发愁,改改的婆家离咱这里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上哪知道啊,等成亲以后知道了,咱也有话说:怎么着,谁家愿意出这样的事啊,出了这样的事俺那闺女就不是原来的闺女了?我姥爷说:“话是这么说,就怕改改”我姥爷没有把话说完,但我大姥娘一听就明白了。实际上她也正在为此担心着,女人最重要的是贞节,如果坏了贞节,什么都完了。可她同样也不愿把话说出来,仿佛一说出来就成事实了。

二人一时无话,屋子里静得让人紧张。

我大姥娘要扶我姥爷到**去躺一躺,我姥爷说:“咱就这么坐着吧,这么多年了,像这么面对面单独坐上大半夜的时候还真是没有呢。”我大姥娘点点头,心里生出了对我姥爷的几分感激。从生了我舅福儿到现在,我大姥娘庄于氏就一直生活在对我姥爷的感激中,在她心里,我姥爷是皇上她只是一个嫔妃,那怕是我姥爷与她行**之事,她也觉得是一种赏赐,更不用说别的事情了。应该说这些年我姥爷与她一直过着与正常夫妻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当初她担心不与我姥爷正式成为夫妻会守活寡,但是只过了半年我姥爷就找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是他在去江苏与一个朋友做一桩买卖的时候从一个老中医口中得知的方子,他对那老中医说,我已经有八个孩子了,实在是不想要了,你有没有好的办法不让女人再生了呢?那老中医说,有是有,不过这种方子我是轻意不能授人的,这是伤害生灵的事,给人家出这种方子是要折寿的。我姥爷就把五块大洋放在了他的烟盒里,说你帮帮忙吧,为人解难也是积德呀。那老中医说,行啊,我就伤一回天礼吧。于是告诉我姥爷,女人发现自己停了经以后,每天用一两益母草水煎服,连服七日即有效。方子很简单却能解决大问题,我姥爷如获至宝,回来后即与我大姥娘做了试验。头一次是提心吊胆的,但是试验的成功却让他们着实高兴了一些日子。但是我姥爷却不是那种做事随便的人,他并不经常与我大姥娘做那种事,他总是按耐着自己,直到我大姥娘心急火燎,给他频送秋波的时候,他才与她快乐一次,这就使的我大姥娘不能不对他心生感激了。

时密河的流水声不断地传来,有丝丝微风吹佛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大姥娘在一瞬间思绪有些游离,她想的是今晚如果不是这个家里出了大事的话,那该多好啊。她去里间里拿来一件衣服给我姥爷披上,顺便以不经意的方式摸了一下他的胡子。我姥爷说:“亥时到了。”我大姥娘吓得手一哆嗦,“到了?”那一丝刚露头的温情便一下子消散殆尽了。

两个人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好一会,院子里通地一声响,紧接着狗就狂吠了起来。一时引得全村的狗都跟着狂吠。

呆了片刻,我姥爷与我大姥娘提着灯笼去南墙下找来了一个青色布包。回屋后打开来看,那里面包的是我舅和我小姨的鞋和帽子。还有一封写给我姥爷的信。信的内容是:

庄先生:

久闻阁下家存万贯乐善好施,吾辈乃贫贱之人,为生计所迫不

得已沦为草寇。而今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吾辈亦财路日窄。无奈

之下,将贵公子及令千金请到山上,别无他求,只乞阁下给些赏赐,

以维我等一时生计。如不为难,请将大洋一万块于本月十七日午时

送至九顶莲花山之仙姑洞内,见钱后,汝之公子、千金自当毫毛无

损回家与汝团聚。想汝自来不吝施舍,此次亦不会不顾儿女性命而

失信也。

恕吾等冒犯之至!

顺此布达

康泰家和!

贾图飞等拜呈

本月十日

信是用小楷写就的,字体清秀而苍劲,不像粗野的土匪所为。但我姥爷看完后却顾不得去想这些,只为土匪要了一万块大洋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的钱上哪弄啊?”我姥爷自言自语。

“这不是要人命嘛,从没听说土匪绑票要过这么多的钱啊?”我大姥娘流起泪来。

我姥爷说:“乔道士说有贵人相助,就看是不是真有贵人相助了。若有贵人相助,兴许花不了多少钱。”

这么一说,两个人又都看到了几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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