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视戒
薛素商？
他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那人如一阵风，轻飘飘地从她身边略过。
江崎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转身反手用力拉住那人的手腕。
那人转过头来…
江崎瞳孔猛地一缩。
……
另一边，宋清桃林如煦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江崎没有跟上来，便笑着转头调笑道：“你又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话音未落，宋林二人便惊讶地发现江崎竟然抓着一名男修的手腕不放。
——那两人一动不动地杵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遇到熟人了？
宋清桃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林如煦走向江崎，然后揽着江崎的腰笑打趣道：“怎么突然走不动道了？”
说完，宋清桃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江崎紧紧拉着手腕的那人。
是名男修。眉眼俊逸，气质温和，看上去着实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熟人吗？
也不太像。
若是熟人，此刻应该也不会一脸迷茫困惑地看着她们。
那人看了一眼江崎，客气问道：“这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闻言，江崎登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迅速地松开手。
这人…不是薛素商。
可…怎么会呢？
她刚刚明明确实看到了薛素商，也听到了薛素商经过她身旁时讲的那句话。
…是她产生幻觉了？
江崎整理好表情，退后一步福了福身：“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
在三人回到琉璃殿，江崎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和宋林二人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回房休息了。
宋清桃有些担心，刚想敲门进去问问，最后还是被林如煦劝住：“如果真有什么事，她会告诉我们的。我们现在若是去问，她不一定愿意说。”
宋清桃这才放松了些，喃喃道：“也是。再说，仙尊似乎很是看重裴妹妹，若真有什么事，想来仙尊也不会袖手旁观。”
林如煦点点头，正想再劝，突然听到青柴上人的声音：“你们逛完回来了？裴丫头呢？”
“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回房休息了。”
回完话，宋清桃突然又开口问道：“仙尊呢？”
“方才道玄真人邀仙尊去做客了，”青柴上人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怎得，有事要找仙尊？”
宋清桃似乎有些羞怯，摆摆手：“也不是，就是想着仙尊若是无聊了，我可以给仙尊说说书…”
……
此时此刻，江崎全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她刚一进房间，体内蛊虫就如发疯一般，疯狂啃噬她的内腑。
几乎是刹那之间，她便倒在了一片臆想中的血泊中。
只不过，没人听得见她倒下的声响。
“柒柒，睁眼看看我呀。”
又是那个熟悉的，阴柔可鄙的声音。
江崎干呕一声，脸色苍白地悠悠转醒。
她面无表情地按住止不住颤抖的手指，声音嘶哑：“你怎么敢出现在这里？你不怕云上仙尊发现你的行踪？”
薛素商笑眯眯地坐在软榻上，半晌才慢条斯理道：“云上那老妖婆去道玄那儿了，暂时顾不上这里。”顿了顿，他歪着头，俯视着她：“而且，我这秘隐法宝可是仙家之物。云上虽修为已至大乘中期，但也没有那个能耐能发现异样。”
江崎垂着头沉默不语。
以前她以为薛素商之所以直呼云上仙尊大名，是因为有仇在身才出言不逊。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他与道玄真人也是平起平坐…
…薛素商明明自身实力不俗，到底要她这无灵根的凡人有何用？
薛素商仔细瞧了她两眼，突然“咦”了一声，抬手把江崎的外袍招了过去，仔细摸了摸，惊诧道：“这是…仙蚕青丝袍？”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后，薛素商有些诡异地打量了江崎一番：“此等防御珍品，云上老妖婆居然舍得就这么给了你？”
江崎默了默：“仙尊夸我说书说得好，便赏了。”
薛素商眉梢一挑，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说书说得好”，然后冷不防地讥笑出声。
他朝着江崎招了招手，江崎便不受控制地被转移到薛素商身边，靠在他脚下。
薛素商弯下腰，满意地欣赏了几眼女子清秀绝丽的面容，像是摸宠物一般摸着江崎柔顺的长发：“不愧是柒柒，做得好。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这么深得云上那老妖婆的看重。”然后他微迷着眼，叹息道：“你姐姐想来应该也会很骄傲的。”
江崎：“…”
好的，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猛地抬头，恶狠狠道：“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薛素商明显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
他笑眯眯地：“你们俩可真是姐妹情深。她当初喂你吃了那蛊虫，你居然还对她这么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他两指捏起一缕江崎的头发，放在鼻下轻嗅片刻，然后才慢悠悠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姐姐会没事的。而你，不仅会性命无忧，还可以筑得灵根脱离凡胎。”
打一棍子再给颗糖吃。
江崎掩下眸中异色，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薛素商从乾坤袋中翻出一颗血红色的瓷瓶，将其递给她：“再过七日，云上便会遣开所有人，独自前往数千里外的地方闭关三日。到那时，你必须要争取和她同去。然后待她闭关时，你把这瓷瓶打开即可。里面的蛊虫自会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江崎：“这种东西…云上仙尊难道会意识不到？”
薛素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每年这个时候，她自然是虚弱得很，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感应得到这蛊虫。”
江崎看着摊在手里的血红色瓷瓶：“我…”
薛素商斜倚在榻，懒洋洋地接过话头：“问吧。今儿我心情不错。”
“如果云上仙尊每年都会虚弱几日，你们为何不趁着这机会直接对她下手？”
薛素商冷嗖嗖地瞥了她一眼，但似乎又觉得江崎早已是翻不起什么波浪的刀俎鱼肉了，便放松了些，大发慈悲地解释道：“云上那妖婆虽然每年必会虚弱三日，但是却会无差别攻击方圆千里内的修仙者神魂。故此，即使是和她平级的大乘中期，也是万万无法近身的。”
顿了顿，他又道：“而你们这些凡人，却是因祸得福，没有灵根修为，自然也不会被她攻击。由你们去做这事，岂不万无一失。”
…
原来是这样。
江崎终于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其实，她还有一点疑惑。
那就是，为什么无论是青柴上人还是薛素商，都说云上仙尊是大乘中期？
那日认亲，她明明记得妈妈说她修为已至大乘后期……
思绪转瞬而逝，江崎轻声道：“我明白了。”
然后，像是表忠心似的，江崎重复又问了一遍：“只要七日后我跟随云上仙尊，然后把瓷瓶打开，你就能放我和姐姐自由，给我蛊虫解药？”
薛素商笑眼弯弯：“真乖，就是这样。”
想弄明白的都弄明白了。
江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你该走了。”
薛素商失笑：“啧啧，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可这次，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想来是时间紧迫，本就不能待太久的缘故。
“那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柒柒。”
下一秒，他指尖灵光一闪，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擦除图层一样，缓缓变淡，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
江崎在原地静静等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等确认薛素商已经离开，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她头微微低垂着，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才把左手从衣袖里伸了出来，一枚做工粗糙，色泽暗淡的戒指正套在她的食指上。
这枚戒指，看上去价格十分低廉，像是凡人在街边小摊上随意花上几文钱买的小玩意。
但其实，这枚戒指是她妈妈花了近十天的功夫，前日才炼制成功的。
这枚戒指，叫做视戒，又分为子母戒。
戴上子母视戒的两人，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以实时听到对方的声音。
其实，就有些像是24小时在线的语音通话。
为了让江崎这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使用视戒，她妈还专门为其补充了一块有价无市的极品灵石。这样，即使江崎没有灵力，也能正常使用。
而之所以要大费周章地炼制这子母戒，目的有两个。
其一，就是能够让云上仙尊随时可以得知女儿的情况，以免出现任何危急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江崎敢在街上直接拉住“薛素商”的原因。
其二，由于蛊虫作祟，江崎无法主动说出任何背叛薛素商的话，甚至连在脑海里自己想一想都不可以。若一直如此，江崎恐怕会一直陷于薛素商的掌控中，无法和她妈妈商量脱身对策。
但若是有了这视戒，云上仙尊便能够绕过“江崎转述”这一环，直接得知薛素商的下一步动作和打算。既然江崎没有参与其中，那自然也算不得背叛。
因此，刚刚薛素商毫无遮拦所述的计划，想必她妈妈已经全部得知了。
只不过……
江崎看了眼手心里的血红色瓷瓶，眉头皱起。
这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