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双生神
墨凌睡过去了, 装作没听见。
随她叫，弟？他一个两万多岁的小娃娃上来管墨恒叫弟，怕不是要把人得罪了。他是这几天带儿子带多了, 渐渐同化了吗？
腓腓想叫他弟弟，但毕竟没真的叫。而且腓腓可机灵了，只挑他欺负，跟别人都乖巧懂事甜甜的。
不过提到这个, 她心里又温柔起来。明明骨子里十分叛逆, 但这些天面对墨腓腓, 整一个亦父亦兄亦友的形象。腓腓敢和他这样，估计也是因为他纵容宠爱。
其实他和儿子关系挺好, 所以这些天她太忙, 才放心把腓腓交给他照顾。
墨凌在半梦半醒间笑着回了他一句, “你先别琢磨叫墨恒什么，多琢磨琢磨怎么补偿上回被你先祖骂了的吧。”
说完她觉得身边的人怔了一下，随后吻如细雨。
“就说换过来, 我去教训他，你又不让。”
耳边有轻柔的呢喃。墨凌抬手抚上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气息, “不用, 你这身体还是别去那么阴冷的地方, 等他真苏醒了自然有的是机会教训。”
本来都迷迷糊糊睡过一会儿了, 但提到这个, 脑子又渐渐转醒。
这些天一直在忙，加上之前师尊要她专注, 也未曾有时间把这事细想。墨凌一边闭目养神, 一边把那天在地宫里的事情从前到后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
忽然发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东西, 当时匆忙，觉得这事跟寻谕无关，便没多想。但细想来，当初应该是真有一个人在两方交战时临阵倒戈，才决定了战局。
她小时候也隐约听过一耳朵。好像当初打得很惨烈，双方胶着，僵持不下。这边略占上风，但对面也不弱，眼看着就要打得世界回归混沌也分不出胜负。后来是他爹和猫叔合力干掉了对方最厉害的一个，优势瞬间拉开，那场远古大战才宣告终结。
按理来说，这个“对面最厉害的”，很可能就是初代魔君。尔后他们被天罚，剥夺治愈力，打入地下。
但这个事件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叛徒”啊？如果真有这么个人，临阵倒戈，如此传奇，难道家里会压根不提吗？
寻谕被误认为是那个叛徒，但虚影仅是从味道判断，会不会和他的母族有关？
母族的先祖，曾经背叛过初代魔君。似乎也很合理。
这么看来，他也相当于是仇人结合成夫妻生下的孩子？
寻谕的心跳一直不算平稳，墨凌觉得他还没睡着，便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看。结果正巧撞上他的视线，吓得墨凌立刻清醒过来，两只眼睛都睁开。
“你一直看着我吗？”
不知道为何，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忽然也有点难为情。
寻谕也被她吓了一跳，估计是好好专注欣赏着睡颜，结果被人逮个正着，赶紧正正身子避开视线，“没有，我、我怕睡着了回头没人叫你起床，让你弟弟久等。”
说话都结巴了，这人是真不会说谎。墨凌失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我这就起来了，你安心休息会儿，墨恒走的时候我叫你。”
寻谕不同意，跟着起身，“你们是要说比武那事么，我也一起。”
墨凌本不想带，因为还准备八卦一下那个“叛徒”的事情，说不定墨恒和猫叔玩得好，知道得多一些。但寻谕见她有点不情愿，便搂着她不让她洗漱。墨凌便只好应允了。
但这事不能动静太大，把儿子吵醒了就得多带一个。
赶紧悄悄拉着寻谕去洗漱，然后到书房等墨恒。风愿也刚到，看了一眼寻谕，没有说什么。
三人刚进书房，还没聊上一句，就听见清甜的叫门声。
墨凌心下好笑，赶紧过去把门开了，腓腓立刻跳到她怀里，还特别乖巧，“听说小舅舅要来，我过来叫人。”
说完似怕墨凌再给它送回去睡觉，赶紧探头往里面，“舅舅。”
风愿笑了，朝它伸手，墨凌只好过来把腓腓放到他怀里。
腓腓粘人成功，非常满足地在风愿怀里安逸地趴着。
风愿用手指给它梳着毛，“毛长了不少，现在胆子也大了，挺好。”
墨凌失笑，也伸手摸摸腓腓的小脑袋，“这叫两害相较取其轻，墨腓腓为了不落单，连对你的恐惧都克服了。”
风愿：“恐惧是神兽间的天然压制，陌生时无可避免，熟了就好。”
腓腓高兴地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
寻谕伸手悄悄把墨凌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还小声不满，“驺吾怎么不来叫门？”
墨凌无语，驺吾来干什么？而且驺吾巴不得自己睡觉玩耍，开心着呢。
手被他轻轻勾住，一根手指，两根手指……
墨凌刚要扫他一眼，敖缨便带着墨恒过来了。
墨恒一身黑色，穿个披风，身量又高，潇洒俊逸，英气逼人，往门口一站帅气极了。墨凌很得意，这是她亲弟弟。
“愿哥，姐，这位，隐林国国君……久等了。”
墨凌手立刻被勾了一下，这称呼也没啥啊，他哪里不满意。
还好腓腓及时化解尴尬，“小舅舅——”
墨恒马上被腓腓吸引了，长腿一迈，过去从风愿手上接了过来，抱到怀里。
墨凌让大家坐了，之前就备好了椅子。寻谕似有点委屈，但这么多人，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就放开手默默地坐在那里。
墨凌本打算不管，毕竟真不知道叫啥，后来实在舍不得孩子在那暗自委屈，便笑着介绍道，“隐林国国君也太见外，叫寻谕或者阿谕便好。这位是我亲弟弟墨恒，大家都是自己人，叫阿恒就行。”
墨恒闻言看向寻谕，星目里眸光闪了一下，大方道，“失礼了，听万象天尊说，阿谕是天纵之才，南海一战确实身手不俗。”
一番话极妥帖，既改了口，又不会干巴巴地互相称呼一下导致冷场。
墨凌感觉墨恒这些年打理那么多事务，上上下下的，确实厉害了很多。他和风愿一个主管天界，一个主管人间，好像已经走在了前面。
忽然就有点小小的介意，她得支棱起来，还好最近为了拯救那些受苦的百姓，也算干出了点成绩。
“过奖，是师尊抬爱了，我年纪小，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向恒哥请教。”
墨凌诧异回眸，这人倒也很妥当？
其实她介绍时就觉得称呼“阿恒”不好，但本就是为了照顾寻谕的心情，先前他好像不想叫哥，便随意了点。
感觉他叫哥的样子也挺乖巧的，下回骗声“姐姐”听听。
寒暄完毕，切入正题，墨凌开门见山，把三足乌的事跟墨恒说了，又道，“一直被动也不行，我打算主动出击，干脆接受了战神比武，如何？”
墨恒和风愿互相看了一眼，勾唇而笑，“常规手段，那些人在凡间经常干这种缺德事。”
风愿：“信仰讹诈，降下各种灾难，凡人被吓到，就会更虔诚地供奉。但他们从来不管解决灾难，知道我们会去做。也不能向凡人说明此神非彼神，无解。”
墨恒：“而且他们做了以后，那些散仙地仙山神一类都会受益，所以大家心照不宣，普遍沉默。”
墨凌：“这事我也知道些，从前也帮着解决过不少，但真就拿他们没辙吗？”
墨恒勾唇而笑，回到问题核心，“反正比次武肯定没多大用。”
墨凌明白他说得对，但又无语，嫌弃他，“……那你不就干脆传信说没用，不来了。”
风愿安抚她，“来有来的好处，可以告知岱舆，你态度有些改变，在考虑接受战神比武。”
墨恒笑着摸腓腓，“愿哥知我。然后就可以提出，最近尽量不要去骚扰，我姐脾气爆，惹急了直接翻脸。”
……这两人怎么这么坏呢？
墨凌忍不住也被带坏了，给他补充，“你还可以趁机表示，从你的立场，更希望这件事得到和平解决，所以希望双方都不要做得太过。如果打扰了其他生灵，比如龙族水族，届时一定会追究，对吧？”
墨恒摸摸下巴，“这事尚无旨意，我必然只能按照常规方式处理——谁先动手谁负全责。”
风愿微笑，也补充，“三足乌虽在岱舆，但也算神兽族，建议尽量不要牵扯，以免惹帝君不悦。双方多做正面积极沟通，才是解决之道。”
墨凌明白了，自己的落后主要是不够坏，只要坏到一定程度，定能和他们肩并肩。
当下也有点想笑，“还真就得要你们这种心黑的来管事，才能镇住那些坏东西。”
要是让寻谕管，肯定被欺负完了。
墨恒：“岂敢在愿哥面前班门弄斧。”
风愿：“阿恒才是青出于蓝。”
墨凌失笑，“都别谦虚了，你俩并列第一。”
又回到主题，“可是这样只能拖一阵子，解决不了问题。”
墨恒：“永远解决不了，始终只能拖延和缓解。”
风愿：“他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等，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就算初代魔君不苏醒灭世，无量天尊自己堕魔后也会失控灭世。”
墨凌心里一咯噔，“横竖都要灭世吗？隐林岛上的百姓们，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
想想十分不忍，“现在的人世也挺好，很繁华，发展至今要是就这么毁灭了，真的太可惜。”
墨恒笑了，“姐一句话都没想到自己，全在担忧别人。”
风愿也温柔地看向她。
墨凌想了想，总觉得十分无奈，“人间的暴君，还可以刺杀和推翻，可无量天尊这级别，只要动起手来，就很难避免生灵涂炭。”
太初大神的力量，任何一个都足以毁天灭地。虽然他不是第一高手，但若他发起疯来，自己堕魔，拖全世界下水。那完全无法阻挡。
没有任何结界可以承受这种力量。
到时候，尽管他败了，但世界也没了。一切回归最初，从头再来。
最紧要的是，对他们也许能够从头再来，但对芸芸众生甚至绝大部分神仙，都是此生终结了。很多很多生灵，没机会从头再来了。
纵然凡人寿数不过百年，可这百年若能平安顺遂无灾无病，亦是幸事。
墨凌心下不忍，环顾周围三人，“我们有办法阻止吗？”
风愿和墨恒还没来得及回答，寻谕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有。”
墨凌一愣，她自己都觉得太天真，怎么他还能跟着一起？
墨腓腓难得和寻谕一条心，“有——”
这俩都是单纯的孩子，许是根本不理解在聊多大的事吧，只想着尽快安慰她。
腓腓肯定是感觉到她心情的低落，才立马应和。
谁知腓腓却有理有据地证明它不是随便附和，“我们都不相信可以阻止的话，坏人就更有信心了。”
童言稚嫩，却一语道破天机。
墨凌心里豁然敞亮，激动地看向腓腓。墨恒笑着揉它的小爪子，“真聪明。”
寻谕道：“至今还未见天帝有任何旨意，虽然也可以理解为即将灭世，隐林岛如何无足轻重。但我总觉得，如果真的快要灭世了，帝君应当也不会让凌凌这么辛苦。”
墨凌认真听着，刚要觉得很有道理，忽然就被“凌凌”二字惊到了。
脑子里瞬间联想起他那句——我也没想过，还没娶呢，也可能会叫她的名字吧。
风愿微笑，“所言极是。”
墨恒也勾唇，“灭世这个级别的文书，直接呈交帝君即可，我们不用操心。”
墨凌被腓腓和寻谕鼓舞到，整个人都振奋了，“我儿子说得没错，我们一定要想着肯定可以阻止，毫不怀疑，坚定不移。等到时候看见讹诈不了我们，气都能把无量天尊气死。”
众人都被她说乐了。
墨恒事情多，言归正传，“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你们带我去魔域那个地宫看看。”
墨凌一愣，“那里进不去。”
墨恒对寻谕道，“阿谕你带一个神器进去，我们可以全程看到。”
墨凌立马拒绝，“不行。”
寻谕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墨恒和墨凌对了一下视线，会意点头，“看来是那个虚影比较危险，行，不用进去，我去感测一下，现在就走吧。”
墨凌点头，向风愿递了个眼色，风愿走过来说找寻谕聊一下论功行赏的问题。
墨恒道事忙先走，魔域见。
随手就把腓腓和墨凌都带走了。到了銮舆里，墨凌才把事情说了。顺便把中午所想也问了墨恒，“你有没有听猫叔讲过当时的情况？真的有个临阵倒戈的人？”
墨恒沉默了一下，看向她，“我还真听说过。”
墨凌来了精神，“真有这个人，是谁？”
墨恒摇了摇头，“具体是谁不知道，但不是临阵倒戈，似乎是故意放水战死。”
墨凌大惊，几乎无法想象怎会有这种事。
墨恒：“猫叔只说赢得古怪，像是放水，因为对方和爹爹打了许久，未分胜负。而猫叔确认自己和他单挑的话，没有优势。但他认为，如果战斗一直持续下去，可能最终获胜者还是爹爹。根据这种说法，我分析那个人，应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墨凌不解，“那他为何要放水，他打不动了？”
墨恒：“我听猫叔的口吻，感觉好像此人一直都不想战斗，但无奈他哥哥是狂热分子，所以……哦对了，他是双生神。”
墨凌心下一惊，脑内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初代魔君的样子，又交叠着寻谕的容貌，似像非像，似是而非。
兄弟……双生……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如此贴合的答案？
但是，且不说这个，“你说他们是神？那个哥哥就是初代魔君吗？”
墨恒仔细回忆了一下，“倒没说就是初代魔君。那时候也没有神和魔这种概念，是等把他们打入地下，称为魔族，与之相对，才有了神。你可以理解为最初都是同一种族。”
墨凌脑子里飞快回想着许多事，最后定格在最初看到寻谕元神的那一刹那。
银色长衫，月白大氅，眉心有两片淡蓝月牙。容颜绝美，赤脚站着，宛如神灵。
虽然还是不觉得那个人与寻谕会有什么关联，但墨凌心下莫名不忍，“他故意放水而死，导致那一边战败，所以背上叛徒罪人的骂名。可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再有战争……”
墨恒点头，“我小时候特喜欢听这些逸闻传说，缠着猫叔讲了不少。”
墨凌笑了，回想起墨恒小时候的样子，满眼宠爱，“你喜欢听故事，也喜欢小动物，所以对神兽特别了解。”
墨恒手里给腓腓挠着脖子，过于舒服，腓腓都快睡着了。
墨凌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那猫叔，有没有提过这个人真的死了吗？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墨恒表示这倒没提过，但他推测，“如果那个虚影真的与初代魔君有关，应该也不会认错。”
墨凌：？？？？
墨恒自觉有歧义，补充道，“我是指，阿谕的血脉里，或许确实有那个人的一部分。”
墨凌松了口气，快要被他吓死。
这个结论和她分析得也差不多，“我也想过，可能是母族那边的。”
墨恒微微感叹，“对那边是叛徒和罪人，但对天下来说不失为舍身救世。”
墨凌认同，但又觉得太过悲壮，因为竟然没有人再记得他了。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做出了怎样的决断和牺牲。
只剩下一些只言片语的传说，隐隐可以窥见一位悲壮的英雄。
“难怪发生了互换这样奇怪的事，寻谕应该就是他的后人。”墨凌明白过来，有些庆幸，“幸好那天当机立断，把他母妃的族人全都接到了云华宫。”
缓了缓情绪，问墨恒，“你为何突然想进去看看？”
墨恒道，“我怀疑那不是初代魔君自己的意识，而是他所用的兵器的意识。”
墨凌：？？
墨恒：“我在腓腓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神力，那天你们入地宫与虚影缠斗时，我感觉到了一股古老的气息，像是封存很久的神兵。而你上次和今天在南海遇到的那个‘岱舆小师弟’，我也派人调查过，很怀疑他就是神兵修炼而成。”
神兵修炼成人，倒也不算太罕见。剑有剑灵，器有器灵。这都是顶级神兵才有的造化。
墨凌指出重点，“所以你认为，那个‘岱舆小师弟’和我们在地宫遇到的虚影，是同一把神兵。而这把神兵，就是初代魔君使用的武器。”
墨恒点头，“我需要进一步确认，这事不小，初代魔君的神兵心里怨恨极深，不但会生出许多事，还会唤醒主人。现在无法确认他的身份，又有岱舆帮忙掩护，所以无法动手。必须去一趟地宫，一旦确认需要立刻封印。”
墨凌认为这个推测十分合理，“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那个虚影对寻谕有很强烈的杀意，神兵和神宠都是只认主人，自然恨透了那个救世的英雄。”
墨恒点头，看看腿上睡着了的腓腓，忍不住勾唇，“去魔域没法带白泽，它可不高兴了。”
墨凌共情地笑了，“腓腓也是，之前我去魔域不便带它，它想了八百个办法。”
说着话，魔域入口处也到了。风愿和寻谕早已等在那里。
寻谕过来接她，竟然直接伸手把她抱下了銮舆，墨凌惊了，这人现在不害羞了？
作者有话说：
娇花和腓腓是可爱二人组，笑死，墨凌的亲人和爱人都很美好~！
宝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