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婢女

第十六章 仇将恩报3

就这样,她生下了孩子又失去了孩子。十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孩子。没想到她就在眼前呀!

王妈哭着想着,心如刀绞。她真想再到女儿房里,把这一切都说清楚。可是,她又没这份勇气。一是二十年前这件事,她实在羞于说出口呀。更重要的,当女儿知道这件事,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尤其是知道她是被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后,她本来脆弱而遭受巨大创伤的心灵,还能承受得起这个打击吗?是的,她没法再承受这意外的打击了,不能告诉她,不能……王妈在心里叫着,可眼前总不能拂去女儿被**后那副痛苦、憔悴的面孔。渐渐地,老佣人把所有的仇都集中到兰府来了。她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受的侮辱,想起习娟姑娘的惨死,想起还有更多的姑娘受欺凌后所过的忍气吞声的日子……王妈的心头不由自主地燃起了一股复仇的烈火。是的,她要报仇!为**报仇,为习娟报仇,为所有受过兰府欺凌的姑娘报仇,更为自己报仇!虽然这仇报得晚了一些,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要让兰府看看,受凌辱的女人也是不好惹的!这样想着,王妈在心里喊着女儿的名字说:“**,我的女儿,你等着,娘要为你报仇了!娘虽然没法救你逃离魔掌,但娘要把兰府化为灰烬,替你出这口恶气!”

老佣人打好了报仇的主意,就静静地等候着夜晚的来临。

王妈终于等到了兰府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点燃了一支火把,被复仇的心理驱使着,来到了前院。

老佣人想得很周密。她要把朝门的房子房子先点燃,封锁住出路,然后将兰府的人全部烧死。

她先点燃了朝门前的马房。

可老佣人没想到,当马房的火光刚刚升起,就惊醒了碉楼上的守夜人。

紧密的锣声和惊慌的喊声立即在兰府上空响起:“起火了!起火了——”

这时,王妈如果丢掉火把,找地方躲起来,也就可以逃脱一场厄运。但她周身鼓荡着复仇的力量,恨不得一口气把兰府所有的房屋点燃。因此,她没躲,反而举着火把,四处去点火。

她很快就被起来的家丁抓住了。

接着,马房的火很快就控制住,只剩下余火在燃烧。

那时,兰洪恩、老夫人、宁氏也都全赶到前院来了。兰洪恩咬着牙,看了看马房剩下的余火和披散着头发,被捆注手脚的王妈,什么也没说,却叫人往那余火上添了几根木柴。

人们不解其意,却不敢违抗,只得照办了。

马房的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这时,兰洪恩才又回头盯了王妈一阵,一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样子,半晌,仍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朝几个家丁努了努嘴。

家丁们立即明白过来,架起王妈就朝火堆跑去。

王妈没想到老爷会这样处置她。在最后一刻里,她突然想对兰洪恩说出**是他妹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兰洪恩向家丁示意完毕,就转身和老夫人、宁氏一道,往后园走去了。

王妈被家丁架着,她扭着头看了兰洪恩一眼,只最后喊出了一句话:“**,我的女儿——”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抛进了熊熊大火之中,火舌马上就舔着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扭动着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空气中马上散发出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

这种气味,在兰府的上空飘荡了很久。

在王妈遭受厄运的这个夜晚,冉龙贵孤独地坐在九层寨的一块岩石上,看着月华沐浴中起伏的群山,心中苦苦地思念着他的**。月亮正当顶,又新鲜,又明亮,皎洁的清辉仿佛一张看不见的巨网,轻轻地网着大地上的一切。白天看上去无比险峻和面目狰狞的群山,此时都成了披着透明长纱的端庄的少妇,妩媚、温柔了许多。周围很静,除了偶尔拂来的呢哺的山风外,整个群山都像是睡去了。冉龙贵守着这样一个美好、静谧的时刻,所有的心事也便如山脚下“哗哗”流动的泉水,绵绵不绝地涌出来了。

冉龙贵这辈子,做过许许多多的梦。这些梦有甜蜜的,也有痛苦的,有高兴的,也有悲伤的,可没有哪一个梦,能和他现在的打家劫舍的生活联系起来。

是的,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把煤矿掌窑师扔进万丈深渊以后,他和表哥福奎跑了整整一个通宵,才在拂晓时分来到九层寨山脚下。他抬头看了看九个不同形状、错落有致的山峰,一个比一个险峻,高耸入云,像巨人一般威严地耸立在大地上。他想到自己就要在这山中做起“山大王”来了,不觉还是有些害怕。倒是福奎比他信心坚定,不断地鼓励他,才没使他中途动摇。他们从一条峡谷往山上走去。峡谷两边是高得令人头晕目眩的峭壁。他们像是走进了一道由悬崖峭壁构成的夹道里。夹道中间没有阳光,弥漫着迷蒙的雾气。他们小心地走完了这条幽秘的隧道,刚拐上进山的一条羊肠小道,突然从树林子中闪出几个蒙面大汉,手里分别横着一把寒刀闪闪的大刀,横眉怒目地大声问:“干什么?”

冉龙贵一见,立即变了脸色,双腿也有些不听话似的颤抖起来。福奎黝黑的脸上虽也有惊慌,但却没有冉龙贵脸上那种苦相。过了片刻,福奎说:“各位大哥,我们是来投奔的!”

蒙面男人中的一个汉子,仔细地看了他们一阵,突然把目光落在冉龙贵脸上不动了。冉龙贵不知为什么,心里更惶恐和慌乱了。可是这时,那蒙面男人却突然过来,一把抱住了冉龙贵,亲切地喊了起来:

“龙贵!”

冉龙贵吃了一惊,不明白地看着那蒙面汉子。蒙面汉子见了,急忙扯下了蒙在脸上的布罩,笑着对冉龙贵说:“还认得吗?”

冉龙贵立即认出了他是在民练营集训时结交的朋友叶山,心里不再慌了,马上脱口叫了出来:“叶山,是你?”

叶山急忙用手去堵了冉龙贵的嘴,说:“我们这儿不兴叫名,叫‘大爷’‘二爷’‘闲五’‘正五’‘幺大’等等,我现在是巡冷子的头,是幺大,你就叫我幺大好了!”

冉龙贵重复了一句,说:“幺大?”

叶山说:“对,幺大!要是叫名漏了水,被官府捉去,不是过方,也得挂彩。”

冉龙贵听得不明白,可现在没心思追问什么叫“过方”、“挂彩”,只是急急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叶山说:“没听说过,‘要想穿裤子,就得进棚子’吗?这年月,逼得穷人裤子都穿不上,不进棚子,眼睁睁等死呀?”

说完,又看着冉龙贵问:“你们……来干什么?”

冉龙贵说:“也来进棚子!”

叶山听了,不相信地审视着他们说:“是真的?”

福奎这时忙说:“一点不假,他闯了祸,没地方走了。”说完,就把冉龙贵挖到定心炭,向掌窑师要赏钱,掌窑师赖账,冉龙贵摔死掌窑师的事,详细给面前的汉子们讲了一遍。

叶山听了,立即高兴起来,拍了冉龙贵一巴掌说:“好!你这个神枪手来入伙,我们‘舵把子’一定高兴!”说着,又对面前几个汉子吩咐道:“幺七、幺八,带两位兄弟走路!”

几个汉子“嗬火”了一声,就过来掏出两块黑巾,要蒙住冉龙贵和福奎的眼睛。冉龙贵不解地望着叶山,叶山说:“龙贵,这是规矩,先委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