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虐恋之落雪无痕

第二十四章 情动(1)

第二十四章 情动(1)()

段羿睡在**呼吸声极轻,胸口起伏均匀缓和,雪沫儿看了一会,左右无事便轻手轻脚取丝线打络子,一丝一缕的细线无声无息地慢慢穿行,

香炉里新添了安息香,丝丝青烟停驻在半空中许久才慢慢泅开,缓慢移动的氤氲越发显得屋内安静。太寂静了,心下便无端地觉得生出几分怅茫,好似竟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怔愣间忽然听见窗外有鸟雀鸣叫,振翅飞远。忙转头看段羿,此时已是初夏,才下过雨天气『潮』闷,他睡中未醒头上热出一层细细地薄汗,有几缕发丝拈在额头上显得不似平日庄重,竟有了几分孩子气。雪沫儿看了一会,拿帕子给他檫拭,段羿眠浅,觉出头上动静便用手一抓,睁眼道:“你也不累,不如陪朕躺会子。”

雪沫儿被他攥住手,两颊微微一红,道:“臣妾起得晚,现在倒不困。”

段羿见她害羞,倒不忍心再逗她,

突闻见帕子间缕缕香气飘散十分清冽,便问:“什么香?”从她手里抽出来打开一看,见雪白缎子上绣着一簇红『色』碎花却不认得,又问:“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哪里有什么香,不过是让她们用茉莉熏过。绣的是凤尾耆。。。。。。意思是思念。”雪沫儿双眼『迷』茫地落在地上,雕花窗柃透『射』进来淡淡的日光,一明一暗的光影,映在地上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图案,看得人头晕晕的疼。

她眉尖微微皱着,仿佛在费力想很遥远不可追忆的往事,『露』出苦恼的神情,段羿看在眼里不免疑『惑』,奇道:“思念?”

雪沫儿倏然收神,自知失言搪塞道:“臣妾时常想念家人,曾听人说过凤尾耆的花语是思念,因此胡『乱』绣在帕子上,也算是个寄托。”

段羿见她仍旧闷闷不乐,便安慰道:“你才进宫不习惯,想念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待过了这一年明年便可见到了。”又看她另一只手里还有未打好的络子,就势岔开话头,问:“这络子快打好了罢,黑『色』配金『色』倒别致,做什么用的?”

雪沫儿别开脸,低声答道:“是给皇上做个扇坠子。”段羿心下一热,微微笑着将络子拿过手里,把玩片刻又去看她。雪沫儿愈发觉得脸烫,勉强装出镇定来,道:

“皇上既不睡了,不如去前边喝茶,说了这些话也该渴了。”

“也好。”

两人去正堂,段羿坐于宝座叫林安将折子拿来批阅,雪沫儿吩咐玲珑上茶亲自端了放在案前,坐在下首仍旧打络子。

雪沫儿打好络子见他还凝神看折子,面前茶盏里的水还未动,恐是凉了,便将水换了一遍,又取本书坐下翻看。

低头才看两行忽听段羿“哎呀”一声,忙抬头瞧。原来段羿看折子入神,不留神抬手将茶盏打翻,滚烫的水浇在手上,已经通红一片。

林安玲珑在旁边伺候着也骇了一跳,刚想上前见雪沫儿已站起夺步半跪在段羿膝前,林安玲珑便止了步出去叫人去取『药』。

雪沫儿捧着段羿烫伤的手,心里又急又怕,想不出法子为他止疼又不敢碰,便下意识用嘴对着手轻轻吹去。。。。。。

此时此景,殿中人都在惊慌中安静下来看着她。雪沫儿一口一口地吹过去,突然就混『乱』了,想起幼年自己在家里,一次顽皮,打破水杯子,手也是这样被烫,也是一众人围着自己打转,娘也是用嘴对着她的手轻轻吹,一下一下地,凉凉的吹在手上便真的不疼了。。。。。。如今爹娘已去了几年,只留着自己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再无人疼爱她,触景伤情眼圈一红。

段羿手被烫着原不很疼,见雪沫儿着急过来用嘴吹,开始还觉得好笑,待凉凉的气息吹在手上不由心下一怔。微微的痒意从他手上匀开,一点一点侵入他的心底最深处,漾起层层涟漪柔软无比。她低垂着头,一心一意地,好似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段羿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不能动也不能想,怔愣间突然又觉得手上冰凉『潮』湿,竟是雪沫儿的眼泪,心头登时大『乱』。

从未有人为他落泪。

段羿自懂事起便知世情凉薄,当时太后是宫女出身,偶因先皇眷顾才怀有身孕,但出身低微的她很快就被先皇抛在脑后。不说宫里的妃子敢欺负,就是宫里的奴才也看不起,饱受冷眼。太后产下段羿后虽被封为昭仪,却惶惶终日惟恐遭人嫉恨,反倒没有心思与儿子亲近。

先皇最宠爱的儿子是大皇子与六皇子,这两位皇子生母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德妃,段羿只比六皇子大两个月,但在先皇心目中的地位却有天壤之别。

段羿年幼时有次不知为着何事与六弟段段麟争执,兄弟俩人打在一处,旁边的内侍巴结段麟,明劝暗帮将段羿抱住,被段麟狠狠打了一顿。段麟母亲德妃知晓后不依不饶,派人前去训斥他们母子,段羿母亲唯唯诺诺,为求自保竟罚受伤的儿子在德妃处跪了一夜。段羿跪在廊***了一夜眼泪,小小孩子受了委屈无人搭理,心中孤苦凄凉可想而知。段羿虽长在这锦绣富贵的皇宫中却无人当他是皇子来呵护,就此『性』情冷漠。

段羿长大后『性』子内敛,做人沉稳,忍辱负重好容易才被先皇看重,继承大统后勤勉图志也算是好皇帝。朝中大臣怕他,七弟尊敬他,后妃有求与他,可他内心总是寂寞,高处不胜寒,天下之大并无一人可以说话,后妃虽多却无一人怜惜他。

当初他见雪沫儿不卑不亢举止从容才有所注意,可也仅仅是注意而已,并不敢就此生出过多的奢望。这回烫伤,雪沫儿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象平常女人一般对他疼惜怜爱为他落泪,他一直想要的平常人才有的温情突然就在面前,一时竟不敢相信,方寸大『乱』。

段羿心中温软如水漾起,

一寸一寸蔓延将他包围,掉在这无边无际的温软中,沉『迷』下去,不敢动也不敢想,惟恐这是一场梦。许久,才伸出手抚摩在雪沫儿的身上,踏踏实实的感觉教他欣喜若狂,一直心中有一个黑洞,惴惴不安,现在终于填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