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筑基失败
这内门坊市在主峰上，不大，只有两条街，不过，门派弟子众多，人来人往。倒是十分热闹。这里的店铺，大多是各峰所开，本峰弟子可以在店中打折。另外，想出/售东西的弟子，也可以直接在这街边摆个小摊，十分方便。
在此买卖，执法堂会予以保护，若有买卖不实、强买强卖等事，被查实了会被勒令退钱，严重一些，甚至还会逐出门派。所以，门中弟子都喜欢来此。
到了这小坊市，叶冰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通知她到货的极阳峰开的丹药堂。
这药堂也不大，但是生意极好，炼气弟子不时出入，筑基修士也不少见。洛雪鸳曾对她说，天阳派可是有五百多的筑基弟子，这话她是信的，在这天阳山，随便出去走走，都可以遇到筑基修士，显然不少。
闲逛了一番，卖了些灵草，换取了灵石，叶冰就会了洞府，神识进空间，叶冰发现，红蕨已经长到五百年分了，看来筑元丹可以炼制了。
在玄极师伯的指点下，炼丹进展顺利，虽然报废了许多材料，最终还是在材料用尽之前把筑元丹炼了出来。
数月的时间，她体内的灵气也全部转化为阴性灵气，识海中黑白分明的海水也更加清晰，叶冰隐隐觉得，可以闭关筑基了。等到心态调整完毕，她便禀告玄极师伯，要闭关冲击筑基。
玄极真人洞府的大厅中，叶冰与洛雪鸳一起站在中央，上面玄极真人盘膝而坐，两侧立着他的众多弟子。有的微笑以对，有的面无表情。
许久，玄极真人睁开双眼，望着她们二人。
叶冰神情平静，洛雪鸳却有些激动。
今天是她们二人闭关筑基的日子。也是巧合，洛雪鸳早已定了近日冲击筑基，两人便捡了同一个日子。
玄极真人看了一会儿，缓声开口：“你们二人，修为有成，今日闭关冲击筑基，即将踏上新的一步，为师十分欣慰。”
洛雪鸳闻言跪下，道：“都是师父教诲。”
叶冰见此，便也一同跪下。她虽并非玄极师伯的弟子，这数月来却一直由他教导，待以师徒之礼是应该的。
玄极真人含笑，接着说道：“你们闭关之后，为师会一直以神识关注，若有不对，便会令你们停止，故而，你们只管放心冲击筑基就是，不必心存疑虑。”
叶冰与洛雪鸳一齐道：“多谢师伯（师父）。”
玄极真人点头，做了个手势让她们起来，又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令守在一边的大师姐韩清玉递给她们：“这是师祖赐的定心丹，可助你们二人归纳灵气。你们服下筑基丹之后，便将此丹服下。”
“是。”
“好了，你们去吧。”说完这句话，玄极真人闭上了眼睛。
叶冰与洛雪鸳慎重地行了一个道礼，才慢慢退出他的洞府。
“叶冰，”走在回去的路上，洛雪鸳心事重重地问，“你有把握吗？”
叶冰倒是情绪平静，轻轻摇头：“一切随缘。”
听到她这句话，洛雪鸳似乎松了口气，轻声坦白：“实话与你说吧，我心里害怕得很。我有个哥哥，从小叶资过人，大家都以为他筑基不会有问题，可结果，却两次筑基失败，最后心魔缠身，自尽了……”
叶冰心中一动。她知道，这些被结丹修士收入门墙的，绝对都是双灵根以上的资质，洛雪鸳提到天资过人。那她这个哥哥的资质必在双灵根之上——这样的人，竟也倒在筑基这一关。
果然，洛雪鸳继续说下去：“我虽然也是双灵根，可自小就比不了这个哥哥。其实三年前我就可以筑基了，可就是心态不稳，师父才叫我多等几年。这次闭关，我实在害怕。”
叶冰安慰道：“洛师姐别担心，筑基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便是天资再高，也不能肯定一次筑基，就算失败一两次又怎样呢？我们还年轻，一两次不成，三四次、五六次，总是能成的。”
听到她这番话，洛雪鸳稍稍镇定了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说得有理，我如今不过二十二，每三年发一次筑基丹，就算花上十次才成功，我也不过五十来岁。”
“正是，”叶冰笑道，“就算是精英弟子，也有不少是四五十岁才筑基的吧？你可别像你哥哥，明明资质不错，坚持下去必定可以成功，却被心魔打败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她们的洞府外，洛雪鸳深吸一口气，向她伸出手。
叶冰了然。也伸手也她交握，两人彼此鼓励：“半年后见。”
回了洞府，叶冰先行沐浴更衣，随后焚香。等到情绪不起波澜，才盘坐下来。
体内的灵气顺着经脉慢慢运行，直至丹田。
将脑子完全放空，不再控制思绪，渐渐地，似乎可以听到洞府外风吹过的声音，神识慢慢散在风中，又仿佛整个人都随着风跌宕起伏，花草的芬芳、泥土的清香……一一扑面而来。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只剩下茫茫的天地。
此时，叶冰先服下了定心丹，再依次服下筑基丹，筑元丹和炼基丹。
筑基丹落进腹部，丹田内似乎轰然一声燃起大火，一股强大的灵气在丹田爆开，流窜入经脉。
这股灵气实在太霸道，叶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脑海中传来玄极师伯的喝声：“冷静！不要与之对抗。慢慢引导！”
这一喝，叶冰立时镇定下来，马上按照玄极师伯所说，用自己的灵气慢慢引导着这股霸道的灵气。一开始，这股灵气根本不听她的，很艰难才控制一两丝，但很快又被挣脱。她毫不气馁，终于控制了一点，又慢慢增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完全控制了这股灵气，引导着冲击自己的经脉。这一冲击。却是剧痛无比。
经脉被强行拓宽，似乎寸寸断裂，却又瞬间被修复，但下一刻灵气冲击过去，仍是瞬间被冲裂。就在这断裂修复不停歇的剧痛里，经脉一点一点地变宽，变坚韧。
体内的杂质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一一推挤，直至排出体外。
而丹田则一直摇摇欲坠，难以吸纳这股巨大的灵气，却又被其他的力量稳定住，坚持了下来。
叶冰不知道，用神识关注着这里的，不仅仅是玄极真人。
极阳道君坐在他的龙榻上，喃喃自语：“这小丫头不老实，筑基丹灵气爆开，竟如此轻松地撑下来，必是服用了其他灵药。”
一旁的凤辰扫过来一眼，没说话。心里却有些担忧，叶冰第一次筑基的情形他看到过，顺利得如单灵根，可想起她为了开虚空之界的裂缝耗费全部灵力，虽然今年又恢复到练气大圆满，可这次筑基却未必能顺利，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叶冰咬牙忍住痛苦。她明明已经习惯了筑基丹的药力，可丹田却一直没能吸纳。
她知道，这跟她的资质有关，玄极师伯跟她提到过，资质越好，丹田就越快吸纳灵气，所以，她能不能筑基成功，就看丹田能不能适应这股冲力，将之吸纳为己用。第一次筑基顺利得叶冰觉得像是一场梦，难怪之前心慌不能安定，原来本身就有预知危险的第六感。
一个月过去，叶冰仍然在对抗这剧烈的痛苦。
两个月过去，冲击力慢慢地减弱，丹田也稳定了下来。
三个月过去，叶冰体内的筑基丹药力，已经慢慢消退了。
凤极阳轻轻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上古时期的天纵之资，在今日竟连筑基这一关都过不去。”
凤辰仍然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愉快。
他们都知道，叶冰此次筑基已经失败了。
她抗住了经脉的压力，却没能完整地吸收筑基丹的药力。丹田没能扩大，就无法承受筑基期的灵气。
“小子，你在想什么？”
凤辰定定地坐了一会儿，才答道：“如果有上古的功法，她是不是可以轻易筑基，乃至结丹结婴？”
凤极阳一怔：“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也不肯定，上古时期的环境与今日相差太大了，昔日的功法，未必能适应今日的灵脉环境。”
六个月过去，叶冰睁开眼。
体内的灵气已经完全平息了，修为没能更上一层。
她知道自己筑基失败了，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并不觉得失望，或者说，她早就做了失败的准备。五灵根资质，即便有数种奇丹妙药，想一次筑基，却也是很难达到的，洛雪鸳那个哥哥，资质不知好她多少倍，还不是筑基接连失败。
叶冰很快振作起来，闻到周身萦绕着的酸臭的味道，她皱皱眉，给自己施了隐身术，然后起身进了空间，脱下衣裳，把整个人泡到泉水里。
这是一次比灵气入体更彻底的洗髓，虽然筑基没有成功，她体内的灵气却更精纯了，而且一丝杂质都不再有，以后再筑基，就不必再过易筋洗髓这一关。
泉水冲去污渍，灵气荡涤身体，洗去尘污，只觉肌肤如水，吹弹可破。
即便并不是那么爱美，叶冰也觉得欢喜。这颗筑基丹，也不是全无收获。
一身清爽地穿回衣裳，梳好发髻，叶冰踏出洞府。
门外，一位筑基中期的男子与洛雪鸳不知在说什么，看到她出来，立时把目光转过来。
她笑着唤了一声：“洛师姐。”
打量了她一番，两人露出失望之色，洛雪鸳一把抓住她的手，似乎想要安慰，却迟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叶冰只是拍拍她的手，笑了笑。洛雪鸳筑基成功了，至少这是个好消息，“这位师叔是？”
“这是刘师兄，旭日师叔让他在此候着。”
“多谢刘师叔。”
看到她轻松的神色，刘静远也笑了：“莫担心，以后还有机会。”
叶冰点头：“嗯，我会坚持下去的。”转头向洛雪鸳笑道，“洛师姐，恭喜恭喜。”
她的反应让洛雪鸳舒了一口气，但她仍然神色复杂，没有高兴。因为她觉得，在筑基失败的叶冰面前庆幸自己筑基成功，有些伤人。
叶冰其实并不在乎，问道：“洛师姐，玄极师伯在洞府中么？”
“在呢。”洛雪鸳回答，“师父在等你呢，先去拜见师父？”
“好啊。”
洛雪鸳引路，三人很快到了玄极真人洞府。
“弟子见过玄极师伯。弟子未能筑基成功，让师伯失望了。”
玄极真人睁开眼，打量了她一番，却笑道：“起来吧，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信心，你能坚持就好。”
“是，请师伯放心，弟子不会就此消沉。”
“嗯，你且准备准备，师祖要见你。”
大家是不是很失望呢？哈哈，放心，成功会很快到来的……
叶冰站在大殿上。小心地打量着这个更像宫殿的洞府。
灵玉为阶，奇石作柱，雕龙刻凤，仙气缭绕。她在心中暗暗惊叹，与这个洞府比起来，那清虚派第一家族付家的大厅，不过一俗世土财主，实在上不得台面。
但最让她吃惊的，并不是这个宫殿，而是龙榻上坐着的——应该说是躺着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来比玄极师伯还要年轻一些，黑发短须，眉目温文，黄冠锦袍，贵气逼人，面容与凤辰有五六分相似，那浑身慵懒放纵的气息，又完全不同。
此时，他倚在龙榻上，身边围着两个筑基修为的侍女，一人捧茶。一人捶肩，安安静静，柔顺无比。
叶冰心中纳闷，这位极阳师祖，怎么一点也不像个元婴修士？而且，天阳派是道门，他哪有一点道家修士的清净自律？
想到一半，感觉到从龙榻上扫过来的目光，叶冰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拂衣跪了下去：“弟子叶冰，叩见师祖。”
凤极阳没应声，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将她们挥退。
叶冰感觉到他在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自己，便提了口气，有些担心这位师祖不满意自己此次筑基失败——若是极阳师祖不再承认自己是记名弟子，她的地位可就尴尬了。
她心中七上八下，过了许久，才听极阳师祖语气淡淡地开口：“你筑基失败，有何感想？”
叶冰顿了一下，虽然刚刚就想到这个问题，可也没料到这位极阳师祖会问得这般直接。这要怎么回答？
她沉思了片刻，答道：“弟子无甚感想。”
“哦？”凤极阳有些讶然，忍不住皱眉，“无甚感想，岂不是没有打算？”
他一皱眉，元婴修士的威势便散发出来。即便只是无意，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所能抵挡。叶冰用尽全力才稳定住心神，说道：“弟子的筑基过程，并无任何差错，所缺只是天分。天分二字，实非弟子所能控制，故而没有感想，只能继续坚持。”
她话说完，便觉得身上一轻。
凤极阳思索片刻，心中颇为玩味。这女娃，还真有点意思，不过小小炼气修士，能如此不焦不躁，而且还能在他的威压下镇定答话，看来心志也很坚定——那小子看人还是挺准的，若无资质拖累，这孩子必能有所成就。
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温和道：“起来吧。”
叶冰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恭恭敬敬地叩了头：“谢师祖。”
凤极阳仍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叶冰则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元婴修士。才知道元婴修士的威压如此可怕，在这威压之下，连说话都如此艰难。
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凤极阳问道：“你筑基之时，服用的是何丹药？”
这句话问得简单，叶冰却顿时心惊。她筑基时除了这位师祖赐下的定心丹，还服了筑元丹与炼基丹，这位师祖竟然问出此话，可见必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心思电转，立刻答道：“禀师祖，弟子服用的是炼基丹与筑元丹。”
正在饮茶的凤极阳顿住了手，目光转过来：“炼基丹与……筑元丹？”
“正是。”叶冰镇定地回答。刚才的一瞬间，她已决定和盘托出，在元婴修士面前，她是瞒不了的，若是妄想将此事瞒下，惹怒了这位师祖，说不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倒不如坦白的好。至少，她如今是这极阳师祖的记名弟子，若是主动奉上筑元丹丹方，便没有理由恼她。
“筑元丹……”凤极阳重复了一遍，沉声问，“你所说的这炼基丹和筑元丹，效用为何？从何处得到？”
叶冰垂下视线，老老实实答话：“弟子先前在青云派，那青云派中有个姓杨的家族，这炼基丹是这杨家的祖传丹药，据说能增加筑基几率。至于这筑元丹。弟子偶尔遇到一个持有此丹方的炼气修士，与另两个修士起了争执，机缘巧合，他们两败俱伤，便让弟子得到了丹方。此丹药用以增强其他丹药效果，因此弟子将之与筑基丹一同服用，希望能增加筑基丹的功效。”
耐心地听完她的解释，凤极阳眼中闪过精光。没错，就是筑元丹！两百年前，筑元丹丹方出世，他也是听说过的，只是那时他还只有元婴初期，无力参与最后的争夺，后来这丹方就失去了消息，再也没出现过——这孩子居然这么幸运，如此轻松便得到了这丹方？
他的目光又落在叶冰身上，似乎在思考她话中真假。
叶冰神色平静。她所说本来就是事实，便是用上术法鉴别真假，她也不怕。
凤极阳终于收回审视，淡淡问道：“你手中的丹方呢？”
叶冰当即掏出玉简奉上：“禀师祖，这就是筑元丹丹方。”
凤极阳只是手一扬，她手中的玉简便平空向他飞去，落到他手上。
片刻之后。他露出喜色：“筑元丹，果然是筑元丹！天助我也！”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叶冰，语气和缓，“叶冰，你献上筑元丹有功，要什么奖励？”
听得此话，叶冰心中松了口气。她赌对了，这位师祖虽然霸道地直接将丹方据为己有，却也打算给她好处。如此的话……
叶冰抬头，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奇，似乎不明白这丹方居然如此重要，但立刻恭敬地道：“此丹方乃弟子无意中得来，师祖若需要，弟子自当双手奉上。师祖仁慈，要赏赐弟子，弟子便斗胆明说了，不知弟子能不能要筑基丹？”
凤极阳一愣，随后放声大笑：“好好好，还是你坦率！”她这句回答，既表明了自己的恭敬之心，又毫不客气地要了赏赐，着实对他的胃口。本来嘛，明明很想要东西，为什么要装模作样？
他沉吟一番，道：“你要筑基丹，这也可以，门中本来就有规矩，有重大贡献者，可以赐与筑基丹。这筑元丹是难得的奇丹灵药，我便作主赐你三颗筑基丹。”
叶冰闻言大喜，她虽知道多半是成的，却没料到这位师祖如此慷慨，直接赐了三枚筑基丹！当下叩谢：“多谢师祖。”
“嗯嗯，”凤极阳握着那丹方，明显已经心不在焉，没心思应付她了，“你且去吧，晚些时候，自会命人将奖励送到你手上。”
“是，弟子告退。”
“等等！”
叶冰停住，心惊胆战：“师祖还有何吩咐？”
凤极阳挥挥手：“此事重大，莫要与别人提起。”
“是。”
退出洞府，叶冰摸了摸额头，发觉已是一头细汗。
这位极阳师祖，传闻十分好杀。若是她迟疑着瞒下，只怕现在根本走不出这洞府。不过，他为人又十分慷慨，只要得了他的青眼，大有好处。幸好，她赌对了。
再有三颗筑基丹，已经冲击过一次筑基的她，筑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而这筑元丹丹方，她虽交出去了，可自己早就会炼了。可以说，今天她不但毫无损失，还得了极阳师祖的好感，大大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