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第32章 跟我做吧

二人安静对视。

奚闻先移开视线,“我们出去再说。”他站起来,拉过沈清野的手,拉着他走出侧门。

酒店的宴会厅在顶楼,外侧连接着一片空中花园,遍植花草树木,空气清新,环境幽静。白日里走在此处,仿佛置身仙境,漫步云端,夜里抬头去看,则月如银盘,低悬在头顶,繁星灿如琳琅,好像一伸手就可探入银河。俯首望去,城市碌碌繁荣一览无遗,脚下是世俗,头顶是理想,我们却总是走在夹缝间。

凉风扑面而来,视野开阔,却一点也没能纾解连日烦闷的心绪。

花园里还安了个木制的秋千,奚闻拉着他坐上去,脚一下下往地上蹬,秋千就慢慢晃**起来,城市的夜景一会被楼沿掩没,**到高处时又兀然出现。

只是两个人,只有奚闻一个人使劲,所见的风景实在是有限。

秋千没怎么**起来就停下了。

沈清野从他掌中将手抽回来,“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告诉我。”

“你说。”奚闻用脚抵住地面,一只手抓着千秋的扶手链,一只手压着木制椅面。

“是你停了我的工作?”

“是。”奚闻毫不隐瞒,仰着头迎向他,“你觉得受威胁了吗?”

奚闻的眼里没有一点手段不光彩的羞耻,反而有几分咄咄逼人。

“你想干什么?”

奚闻转了转眼,“刘枫说你很缺钱,我就去查了查你为什么会缺钱,发现你最近生活的确有些不太平。”

“其实你不用这么艰难。”

“你看到了,我可以捧江源,我可以洗刷干净他的过往,让他成功出道,变得炙手可热。更何况是你呢?你的天赋资质都比他强,你只需要一个机会。”

“至于钱财只是附带来的东西,或者我也可以直接给你钱,看你要什么。”

奚闻说得快,好像笃定他无法拒绝。“当然你也可以等,等到合约解除的那天,等到你攒够解约费的那一天,但你可以等,你妈可以等吗?”奚闻勾起嘴角,奸黠的意味十足,一如戏剧舞台上伴着锣鼓梆子登场的奸角,所有伪善仁义的外表都已剥落,一张白脸敲定基调,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心人。你要么守着你的良心,要么守着你的自尊。”

“可惜你做不到。你没有退路了,沈老师,我抓住你了。”

风从背后吹拂,好像缠绕着肢体的冰凉的丝索,头顶星罗棋布却成了无边无际的大网。

奚闻向他靠近,手放在他的小臂上,闭上眼,亲吻上他的唇。吻很轻巧,只是嘴唇的轻轻碰触,温柔如清晨的露水滑过柳叶。

“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

奚闻慢慢地学他之前的语调,“他不干净,这种事只能跟喜欢的人做。”

“我知道你很干净。”

“而且我也喜欢你啊,沈老师,”奚闻从他的嘴上移开,恶劣地挨近他的耳侧,“跟我**吧,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沈清野扯住他的头发,红色的发丝纠缠在指间热情得像火焰。

奚闻毫无反抗地仰着头,拉伸的颈项在远处探照灯投下的光线中显得苍白又纤细,沈清野将他向后拉开,然后站起身走了。

过两天,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李舒在学校跟人打架,老师要叫家长,凌韵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李舒就把沈清野的电话给了过去。

他到了学校,李舒的鼻子塞了纸巾止血,嘴角乌青,另两个小孩更严重,一个捂着眼睛,指缝里淌出血,其实只是眼皮上划开一道儿,另一个恐怖一点,手臂骨折了,好像是慌乱中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掉下去摔的。

几个家长吵成一团,要报警,要坐牢,要强制退学,要赔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归根究底,要么赔人要么赔钱。

桌上是李舒行凶的凶器,一把生锈的小刀。一堆人聚拢在一块儿要讨个说法,说是李舒蓄意行凶,沈清野被围在中间,李舒在他身侧低着头,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都一声不吭,另两个小孩的哭闹震耳欲聋。

沈清野皱了眉,看着李舒奇怪的站姿,听了半天以后,突然拉过李舒的手,一把扯开他的校服T恤,结果身上都是青紫的淤痕,有被脚踹的,有棍子打的,全场一下噤声。

还有人不甘心,“你也没证据说这些伤就是在学校里造成的,万一是家里呢?”

沈清野没有理她,只是盯着之前力主让李舒退学的年级主任,声色俱厉,“这件事要追究的话,这些伤我们也会追究到底。既然要闹就往大了闹,去报警,请来新闻媒体,将整件事曝光,理清来龙去脉,看看究竟谁是行凶,谁是正当防卫,学校又是怎么保护学生的。”

校园暴力传出去影响学校声誉。

那些家长也不确定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参与霸凌。

态度就没之前这么强硬了。

虽然不至于闹得更厉害,但医疗费该出还是得出。

回去的路上,沈清野给李舒提着书包,“该还手的时候就还回去,刀太利,容易出意外,得不偿失。棍子好一些,拿在手上威慑力比较强,打着痛,又可以控制力道,场面不至于失控。”

李舒惊愕地抬起头,过了会儿又垂下去,手摩擦着裤缝,嗫喏着说,“那刀是用来做美工的,他们骂我妈,我一时冲动,我没想惹麻烦。”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有时候一定界限内的暴力,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李舒抓着衣角,“你别告诉我妈。”伸出一只小指,“拉钩?”

沈清野伸出手跟他做了约定。

李舒收回手,踮起脚抱了抱他,“谢谢。”

凌韵的肾功能衰竭已近终末阶段,在帮一个舞蹈老师代课的时候,在教室里晕了过去,一群小孩子还以为老师在跟她们玩,聚在她身边吵吵闹闹,等候在外头的学生家长感觉不对,闯进去看见了,才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医生判断是血透引起的急性脑血肿,还好发现得还算及时,没有对脑功能造成严重伤害。

沈清野从医院回来,坐在家中,没有开灯,夜色浓重。

沈哲轩一夜未归,临到清晨的时候,才一身酒气地回来,被一个穿着皮裤铆钉靴的男人半扶半胁,男人口里嚼着口香糖,耳骨上打了一串耳钉,朝沈清野要了一千块钱,才把醉汉扔过去。

沈哲轩喝酒喝过了头,伤到了神经系统,经常手抖。他活到现在,百无一用,除了弹钢琴外就只剩一张脸还看得过去。被音乐学院解聘后,失意潦倒,又觉得之前他为苟全家庭而抛弃的学生才是此生挚爱,像抓住了求生的蜘蛛丝一样,开始纠缠不休,像跟踪骚扰的变态,被人父母打电话报警,治安拘留,出来后,学生远赴国外,他人和事业两空,整日借酒消愁。

从前对未来的全部期许,都压在了自己儿子身上。他自己放纵堕落,却对沈清野要求极高,动则打骂,后来患上了特发性手震颤,钢琴生涯彻底告结,他就完全步入极端,沈清野弹错一个音,输掉任何一场比赛,都会让他发狂。

他所有求之不得的理想,都需要他的血脉传承来帮他实现,而且要比他曾取得的成就更进一步。他结婚就是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结果这场婚姻却彻底毁掉了他,那沈清野最好能证明他值得。

沈清野把沈哲轩拖回房,给他简单擦了脸脱了衣服,放到**,盖上被子。他对这个父亲,既厌恶又同情。

深知他不配为人父,可看到他凄惨颓废的样子,又没办法一走了之,反而一步步顺从他的期望,按他规定的道路前进。

他走得越远,站得越高,沈哲轩的脸上慢慢会绽出一点笑,有几分引以为傲,只是这种骄傲与喜悦总是短暂的,很快就会被一层更深厚的阴翳所遮蔽。

沈清野从前不懂这种阴郁缘何而来,只以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后来当他拿了首奖回来,其成就已远超当初沈哲轩巅峰时期的天赋上限,他本以为会让沈哲轩从自身囿于的失意中解脱,实际却没有。

那天沈哲轩醉酒回来,沈清野看不下去,和他爆发争吵,沈哲轩突然拿起棍子,大喊着要打断他的手,让他再也弹不了琴。

那种嫉恨是鲜明又真实的,眼珠子被怒火照红,他的血脉传承掠夺了他的成就、他的天赋,还逐渐超出了他的控制,这就是那层阴翳的源头,暴露了人性的自私和狭隘。

见面的地方远离闹市区,是一条复古的街道,两侧黛瓦青砖,闾阎相望,店门前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坡道,摆满了绿植花卉,店旁边是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星星点点开满了花。

咖啡馆的一个隐蔽角落,有绿植遮挡,氛围宁静,放着悠扬的轻音乐。

奚闻手上拿着一枝桂花,正低着头摆弄。抬首见沈清野来了,笑得眉眼都弯了,等沈清野站到桌前,他突然站起身,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往前伸,快速地把手里的桂花枝插进他胸前的口袋,还轻巧地拍了拍鼓起的衣服,“我在门外树上摘的,送给你。”

“鲜花配美人,多好看。”

桂花清香扑鼻,沈清野将花枝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蹭过衣服时,掉落了两朵黄色的小花。

“我要一个肾。”

活体器官买卖是违法的,但有些人总有一些看不见的渠道。

沈清野很快收到消息,凌韵的肾源有了,是一位匿名的好心人捐献的,很快就会安排手术。

奚闻给了他一张卡,里头存了100万,负担凌韵的手术费毫无问题,余下的钱可以解决掉李舒学校里的赔偿。

凌韵的手术开始筹备起来,病房也从开始的四人间升上了VIP室,主刀医生是从首都请来的,人家都嫌自己大材小用了。沈清野提着保温饭盒到的时候,奚闻正坐在病床前和凌韵聊天,两人说说笑笑,气氛一派和谐。

奚闻自来熟,嘴又甜,自称沈清野的朋友,凌韵很难不喜欢他。

李舒这两天被要求停学一段时间,就陪在妈妈身边,低着头默默削着螺旋状的苹果皮,削好了切成块给凌韵吃,凌韵瞧着他,满目怜爱。

沈清野靠门站着,被奚闻看到了,叫了一声,才走进来。

李舒扶着凌韵在小花园里散步,奚闻和沈清野落在后头。

奚闻悄悄问他,“我做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给我奖励?”

“手术完成后。”

常理而言不能这样的,手术完成后,又凭什么来要挟他呢?沈清野要是不答应,还白让他拿了一个肾,最多只能追着他把钱要回来。但钱从来不是问题,迫使沈清野让步的是紧迫的时间和无处可寻的肾源。

但奚闻无所谓,他知道沈清野不会反悔,他奇怪的有这种自信。

凌韵的手术很顺利,推出手术房,他人的肾脏在凌韵下腹微微凸起的皮肤下承担起延续生命的重任。

李舒拽着沈清野的手,站在他身边,看着病**的凌韵,红了眼睛。沈清野摸了摸他的头。

从医院出来,沈清野上了奚闻的车,他们进酒店开了房。

沈清野先走进房间,他松开领口的纽扣,将外套扔在沙发上,坐在床沿,长腿一条曲着,一条伸展,目光端详,“你想怎么开始?”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对双方关系中表面和实际支配地位的反差,有古怪的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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