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第29章 橘猫

第二天早上,请的看护来上班,沈清野坐公共交通回去,从公交上下来,刚进巷子口就看到一抹醒目的红色。

他视而不见地走过,那抹红色又锲而不舍地跟上来。在他身后颇为焦躁,几次想上前开口又隐忍了下去。

走到家门口,橘猫凑过来哼唧哼唧地蹭他的裤腿,沈清野蹲下来,手指挠了挠橘猫的下巴,胖乎乎的身子立刻舒服地瘫软了,翻了个身躺在地上,等着被挠肚子。

沈清野敷衍地撸了两把,一片阴影从他头顶落下来。

沈清野头也没抬,“我爸说你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奚闻蹲下来,“你真不打算理我了吗?”听上去带着委屈的气音。

沈清野不为所动,手指缠绕在柔软的猫毛中,“如果没事的话,你该回去了。”

“你心眼真小,我等了你两天。”

沈清野抬起头,奚闻眼眶下阴影浓重,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又生气,他一下心肠有点硬不起来,“我没让你来。”

“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

“如果你不要24小时轰炸的话,我会接的。”

奚闻铁青着脸,突然伸出手狠狠揪了揪沈清野掌下橘猫的胡须,胖猫嗷呜一声跳起来,浑身毛炸着对他呼哧呼哧龇牙,露着尖锐的犬齿,奚闻收回手,毫不退让地瞪着猫,“坏猫,白给你喂吃的了。”

沈清野站起来,揪着猫领子把它抱到怀里,“怪不得它前阵子猫粮都不吃,还一直拉肚子,体重却重了好几斤。”

奚闻并不去看他,只是一直盯着猫,听见猫嗓子眼里还在发出呼噜噜的气音,对他怒目而视,奚闻比了比口型,声音倒没吐出来:忘恩负义。

“它都快胖成猪了,”沈清野说着,转过身来,“你别再喂它了。”

奚闻口型比到一半,见他看过来,慌忙收回,猛地闭了嘴,肃目敛眉,“它自己凑上来的,一见我就睁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软绵绵地叫,好像饿了好几天似地,谁受得了?”

沈清野把猫托起来点,半垂眼瞧着猫,轻轻揉了揉猫耳朵,手心顺时针打转,“你又向别人讨吃的了?”

橘猫好像听得懂人话,瞬间收敛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喵呜叫一声,尾巴摇了摇,勾上沈清野的手臂,身子乖顺地趴伏在他的怀里,呼噜呼噜撒着娇。

奚闻亲眼瞧着这猫变脸速度之快,有些瞠目结舌,“你把猫都养成人精了。”

沈清野抱着猫上了两级台阶,站在高处看他,“你今天来究竟想做什么?”

奚闻梗着脖子问,“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

“那现在见到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凭什么你让我回我就回?”

“奚闻,你别无理取闹。”沈清野压低了音。

奚闻挠了挠头发,有些烦,“我知道你还在为酒店的事生气,直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沈清野有些被他气笑,“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对吗?”

奚闻皱着脸,“我知道,你觉得同性恋恶心,我让个男的来试你,触了你雷区了,你就气我。”奚闻认真地看着他,“他亲你了还是摸你了?我让他过来给你道歉行了吧。”说着,他又放软了声音,“那男孩胆子挺小的,我知道他不会真做什么的,我就是闹着玩,而且我就在楼下呆着呢,你要是二十分钟不出来,我就上去了。”

“这跟同性恋恶不恶心没关系。”沈清野说。

“那跟什么有关系?”

“你跟那个男生做了吗?”

“你干嘛问这个?”奚闻顿了顿,眉头微蹙,看着沈清野,眼神闪烁了下,突然冷笑起来,“哦,所以是他跟你说的?你知道我跟男的上过床,你不是生气我做的事,而是觉得我也恶心才疏远我的?”

“你没劲透了,”奚闻怒瞪着他,“你以为我真得这么低三下四赖着你?就我犯贱?”

虽然知道他又想岔了,沈清野却没有直接去解释,“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没关系,但你不能再这样做了。”

“为什么?”奚闻面无表情,仰着脖子,鼓起一条条青筋,“你凭什么管我?”

“这种关系很脏,谁都不知道他干不干净,如果你真的觉得寂寞就去谈个恋爱,这种事只应该跟喜欢的人做。”

奚闻反应了一下,猛地握紧了拳,脸涨得通红,“我说对了吧,你就是嫌我恶心。”他气得发抖,“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明知道我喜欢谁。”

奚闻鼻子一酸,感觉眼睛有东西要流出来,赶忙低下头死死盯着铺路的石砖,他眼窝子浅,刚一低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连成了线一样砸下来。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挫败?不止一次,还是两次,他竟然说自己脏?他是有多干净?是有多了不起?

被拒绝也就罢了,只是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也不真见得就刻骨铭心。他瞧见了沈清野最光彩夺目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对美好的东西动心,一刹那的惊艳和心跳加速,只是有些人选择了退后留恋,有些人选择了上前去争。

既然是挑战,就有可能失败。但奚闻不甘心,不服气,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那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想要讨好一个人,谁都可以诋毁他,但他受不了沈清野这样说。

奚闻紧咬着下唇,用力到能尝到血珠的腥味,浑身绷紧了,像撑到极致的弓弦,再拉一寸就要断。

引擎咆哮的声音震天动地,红色跑车被主人的怒火殃及,轮胎摩擦出火星,转瞬间就飙上了宽敞的马路。

沈清野看着他离开,手无意识掐紧了橘猫的背,用劲用大了,猫凄惨地叫了一声,翻身在他胳膊上挠了一爪子。橘猫蹭地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三两步就蹿到院子里的架子上了

沈清野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他把钥匙挂在门旁柜子的小吊钩上,屋子里很干净,堪称简陋,几乎没什么有生活气息的东西,除了正中一架黑得发亮的三角钢琴格外醒目。

沈哲轩不在,他总是不在,这里好像只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当他回来时,沈清野能从他身上看到外面带回的蛛丝马迹。

沈哲轩离婚后,好像一下挣脱了多年束缚的枷锁,他自由了,不用再强迫自己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性向不再遮掩,在外面有不止一个同性情人,有一两次还被自己撞见过。那些景象荒唐又低俗,像镜子上的裂痕一样嵌入沈清野的记忆,有些关系甚至是用钱买回来的。

沈清野坐在沙发上,闭了闭眼,奚闻的话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也许自己真的说得过火了,奚闻反应这么激烈也是自然。他们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是沈哲轩,可以把爱变成这么无耻的一件事。

奚闻还年轻,被管束得太少,他是无意识的,简单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表达出来,他心中没那么弯弯绕绕,有时甚至直白到有些天真,好像还没长大一样。因为不是存着阴暗的心思,所以他的那些小脾气才变得可以接受。谁都会犯错,生活方式不是说变就变,他还在成长,是非曲直纠正了学会了便好了,没必要太苛责他,他愿意这样锲而不舍地低头,按他的脾气,已经相当难得。

而他说有喜欢的人……沈清野睁开眼,那个人会是谁?自己认识吗?为什么奚闻会认为他知道?

在他发怔的时候,电话响了,他呼吸一滞,但拿出来一看,是刘枫,公司安排给他的经纪人。

“喂?”

刘枫说,“清野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人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

沈清野后靠在沙发上,“对不起,临时碰到些麻烦,忘记跟你们说了。”

“算了,你等会来骆扬这一趟吧,后期做好了,你来审一下。”

“好的。”沈清野答应了,顿了顿,他又说,“我之前投进去的做专辑的钱还能拿回来吗?”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沈清野叹了口气,“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很缺钱?”

“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用。”

“你再等等吧,等专辑出了,资金回笼了就好了,销量好的话,还能翻好几倍。”

沈清野点点头,“那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之前找上来的我都给推了,你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录音,你要求这么高,一首曲子磨了多少遍了?录音棚每分每秒都是钱,你一遍遍重来,那就是在烧钱。”刘枫精打细算,每每说起都十分心疼,杜总给他们的预算有限,被沈清野白白烧掉大半。

“你帮我接两个来吧,能赚一点是一点。”

凌韵做血透的治疗费很贵,治疗期间吃的药物也都是进口的,更别说换肾手术的费用。

而且正规途径很难等到肾源,不管是尸肾还是活肾,比较快速的办法是从黑市上去买,但途径不容易找到,小广告上的信息多半是假的,价格也高得难以想象,一个肾就要几十万,还没算上手术的钱。

沈清野之前比赛拿的奖金所剩无几,他对金钱概念比较弱,手头好不容易攒下的,前段时间都投进唱片里去了。上回凌韵住院交的钱,已经是他最后留的一点生活费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那就叫爻吧的猫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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