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颜红

第五十章 是不是没有心的

“朕只不过不想做事太过狠绝!毕竟他们罪不至死!”凤轻歌转过眸子,敛衽道。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处置人都讲究依法论刑。她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帝而轻易夺取人的性命。

穆风垂眸冷硬开口:“属下逾矩一言,陛下所缺的,正是狠绝!而这一点正是先皇所担心的!”

闻言凤轻歌面露凝重,:“朕承认,雪颜和紫苏曾待在朕身边那么久,朕的的确确下不了狠手!可这不代表朕会对除去宁王心存犹豫,对宁王手软。宁王必除,这一点朕很明白!朕与宁王,不可共存,或者说,威胁到朕的地位的,都不能存。即便宁王是朕的叔叔,即便他谋反是有人算计,形势逼迫!朕都不会有一丝手软!”凤轻歌眼中闪过冷光,“因为不是他死,就是朕亡!而结果,只能是他死!”

闻言穆风一拱手,冷硬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和亮光:“瞳鹰三十二部,御林军上下已做好准备,任凭陛下差遣!”

凤轻歌见此欣慰地淡淡一笑,随即眸光一凝:“令暗瞳暗地监视好朝中每一位大臣的动向,有任何异动,及时禀报。另外,尽可能查探到宁王的行动。令暗鹰保护好太后,控制好云安城!还有御林军!”凤轻歌眸光一转,“做出皇宫因大婚之事戒备稍稍松懈的假象!尽力维护好一切可能出现的混乱!暗地排查云安城的进出人口,切忌打草惊蛇!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除去宁王的地步,便索性一网打尽。斩草出根,以绝后患!”

“属下领命!”

是夜,宫中灯火通明,昭明殿内觥筹交错。杯光潋滟。奏乐起舞。

“多谢陛下的盛宴款待!本使在此敬陛下一杯!”身穿梁国衣饰,嘴上长着八字胡的梁国来使站了起来,向凤轻歌举杯道。

凤轻歌举杯淡淡一笑:“使者客气了!”说着便将杯盏中的酒饮尽。

紫苏忙端着酒壶,重新为她添酒。

梁国来使看着身穿镶着金边的明黄龙袍,头戴精工雕琢的金冠。容颜清丽绝美之下透着一股贵气与威严。带着一种不可亵玩的感觉。不由赞道:“传言陛下容颜倾城绝伦,待人温和而不是威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使今日有幸代替梁国出使令国。参加陛下大婚,实乃本使之幸也!本使再敬陛下一杯!”

凤轻歌再次举杯,红唇一挑:“传言特使大人能言善道,口若悬河!今日一见也果然名不虚传!朕大婚之喜。由大人出使,朕亦甚愉!”

梁国特使“哈哈”一笑,八字胡微抖,端起酒杯道:“明日便是陛下大婚,那本使便在此代替吾皇预祝陛下大婚之喜了!”

闻言凤轻歌端起酒杯,微微一笑:“那朕便在此谢过梁国国君了!”说着端起酒杯,饮尽。

“陛下!陛下身体还未痊愈,还是少饮些为好!”紫苏眉头微蹙,看着凤轻歌,目露担忧,小声开口道。

凤轻歌放下酒杯,对她一笑,亦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无妨,朕已叫宁蓝事先在酒里掺了水,这酒不浓!”

闻言紫苏才微微放心。

梁国来使坐了下来,看着中间跳舞的舞姬,忽道:“本使来宫中数日,怎么不见陛下的王夫?”

闻言凤轻歌微微一怔,眸光微凝。

见此,梁国来使眸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连忙笑道:“是本使了失言了!”

“这是我天凤国的习俗,婚嫁男女双方,在大婚前几日都不得相见!”凤轻歌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开口解释道。

“楼二公子到!”忽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凤轻歌一愣,眸中闪过诧异之色,转过头去。

楼君煜一袭素白衣袍,玉簪冠发,眸子若黑曜石般,流溢着淡淡光华。面容淡淡,缓步朝她走来。

“我来迟了!”

直至清醇而淡淡的声音响起,凤轻歌才微微回过神来。

楼君煜颀长的身子一弯,在她身侧的位子坐在。

“朕以为,你会等到明日大婚才会出现!”凤轻歌面露复杂,轻声开口道。

闻言楼君煜转过眸,看着她,清淡一笑:“怎会!前些天出了些事罢了!对不住了!”黑眸微凝,“虽然这话并不管用!”

凤轻歌嘴角一挑:“你对不住朕的,可又止这一件!既然知道这句话不管用,便不用说了罢!”

梁国特使看着低语的凤轻歌与楼君煜,不由“哈哈”一笑道:“看来陛下与楼二公子真是鹣鲽情深,新婚前夜,楼二公子都忍不住破了令国习俗来陪陛下!本使再敬陛下和楼二公子一杯!”说着令身边的宫婢倒了酒,端了过去。

“本使祝陛下与楼二公子鸾凤和鸣,龙凤呈祥!”

凤轻歌看着宫婢端过来的酒,眉头微挑,端起酒杯,正欲开口。

楼君煜却是执起宫婢杯一抬,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按住了她的。眉头微不可见地淡淡一皱,随即看着梁国使者,嘴角淡淡一挑,开口道:“君煜在次谢过使者了!”说着深深地看着凤轻歌,声音清醇,“只是陛下不胜酒力,今日已饮了不少。明日还要大婚,君煜不想坏了明日的喜事……”

楼君煜看向梁国使者:“所以就由楼某代陛下饮这一杯酒!”

“本使明白!陛下大婚重要!大婚重要!这喝醉酒了,明日的确有妨碍!”梁国来使闻言,看着凤轻歌与楼君煜,眸光微闪,眼中有了暧昧之色,笑道,“只是楼二公子既要代陛下喝一杯,那便可要饮三杯!”

楼君煜淡淡一笑:“这是自然!”说着执起酒杯,已饮尽了一杯。

“楼二公子果真为爽快之人!”梁国使者不由笑道。

凤轻歌见此没有说什么,楼君煜再次执起杯盏,宽大素白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布满三条伤口极深,已经微微结了痂的红痕的手背,只一瞬又被宽大的袖子掩了起来。凤轻歌看着楼君煜已被袖子遮盖住的手背,想起她溺水时的那个梦境,她狠狠地抓了楼君煜的手背。

凤轻歌眼中露出复杂和惊疑之色,难道……那天晚上真的是他?!

宁王府

宁王看着床榻上沉睡的面容静谧的女子,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柔色,带着厚茧的大掌一点一点抚过女子的面颊,声音低沉:“二十一年前,本王强行掳了你,你便恨了本王二十一年,就真的,这么恨本王吗?二十一年了,昂儿都已经这么大了,你就真的不肯放下吗?”

半响没有听到床榻上睡熟的人的回应,宁王亦是默然。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站起身来。冷峻的脸上微凝,冷硬的声音透着一股霸气:“这次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等明日一过,本王会让你成为天凤最为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

说着最后看了床榻上的女子一眼,决然转身,走出房去。看着门口的两个将士,冷声开口:“保护好夫人!”

“是!”

屋内,床榻上的女子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冷淡眸中带了一丝讽意和复杂,以及难以严明的感情,恨?她是恨!怎么会不恨呢!最为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呵!真可笑!真可笑!

筵席已尽,笙歌已散。

寂静的长廊下,两个身影在暗淡的夜色下被拉的微长、模糊,且凄清。

“天色已不晚了,陛下早些歇息吧!”楼君煜淡淡开口,打破了寂静。

“那夜,朕溺水,救朕的是你?”凤轻歌看着他,冷声开口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欲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楼君煜背对着夜色,是逆光,随意她只看得到,他脸上的阴影,和模糊的轮廓。

“陛下说什么?”楼君煜声音清淡,带了一丝疑惑。

凤轻歌一把拉起楼君煜的手,掀开他的衣袖,看着那光洁无痕的手背,不由目露惊异之色。眸光一闪,抓起另一只手,却亦是光洁无痕。怎么回事?那三条抓痕呢?方才在筵席上,她明明看见他手背上,有三条抓痕,怎么会突然又没有?难道是她看错了?

“怎么了?”清醇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解。

“没事!”凤轻歌松开他的手道,脸上仍是露出复杂。

“明日定会生出许多事端,陛下可准备好了?”

闻言,凤轻歌看着他看不清表情的脸庞,抿了抿唇道:“楼君煜,为何要这么急着扳倒宁王?为何一定要逼到如此地步?”

楼君煜声音淡淡无波:“没什么!不过是当了二十多年乖儿子,已经不愿意再认贼作父罢了!而且,宁王已经活得够久了!”

闻言凤轻歌眸中露出复杂之色,终于说出一直未问出口的话:“我一直想问你,楼君煜,你靠近我,你对我好,你护我性命,可皆是因为我是皇帝,为了……为了今日大婚,逼宁王造反,促成今日的局势?”

“是!”只稍稍一刻,清醇的声音便淡淡的响起,不带任何波动。

“回答的可真不迟疑!”凤轻歌自嘲一笑,“楼君煜,你是不是没有心的?”

楼君煜看着她,没有回答,逆着光,看不到任何表情。

“你没有,可我有!而且是肉做的!血淋淋的!”凤轻歌苍白一笑,“有人说,心里装下过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装下过要好,即便它让你痛不欲生,也至少不会终其一生,心都是空荡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