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颜红

第三十一章 长相思

是夜,星星爬满了夜空的天际,一轮皓月高悬在夜空,月华如练,月光铺洒了一地,将周遭的事物镀上一层银光,与夜的阴影相辅相成。夜晚的镜月湖更为深沉,只余夏虫低低的鸣叫声和湖塘细微的蛙声。

凤轻歌撇开了紫苏雪颜以及其他侍卫宫婢们,独自一人沿着镜月湖畔而坐,双脚浸入湖中,轻轻地摆动着湖水,将湖面带起阵阵涟漪。闭上双眸,感受着夜的静谧,凉风的沁人,湖水的清凉,嗯……还有淡淡地芳草的味道。

她将仲小子认作弟弟,宫*中之人便也不会在多有风言,她虽不在意这些,可宫里传这些个是是非非影响自是不好的,眸中微动,而且她如此显示了诚意,按那人的才识,不会不明了她的意思。

傅秦翊与她结了帝王之谊,贾文铭……无暇宁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人倒并无大碍。至于楼亦煊、柳言曦还有……楼君煜……脸上的笑意微滞,轻轻一叹,怕是不好处理啊!还有步凌寒……她会……白皙如玉的脸上微沉,明眸微敛。

转眸轻轻一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暗沉的湖水,飘着浮浮荡荡的月影。轻轻摩拭手中冰凉的笛子,抬起手,将笛子置于唇边,磕磕绊绊地吹起,声音有些不纯。试音吹了良久,仍是不能吹成完整的曲子,总是找不准音……凤轻歌不由微微颓然,轻轻抚摸着笛身,深深的带着思念。以往爸爸要教自己吹笛,自己百般不愿学,还偷懒贪玩,如今自己想学了,可愿意教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放下笛子,脚轻轻划了划湖水,凉凉的柔滑触感从脚趾间深深直达心中,微微舒畅。不由嘴角轻勾,启唇轻轻吟唱:“

君是江中水,我是岸边柳,

万缕柔丝系不住,缓缓水东流。

君在江中舟,我在望江楼,

那日送君天涯去,一去几春秋。

一去几春秋何时苦淹留,

日日思君君不见,此恨几时休。

此恨几时休,重上望江流,

日日望君君不见,江水自悠悠……”

突然一个悠扬婉转的笛声轻轻地随着她的歌声渐入,与她相和,似月星的相映,似湖柳的相依,那样的自然相融。

凤轻歌轻轻颦眉,有淡淡的梨花酒香传入鼻中,眼角瞥到一袭白衣。转而轻轻一笑,放开了歌声:“望江楼,望江流,不见天涯有归舟。

独倚望江楼,天涯忘归舟。

唯见江上烟波缈,一望一成愁。

独倚望江楼,无语望江流,

眼角有泪清如许,终日此凝眸……”

凤轻歌心中忽然豁然顿开,有种心中难言的情绪,不由抬起手,再次将笛子置于唇边,轻轻随着那个悠扬婉转的笛声,低低吹响,似女子思念意中人带着淡淡地哀戚与思愁。两种笛声,一个悠扬婉转,一个低沉悲戚,飘荡在这寂静的夜中……

长相思,长相思,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曲《长相思》是爸爸最爱吹给妈妈听的,那个时候爸爸吹着笛子,妈妈唱着曲,自己在一旁随声和唱,那个时候,妈妈看着爸爸的眼睛是柔和充满着情谊的,至妈妈走后,她以为再也听不到心中的那曲《长相思》了,却不曾想今日这曲《长相思》与昔日的那么的相似……

“少爷,少爷!你真要去镜月湖么?”暗夜中,一个尖嘴猴腮一副仆人打扮的男子急急地跟在一个穿得极为花哨,脸上扑得似墙面一样厚白的青年公子后面。

“当然!本公子看到皇帝美人朝那什么镜月湖去了的!要不是本公子今日脸上弄了这些伤,实在难以直接去见皇帝美人,早就跟过去会佳人了!有何必回去补补妆,遮掩这些难看的红印!”男子一脸气闷,手拿着折扇,急急地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

“可公子你的脸……”

穿得花哨的青年公子一停步,转身道:“本公子脸怎么了!本公子补得很白看不出什么红印的,本公子出门前还仔细瞧过了的,本公子还是很俊美的!”又一哼声,恨恨道,“那傅秦翊和那楼亦煊还有那什么楼君煜不知道生得这么白作甚,害得本公子得扑些粉才能将他们比下去!”说完又一转头,大步朝前走去。

公子!您这哪里是扑了一些粉啊!您扑掉整整一盒粉啊!您这不是不白,是太白了啊!尖嘴猴腮的男子一锤头,苦着脸,又急忙赶了上去

“今日在早课时,那傅秦翊和傅老头子害得本公子在皇帝美人面前颜面尽失,这次本公子一定要好好表现,讨得皇帝美人喜欢,这样本公子既可以抱得归又可以成为一国的王夫,哈哈!到时候什么柳相的儿子,宁王的儿子见到本公子都要行礼!”穿得极为花哨的青年公子一仰头,得意道。

“是!是!是!那到时候小人也得叫公子王夫”尖嘴猴腮的男子一敛苦意,拱手谄媚道。

“哈哈哈哈!那是!”穿得花哨的青年男子极为满意的一笑。

一曲毕,笛声止,轻轻放下笛子,瞥向身后,唇角微勾,轻声道:“楼公子!”

白衣微微靠近,清醇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温润:“陛下唤草民君煜便好!”

凤轻歌微微一愣,轻轻一笑:“那你也不必自称草民了吧!”

“嗯”

“君煜!”

“嗯,我在!”

凤轻歌不由淡淡一笑,手撑着岸边的大理石,将脚从水中抬起,欲站起身来,一只鞋子却不慎被碰落,凤轻歌条件反射一伸手,鞋子却早已滑进水里。

“哎!”凤轻歌不由皱了皱眉。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递了过去,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条白净的帕子。

“陛下先用这个擦拭吧!脚,是湿的。”楼君煜淡淡道,声音清醇,目光微微撇开了她的足部。眸子却朝一边的树丛淡淡一扫,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光芒。

凤轻歌接过帕子,轻声道:“谢谢!”

“不用!”

凤轻歌微微一怔,才发现她方才又说了“谢谢”,一直提醒自己在人前无论别人为自己做什么都不能说“谢谢”,因为,她如今是个皇帝,皇帝是不会对人说谢谢的!可方才她却在她作为一个皇帝时对他说了“谢谢”,她在方才竟对他卸下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