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颜红

第十一章 风雨欲来花满楼

其实,说花满楼是云安第一大青楼也不尽然,因为它似是青楼却也不能完全和青楼相提并论。花满楼之所以能遐迩闻名,名满天下,一是因为它的风格设计独特,装饰华丽而又别有韵味,每一处设计皆有不同。大堂以华丽的格调为主,中间设置成一个大的舞台,舞台边悬着粉色轻纱幔帐,带了些风月气息。舞台外围设有半弧型水池,池中养着莲花,一朵朵含苞待放,粉嫩之极,似女子含羞带臊的容颜,恰与粉色纱帐相得益彰。四周设有宾客席位隔着池水观看台上女子妩媚多姿又似羞似掩的水袖舞,似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二楼则设计不同种风格的雅间,每一种都各有千秋。

二则是因为,这花满楼不似其他青楼只在夜间营业,白日里,这里可供人吃饭、听说书、论诗作画,做些风雅之事,晚上才有歌舞、弹奏一类的表演。而且这里的歌舞姬都是技艺高超,可与名家媲美的。

最重要的是,白日里女子也是可以来花满楼的,这一点就是花满楼区别于寻常青楼最大的地方。这也是凤轻歌为什么不让紫苏与雪颜和她一样装扮成男子,这样昭然进花满楼的原因,当然也因为紫苏和雪颜装男子实在太容易让人看出来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还不如索性就做女子装扮,这样也坦荡些。

不过,因为古代女子大多躲在深闺,闭不出户,也因大家闺秀也固步自封始终认为花满楼和青楼没什么不同,羞于进入这等场所,而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又没有闲钱来花满楼,所以来花满楼的女子大多是一些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当然也是有一些不拘于世俗礼节和眼光的大家小姐们的。

凤轻歌一行人坐在楼下一处偏角落的地方,喝着茶,听着楼里的姑娘弹着琵琶。琵琶声铮铮作响,琴音悠然轻快,不由令人心里感到舒坦愉悦。

凤轻歌抬头微微打量着这座名动天凤国的第一风月场所,不禁觉得这风格设计有些熟悉,而这大胆新颖的营作方式也有点现代理念的味道。就是不知这楼的设计者是谁了!

随手拈了块糕点,嗯!是桂花赤豆糕,甜而不腻,软香绵口,味道还真是不赖,不由再拈了一块放进嘴里。

端起茶盏,微微噙了一口。景山云雾?!景山云雾茶色泽翠绿,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芽叶肥嫩显白亮。是茶叶中的上上之品,她身为皇帝也是常有在宫中喝到,即证明了这景山云雾也有作为贡品的,想不到这座风满楼竟也有这等好茶。

“陛……公子,咱们就一直坐在这里喝茶听曲么?”雪颜按捺不住性子,有些坐不住了,“咱们都在这儿坐了半个时辰了啊!”

凤轻歌神秘一笑:“本公子我这是在守株待兔呢!”

“守猪待兔??什么猪,什么兔?这楼里还有猪和兔吗?”雪颜挠了挠脖子,不解道。

众人闻言顿时一头黑线,又来了!

刚穿过来那会还没觉得这丫头有什么不对,可跟雪颜这丫头处得久了就发现这丫头对成语根本就是“望词生义”,有时喜欢常把些成语理解错吧,也就算了,还偏偏喜欢用成语。不仅喜欢用,还喜欢乱用。记得有一回,她正在看奏折,雪颜削了一盘水果递给她,她刚拈了一块吃进嘴里就听雪颜道:“陛下,请自食其果吧!”害得她噗的一下,差点把水果喷到奏折上。

还有一回,她和雪颜逗闹,使劲挠她痒痒,一直把她挠得软蹲在地上还不罢休,雪颜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紫苏悲愤道:“陛下你辣手摧花,让我五体投地也就算了。雪颜你还袖手旁观,一点都不见义勇为!!”她难得一下子蹦出四个成语还用得如此强大,登时叫众人愣上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众人无语黑线时,紫苏却抵了抵凤轻歌的胳膊,使了个眼神。凤轻歌抬头望去。

原是刚才在街上碰到的那名被唤为“贤之”的身着墨绿长衫的男子还有他的朋友,此刻也正坐在大堂内喝着茶。不过,却是一人一杯茶仅此而已,没有多添任何点心。见这两人穿着虽干净也不寒酸,可这衣料也只不过是不同老百姓的质地。如此看来家境也算不得好的,怎会花闲钱来这奢华的花满楼?又见那叫“贤之”的男子时不时的看向门外,凤轻歌随即有些了然,看来是等人。

“是方才街上那人?!”雪颜面上有些忿忿和不屑,“方才还说我们光天化日,有伤风化。他自己还不是立马来了花满楼!哼,假正经!”

雪颜声音不大可也不小,正好可以让坐在不远处的那叫贤之的男子听见。男子闻言立即面色铁青,刷的站起来,怒道:“你这女子好生刁蛮!在下作为一名男子即便来了花满楼也算不得什么,可你一个女子竟来这等风月场所,才是不知羞耻!

雪颜一听也怒了,噔的也站了起来,指着男子道娇声道:“女子又怎的?这花满楼又没说不让女子进来!只许你冬瓜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吗?”

话甫一落音,满堂哄笑。凤轻歌一抚额头,恨铁不成钢啊!紫苏凑过去小声提醒道:“是州官,不是冬瓜!”

雪颜闻言面上一红,微窘,随即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大声道:“就是冬瓜放火!你们看他那样子是州官的命吗?我看就是一颗大冬瓜,木头瓜!”

男子面色更难看,似戳到他的痛处:“你……”

“呦!这不是任公子吗?今儿个怎么又来了?”一阵清朗的声音传来,语调微扬,带了调侃之意。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白色长衫,衣襟半敞,衣服松松垮垮的男子两手揽着身边风情万种的佳人,从楼上款款而下。男子面容俊丽,风姿洒落,举止间带了些狂放不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眉宇间带了丝妖冶,却更加透出了他的疏狂不羁和邪媚,即便身为男子也忍不住令人惊艳。

连凤轻歌这个对美色比较白目的人都忍不住微微惊叹。虽然早看过他的画像,可没想到,看真人版的与看画版的效果竟有这么大的差别。这个人正朝着她们走过来的人便是傅太师之孙——傅秦翊。

当初,傅太师早知道他那不受拘束难以管教时时让他头疼的孙儿不会这么听话,让人为他画像再交去王宫遴选王夫的,所以早有准备令人偷偷为其画了画像。那日傅太师在为她授完课后,便从袖中抽出画卷,只说了句是他那不成器的孙儿便交给她就走。凤轻歌一怔,回过头,只见傅老太师一脸满意地捋着胡须,一边颤巍巍地往前走着,还一边自言自语:“一个让老夫头疼,一个又是麻烦精,就让这麻烦的去配这头疼的,让他们两人互相管着去,我这老头子就省心多了,如此甚好!甚好!”

凤轻歌顿时一脸黑线……

莫不谓“知孙莫若爷”啊,他那孙儿倒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果然递呈上来的画卷上面画着的男子完全就不是他,而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眉宇内敛谦恭,而且看起来有点沧桑的男子。这也是凤轻歌和紫苏看到递来的傅家公子画像会微愣的原因。

据传言傅家公子近日来日日流连花满楼,怀抱佳人,温香软玉的,不分白日和夜晚。还次次进赌坊与人豪赌,最重要的是,赌输了不给钱,也就算了,态度还极为嚣张,每每输了钱便施施然摊手道没钱,要钱到我家老爷子手里要去。赌品真真差到令人不齿了。难怪这几日看到傅太师咬牙切齿,面色铁青,天天带着块湿帕子,时不时的往额上放,说是降火。

今日守株待兔,这兔子总算来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