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追妻攻略

第67章

天气转凉, 朝廷给各位臣工也放了半月添置冬衣的假,各家布料成衣铺子也忙活起来,纾意正在母亲房中打点府内上下制新衣的衣料, 便听门上婆子来报。

“夫人, 娘子,伯府那边今日遣了五娘子来,说请三房过府用饭,也好一家子亲热一番。”那婆子话中有些踌躇, 真是没想到安平伯府还想着这一出。

“前些日子张氏遣了周妈妈来请, 让咱们拒了,今日又让五妹妹来, 是定要咱们过去不可。”纾意放下册子, 含笑摇了摇头。

徐氏只说:“她拉不下亲自上门的脸子,便来为难小辈。”

伯府里嫡女二娘子嫁了人, 她拉不下脸登门,更不可能让老夫人前来请人,便使气力为难晚辈和妾室,五娘子今年不过十二三岁,她的亲娘还不知在张氏那头受了多少磋磨。

整府都知道两房不和,倒让这小娘子来中间夹着难过。

“请五娘子前头花厅里坐罢,我们一会儿便过去。”她发了话, 再让吴妈妈替自己规整衣袍。

吴妈妈捧来梳篦:“夫人娘家不日便要回京来了, 咱们有了靠山,倒教她吓得胆破, 生怕咱们为难她似的, 急着请夫人娘子过府做出一番亲热大度的模样为自己开脱, 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是呢, 还要为难五娘子,怕是咱们这边不点头,那边回府便要给她吃挂落。”联珠心直口快,撅着嘴道。

纾意蹙了蹙眉,吩咐给五娘子上些精致的香茶点心,再等着母亲一同往花厅去。

林五娘子名为纯婉,前一个字从了姐妹们的辈分,后头一个便是张氏随意选了一个女旁的字来填补。她只希望这庶女能像名字一般生得温顺漂亮,寻个位高或是财帛丰厚的郎君,方便将来为家里出一份力气。

纯婉将帕子攥在手里,缩着一双臂膀坐在花厅之中,只低着脑袋,惶惶等着叔母和姐姐前来。

家中嫡母几日前将她唤至屋内,只说请她来吃新得的香茶,却没想到奉茶的是自己的亲娘,茶汤沸腾,张氏怪玉小娘不懂规矩,扬手就将那滚烫茶汤泼了玉小娘满手满袖直烫得红肿起来,还硬要她将沸茶饮下。

她们母女二人一个烫了胳膊,一人烫了喉舌,只让纯婉记清楚,今日一定要将三房的人请回府中来。

侍女们恭敬奉上茶点她却不敢受用,见了盏子便心悸起来。

“多日不见五娘,老夫人可好?”徐氏挽着翠色彩帔,温言唤她。

“见过叔母,见过四姐姐,家中一应都好,也问叔母姐姐安。”她见了人立马便起身见礼,簇新的鸾凤步摇晃到她面颊上,与她年幼的面庞不大相配。

“快坐,一家子客气什么?”徐氏和纾意落座,让侍女上前侍奉茶水,又道,“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竟让你一个小娘子前来,你长兄呢?”

纯婉只讪笑几声,说:“长兄忙着读书,不得空。”

“叔母领着四姐姐和七弟分府几月,可让祖母想得不行,今日特谴我来相邀,还要去府中吃顿便饭才是。”

纾意看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便想问些话来:“原是这事儿呀,前些日子周妈妈来请,已让咱们给拒了。”

她紧接着便说:“咱们姐妹许久不见,今日可要好好聊聊才是。”

纾意从京中时兴的花样和点心说起,又说中秋那日的灯会与烟火,还有杂耍卖艺的,将纯婉想说的话带得跑了千百里远,这才说起家中的事来。

“我中秋那日得了一盏好灯,上头绘了美人,一拨弄还能转起来。”纯婉露了些孩子心性,话也多了。

“家中一应安稳,嫣小娘有了身孕,父亲高兴极了,说明年便能添个弟弟呢。”

平日里嫣娘多照应后院姬妾,庶子女们也敬重她,见她有孕都是真心欢喜。

纾意不免想起调查林柏风身边那位常随的事儿来,她现下已分了府插不进手脚,可林柏风身边的妾室可以,且大昭律有言,郎主犯罪不连姬妾,他们还能借此逃离张氏的手心,更有张氏谋害她们母女一事,只要她想,随时都能递状纸。

就算清算起来将姬妾庶子女都发落进了教坊司,只要纾意花上一笔银子买出来销了奴籍,再给足银两让她们谋生,这比在伯府中提心吊胆舒服多了。

这可真是瞌睡便有人递枕头。

纯婉听了许多趣事总算轻松下来,可又想起了嫡母的嘱咐,嗫嚅道:“还请叔母和姐姐过府用饭罢,也好瞧瞧祖母。”

纾意与母亲对视一眼,终是点了头。

她见此欣喜若狂,连忙道好,又说后日定会亲自来接云云,纾意扶住她,只问可想为自己和玉小娘谋个出路。

“出路?”她愣愣点了点头,只细心听纾意言语。

先是怔愣,再是疑心,接着才是欣喜,徐氏只在座上饮茶,看这小娘子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好,我、我回府去告诉我小娘。”她见礼告退,比来时不知开朗多少。

纾意只说了想状告张氏谋害自己一事,并不会走漏风声,只要林柏风后院几位小娘答应,万事都好办了。

“阿娘,咱们借此机会正好探上一探,也好让他坐实了罪名。”

纾意垂眸想着法子,只待后日相见。

母女二人正想回院里去,便听联珠指着前头道:“这小玩意儿真成了精怪不成,竟找娘子来了。”

小猫儿狸狸嗅见熟悉的气味,便翘着尾巴颠颠儿奔纾意而来,咪得撕心裂肺,直顺着她裙角往上攀,教她接住捧在怀里。

“好猫儿,实在是个小跟屁虫。”徐氏掩唇笑,和女儿一同回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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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大早,林家五娘便来徐府叩门亲迎,生怕她们临时反悔似的。

小砚清去了卢府上学,纾意便与母亲收拾停当,再带上些点心茶果之类的小物将礼数作全了,另嘱咐家中仆妇们守好门庭,这才登车往安平伯府去。

纯婉眼里亮着光,在车内细声细气地与纾意说了几个小娘的意思,也都愿跟着她的法子办,还让五娘今后就当这中间的信使,方便互通消息。

这伯府外头翻了新,张氏又让身旁的周妈妈早早立在大门前等着,面上的笑是几人从未见过的,远远见了车来,便挥着帕子招手,又让小厮婆子们七手八脚地打帘垫脚,恨不得一人一个捧进府里,足像迎皇帝那般殷勤。

周妈妈伸手便要来扶徐氏下车,徐氏抿着笑瞧她一眼,又将手搭在了吴妈妈臂上,她面上有些讪讪想来扶纾意,又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呀,周妈妈可是伯母身边顶顶贴心的婆子,怎好伺候我?”她笑得温婉,又将自己的手递给了联珠。

“老奴哪有什么不能伺候的,娘子说笑了……”周妈妈陪着笑脸,讪讪地收回手去,也不管五娘子下不下车。

府中仆妇各个满脸堆笑,呵着腰将母女二人往花厅请,又连忙通报张氏。

联珠眨眨眼道:“不是老夫人想咱们小娘子了吗?过府不先拜见老夫人反而去花厅,咱们怕外人说闲话呢。”

本就是搬出老夫人做幌子才请三房的来,现下只好请母女两个往老夫人的主院去,再拨了另一个腿脚快的追去张氏院里,告知接下来的阵地。

老夫人得了信儿,高兴地牵着母女二人看了又看,都是莹白水润、十分有气色的康健模样,连忙吩咐上好的茶汤香果,再让厨下好好预备今儿午食便在正院用。

“瞧这母女俩这般好的气色,如此才能让我安心。”她左一眼右一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屋里正热闹着,又听院里婆子来报说伯夫人到了。

张氏穿着一身簇新的织花缎袍,面上敷粉点靥,笑着见过老夫人和徐氏,发间步摇闪着跳动的光彩:“多日不见,这下子可把弟妹盼来了,瞧瞧意儿,可真是愈发漂亮出众。”

纾意起身见礼,屋内一下子冷了几分似的,都看张氏还想卖些什么药:“老夫人也想得不行,原以为是出去小住,谁知去了这几月,连音信也无,照我说一家子还是一块住才好,是不是?”

徐氏自然知晓张氏打的什么主意,想等徐老太傅回京前将三房接回来,也好平了娘家人的气,她懒得兜哒,只让自家女儿来答。

“伯母这可是冤枉侄女了,这中秋咱们可都是送了厚厚的节礼上门,更附了书信给祖母,重阳也登门贺过,怎么就是没个音信?”她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难道是这门上的婆子贼胆滔天,将咱们送来的东西都私吞了不成?”

她丝毫不给张氏机会,紧接着便道:“伯母可要好好盘查!莫要出了家贼才是。”

“这是哪儿的话?意儿误会了,这节礼咱们都一一点过,怎的会被婆子拿去,”张氏发觉被纾意带偏了话头,又道,“从前是伯母身子不好又要操持你二姐姐的婚事,未曾好好照顾你们,现下我已然养好了,不如,还是搬回伯府来住罢。”

话里仿佛她从前那些腌臜事都是做梦一般,现下又来言辞恳切地求,连老夫人都看不下去。

“我这屋里头憋闷得很,还是移到前头花厅里去,也好闻闻桂香。”

老夫人发了话,张氏也只好作罢,还得孝敬地亲自来扶,早知道便不将老夫人搬出来做这幌子,现下堵得自己什么都不好说。

“我这院里许久不曾热闹,快请郎君娘子们来用饭。”

不一会儿这花厅内便坐满了,晚辈们一一见礼,二房的姬妾们也进来侍奉。

只见后头进来一位穿了绯红衫裙的年轻妇人,她小腹已显怀,却仍有一番娇艳美态,缓缓近前行礼:“主母、老夫人恕罪,妾身子重,来得迟了些。”